「太大了。」

鄭建明偷偷摸摸的從廠區繞過去，進到了調查組的駐地。

呦呵，我知道呀！我起碼能拿兩分呀，於是恭恭敬敬的寫上：用四種顏色就可以給每個平面地圖染色，而且沒有兩個鄰接的區域顏色相同。

「哦？」

馮主任在商業局工作，這麼些年下來，他也算是見過一些外商和香港企業家了，知道這些人的品味，知道這些人看問題的方式。

回頭得意洋洋的翻標準答案，只見上面寫著：在平面或者球面無法構造五個或者五個以上兩兩相連的區域！

裏面突然傳來聲音，然後就聽腳步聲，以及驚覺的問詢：「誰？」

這種局面下，一家香港公司與一家英國公司的官司，調查組應該支持誰？

「對，今天就要回去了，捷利康的代表也想回平江休息一下，擬定新的策略。當然，你要是有新的證據，仍然可以交給我們。」

此時，天已大亮，兩名早起洗衣服的工人家屬，好奇的看著從調查組駐地里出來的鄭建明，友好的打招呼：「鄭廠長起來了，吃了嗎？」

他要真拿出什麼過硬的材料出來，或許能讓調查組更體面些做選擇？

「20萬美元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個只是開始。」鄭建明慌亂的道：「我知道廠辦有做假賬，私設小金庫……」

「哦？你有情況要彙報？」

而從小處看，問題倒是要簡單一些，再怎麼說都是民間企業的行為，以省委調查組的名義解決一些問題，尚算簡單，大不了，就使勁的揍省委下屬的西堡肉聯廠好了。

鄭建明不願意讓人指指點點，但比起無人關注，他寧願被人指指點點。

「吃了，吃了！」鄭建明掩面而逃。

最終，恐怕還是要得罪香港華銳。

而楊銳的信件，就是在律師們的要求下和_圖_書，邀請專家證人。

如此，自己才有取代段華的機會。

美國的律師們也許能做到很多事，但做此事，楊銳的信件或許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200萬美元，對香港公司來說，恐怕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但是……好臭！

鄭建明一直走到最裡面，略作猶豫，才輕輕的敲響門。

但這麼一條罪狀，最多讓李廠長養老，並不會讓捷利康滿意的。

「給我吧。」馮主任大略的掃了一遍，就失望的放下了：「不夠。」

而走出冷宮的做法，大概只能讓老國王離開王國了，而且必須是不體面的離開王國。

在這樣的小王國里失去聲望，是極難翻身的，除非老國王死去，新國王舊貌換新顏，舊人換新人……

鄭建明有些懵：「這就回去了？」

晨曦中的調查組駐地，寂靜無聲，連點呼聲都聽不到。

清晨。

從大處著眼，中央正在搞香港回歸的談判，剛剛遠赴重洋，將第三世界國家阿根廷揍的體無完膚的鐵娘子撒切爾夫人不好惹，但香港回歸又勢在必行。

楊銳冥思苦想。

而且是西聯廠的副廠長。

「但一項技術價值20萬美元的，其實國內也不少吧。遠的不說，就我所知，咱們河東大學，就有好幾項技術是很有價值的，開發潛力據說有過百億的。」

越過他而解決問題的幹部越來越多，以至於鄭建明能決定的事情越來越少，最近一段時間，西捷廠的情況，更是讓全廠的重心轉移。

在學術金字塔里，諾貝爾獎獲得者是第一階的，他的學術金字塔里，往往有多名第三階或者第四階的學者。第四階學者已經是世界知名大學的終身教授了，第三階是知名大學的講座教授。知名大學的講座教授可以不跟著諾貝爾獎獲得者混，但想和_圖_書要輕鬆的利用領域內的資源，加入頂級實驗室亦是明智之選。至於第四階的教授，儘管身為終身教授已經很了不起了，但要想接觸前沿領域的尖端技術，第四階的教授是必須加入頂級實驗室的。

沒有回應。

想想看到時候的情景，兩名諾貝爾生物學獎獲得者，對陣兩名為了賺幾千美元而上庭的不知哪個地方院校的教授……

然而，昨天來送禮的香港華銳公司的經理李章鎮，卻逼著馮主任要從大處著眼。

馮主任腦海中快放了一遍李章鎮送禮的一幕，搖搖頭道：「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查賬的話，要下次再來了。」

「你好，是馮主任嗎？」

「你得拿出證據來，比如說，楊銳和此事的關聯，最好是錢權上的問題。」馮主任盯著鄭建明看。

鄭建明逃也似的離開了可汗的帳篷。

諾貝爾獎獲得者是什麼概念？那是一個領域的頂尖人物，一般的教授拿起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學術報告，一邊寫讀後感，一邊是在哭的。

鄭建明是曾經的西堡肉聯廠對西捷工廠的負責人，因為楊銳的原因，他不僅失掉了這個位置，而且在廠里的聲望大跌。

「是我。」

國企是個小社會，西聯廠這樣遠離城市的國企，更是一個小王國。

奈何與香港華銳對陣的，將是杜邦公司。

同一時間，洗漱完畢的楊銳，坐到書桌上，先是配好今天要用的催化劑，然後展開信紙，開始用英文撰寫信件。

鄭建明看了一眼馮主任的表情，道：「關於楊銳提供給捷利康的技術價值20萬美元的事，當時有好幾個人都聽到。」

沒人想住到冷宮裡。

當然，因為專家證人出庭是有報酬的，而且是上千美元每場高報酬——這筆錢以及專家來往的機票和住宿費自然都是楊和_圖_書銳來支付——楊銳的專利律師很容易就能找到教授級的專家證人來上庭。

20克的黃金太多了，馮主任不敢拿，生怕落人口實，他甚至不知道李章鎮是不是真的想要送禮，否則，怎麼會用那麼笨拙的方式。

楊銳非常清楚的知道，這家人脈極廣的巨無霸，將會邀請兩名諾貝爾獎獲得者出庭作證。

如果鄭建明拿得出決定性的證據，馮主任是不介意改變自己的計劃的。

「您知道楊銳嗎？」鄭建明說著開始描述楊銳此人，且道：「本廠的副廠長段華，就是楊銳的大舅，兩人關係非常密切。不僅如此，楊銳還向捷利康提供了技術，我懷疑他和香港華銳公司有很密切的關係。因為據我所知，光是楊銳提供給捷利康的技術，就價值20萬美元……」

至於律師們邀請的專家學者，往往連第五屆的知名高校的教授水平都達不到，只能是還算不錯的高校里的終身教授，或者普通教授，這樣的人，與諾貝爾獎獲得者對話，又有什麼好說的。

鄭建明看得到，自己腳下的路正通向冷宮。

這就好像初中生看博士生的考試題，一眼望去，第一題兩分：簡述四色定理。

鄭建明再敲門，這次聲音大了一些。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這個……我來的事，請務必保密。」鄭建明慌亂的去開門。

然而，本來是廠長候選人的鄭建明，早在幾個月前，就輸給段華了。

「一定。馮主任說著打了個哈欠，積存了一晚上的臭氣直衝前方。

「我是西聯廠的幹部，我有情況想向您彙報。」

楊銳一一給伊文思教授等人寫信，他們都是參加過楊銳有關PCR的演講的，也了解相關領域，是很不錯的高階教授。

鄭建明忍住嘔吐的慾望，心裏很想贊一句：「可和*圖*書汗大人！」

調查組原本準備做的一對一談話都停止了，何況是查賬呢。

但不管怎麼樣，馮主任知道，此事對香港公司來說不是小事，他太認真，對省委或許也不是好事。

鄭建明機警的看看兩側，閃進馮主任的房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詳細的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

當然，在老國王離開之前，鄭建明依舊是偷偷摸摸的。

鄭建明臉色一變：「您不相信？」

小金庫在這個年代，等於是機動資金，當然，因為是賬戶外的，使用起來肯定不規範。

現在的國企哪裡有不私設小金庫的。國企都是盈利企業，但盈利以後，錢歸哪裡呢？是歸國家所有的，因此，各個國企都要想盡辦法的留一些錢到廠子里，這些錢，當時發出去的是福利，積存下來的就是小金庫了，不如此，廠子里是一毛錢也別想留。

弄不好，就是該公司生死存亡的大數目，之所以有這樣的猜測，就源於香港人李章鎮的態度。

一家香港公司和一家英國公司的齷齪已經夠煩人了，中間還有一家河東省的大型國企，再加上一家央企。

若是從大處看，這裡是沒有對錯的，只有政治。

但是，如果鄭建明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馮主任卻不想再繼續調查下去了。

不過，必須要有非常動人的信件，才有嘗試的必要。

馮主任透過貓眼看了看外面，將門打開了。

「是的，我認為西捷廠目前的困境，與一個關鍵人物有關。」

試一下總沒有壞處。

在美國的法庭上，專業問題一定要由專家證人來證明，醫學問題就得來醫生，隔壁大媽說接生經驗不算；彈道問題就得是彈道專家，打手槍射出去的子彈再多也不算；若是有關飛機的，你就得從航空學院或者航空研究所找人，至於PCRm.ｈｅtｕboｏk•coｍ.ｃｏm這樣的極專業的生物問題，就得從生物領域里找人。

鄭建明不禁頹然，他也是做領導的，自然知道是什麼狀況了。

鄭建明卻在馮主任的眼神中後退了：「證據也是有的，我這裡有一些報銷單，還有關於段華的一些問題的反應材料。」

楊銳不指望能說動第一階的學者給自己背書，但起碼得有第二階或者第三階的教授出面才行。

原因在於200萬美元！還有香港人的態度。

馮主任知道香港人是很怕大陸公安的，因此，李章鎮冒著風險行賄自己，正說明香港公司重視此事的程度。

除此以外，楊銳又嘗試性的列了一張表，上面是多名諾貝爾生物學獎獲得者的名字和通訊地址。

原因不在於一盒黃金飾品。

前些天，西捷工廠自己生產的輔酶Q10的分紅，已經全部到了香港華銳的賬上，一個星期差不多20萬美元的收益，足以繳付定金，讓律師們開工了。

「我是西聯廠的副廠長鄭建明，咱們在招待會上應該見過面。」鄭建明挺起胸來，自報家門。

馮主任聽到了鄭建明的吸氣聲，不好意思的一笑，說：「汗腳。」

這樣的局面本身就讓調查組束手束足，這不僅是得罪誰的問題，還有調查結果的政治性的問題。

昨天晚上，馮主任是念著「難得糊塗」入睡的，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早上會出現鄭建明這麼一個人。

「有證據嗎？」馮主任問到最關心的問題。

若是一般情況，教授級別的專家證人是綽綽有餘了。

過去幾個月里，準確的說，是自楊銳離開以來半年時間里，鄭建明過的很沒有滋味，他失去了大部分的權威，身為副職，他的權利來源於威嚴，威嚴來源於聲望……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更何況，鄭建明眼瞅著就要從王子變成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