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樂山摔門而出。
副秘書長道：「章樂山同志，現在是組織和你談話，不是你包打聽的時間。」
幾個電話之後，章樂山就確認了不出意料的答案：
「小章回來了，過來一下。」學部的副秘書長經過辦公室，像是正好看見章樂山似的，招了招手。
「曉芸，我得給你說件事。」章樂山突然抓住老婆的手。
章樂山整整十秒鐘沒有理清這生硬的邏輯關係。
副秘書長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他親自泡了一杯茶給章樂山，才和藹可親的道：「小章，咱們有段時間沒談話了吧，怎麼樣，家裡都好吧。」
章樂山上牙槽咬下牙槽，走出了門。
章樂山此時已經後悔，怎麼沒有提前找相熟的人詢問一番。
副秘書長像是聊家常似的笑道：「古人就說了，京城居大不易，趁著年輕，是該多走走看看的。咱們中科院青海畜牧所空了一個位置，組織上考慮，就派你去任職了。」
「現在播放一則簡訊，中國科學家楊銳正式獲得諾貝爾獎提名，美國科學院院士，諾貝爾獎生物學獎得主達爾貝科先生向記者展示了他填寫的提名表。楊銳和_圖_書及其實驗室長期致力於生物學的基礎研究，目前，中國尚無學者獲得自然科學類的諾貝爾獎。我台將在明天中午12點，播放楊銳和諾貝爾獎的紀錄片。」
「再給我乘一碗飯。」章樂山自然而然的將空碗推了過去。
幾個月後，也許就峰迴路轉也說不定了。
章樂山微微抬頭，掃了一眼電視屏幕，又低下頭來。
「家裡好就好，等你年紀大了就知道了，工作事業做的再多，也沒有家庭幸福重要。」
「栽了？」
「章樂山同志，我現在是代表組織和你談話，派遣到國家需要你的地方，怎麼就叫發配了？」副秘書長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
章樂山毫不懷疑答案的真實性，不過，待查還是讓他看到了希望。
「是……」
章樂山開始還低著頭觀察其他人的表情，漸漸地，也主動與人打起招呼來了。
他沒有回到辦公室，而是出了辦公樓，找了個有公共電話的小賣鋪，打回給單位。
趙主任退贓並雙開，查院長免職待查。
副秘書長淡定的笑兩聲，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查院長的問題是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章樂山問電話另一頭的老友。
自負是學界年輕（中年）一代的章樂山，雖然不敢說自己就是萬眾矚目的明星，但被人遺忘什麼的，還是與他設想的定位有著太大的偏差了。
章樂山以前是學部的中層幹部，要說起來，亦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從來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到如此田地。
學部的辦公樓，一如既往的安靜狹窄和匆忙。
章樂山在家裡忐忑不安的等待了兩天。
並不是很寬敞的客廳里，電視的聲音倒反而更加清晰：
新聞聯播時間，望著蒸蒸日上的，全國各族人民快樂的生活，章樂山的心情彷彿也好了很多。
章樂山的怒氣來的快也去的快。
「難道，我被人忘記了？」章樂山想起在機場的遭遇，不免有些慶幸，甚至還有些難過。
晚上七點。
雙開是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若是政府官員的話，就等於是仕途終結了，是僅次於刑事審判的處理，不過，趙主任並不是單純的政府官員，仕途雖然結束了，但以其所掌握的知識，進入私企討個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章樂山放下包，突和-圖-書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章妻順勢接過來，去廚房盛好了飯，並添了一勺肉湯，才端回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章妻彎腰幫他撿了起來。
但有一點是清楚的。章樂山嘴唇抖動的問：「我被發配了？」
你想辭職下海，你就有可能沒房子住，你調職走人，你就有可能沒房子住，你要是被下放到其他地方，你起碼要把房子給讓出來。
住房改革以前，房子都是單位分給你的，理論上，除了每個月幾毛或者幾塊的租金，以及比房租稍高些的水電費，就不用在花什麼錢了。
章樂山露出奇妙的笑容：「我們到農村去到邊疆去，什麼人到城市去到首都去？」
老友道：「據說趙主任給送錢了，小道消息，他還收了不少下面送上來的科研經費。」
章樂山心裏大罵：我學的是生物，搞的都是細胞研究，做畜牧是怎麼一回事？
辦公室里的人忙忙碌碌的，並無人回應。
「查院長和老趙，怎麼了？」章樂山自然知道根子出在了哪裡。
查院長的職位比較高，高到他已經不接觸一線工作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沒法沾手一線的科和圖書研經費了。
副秘書長卻不為所動的道：「章樂山同志，組織決定，不容討價還價。當然，工作歸工作，生活方面，也不能不近人情，我看這樣好了，單位的房子，讓你再用半年時間，你夫人可以留在京城，等你女兒中考結束，你們再做決定，也有一個思想上的準備，生活上的緩衝，你看如何。」
章樂山的筷子，吧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章樂山同志，你不要帶著情緒。青海畜牧所也是很好的單位，依託當地的資源，畜牧所在畜牧學方面的研究是國內一流的，有助於發揮你所學所長……當然，當地的條件是比不上京城的，但這恰好給了你充分的發揮餘地嘛。組織上就是希望你帶著自己的所學所長，交流最新的技術成果給當地……」
然而，現實總是如此的出人預料。
「我……」章樂山平日里是能言善辯的，在辦公室里的工作，也讓他處理過很多棘手的問題，他一向以為，自己已經練成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絕技。
查院長的免職就有些令人捉摸不清了。免職不一定是去職，官員換工作都要經歷一次免職，否則，就等於兼任了之前https://m.hetubook.com.com的職務，免職而不給新職位，自然是很使人心慌的，但也不能說查院長就此出局了。
「早啊。」章樂山走進辦公室，像是往常那樣，打了個招呼，坐了下來。
但是，這也意味著個人是不擁有單位房子的產權的。在大多數都在一個單位里工作一輩子的時代，沒有房屋的產權似乎沒什麼影響，可對少數工作發生了變故的人來說，房子的束縛和影響就很大了。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挺好的。」
可惜罵人並不能解決問題，章樂山抑制著憤怒，小聲道：「秘書長，我女兒……我女兒今年中考，這個是人生大事，您看，能不能再等幾個月。」
「也許還能翻身。」章樂山懷著這個念頭，回到家裡，並沒有告訴老婆自己單位里遇到的情況。
在老婆疑惑的眼神下，章樂山在家裡也呆不住了，只好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提上皮包前去上班。
相比當面詢問，面臨眾多人的目光，電話里說話，反而更簡單一些。
「章樂山同志，你不要有抵制情緒。派你去畜牧所，也是對你的信任，歌里都唱了，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