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都篇
第六十五章 十面埋伏

元鍾大師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薛施主請說。」
少了一個暗影之王的狙擊,逃生的希望不知道會增加多少。薛牧的獨闖虎穴,直接為她去掉了一個強敵。
這是朝廷神機門的偃師所制戰偶,號為神機獸。偃師這種特殊職業,薛清秋沒有太大了解,只知道這種神機獸用的材料不是凡鐵,內核也很奇特,號稱是威力無窮,堅不可摧。眼下這四台並不是神機門的鎮門之獸,但已經是甲級,號稱能相當於入道強者。當然如果在外面,這種機關獸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對洞虛強者有什麼威脅,可在京師形勢逆轉,她的修為被限制一半,這玩意卻是全盛的,加上數量不少,便形成了威脅。
薛清秋很是苦惱地點著臉頰,似乎這個疑惑在她心裏已經憋了很久:「你們可知有什麼佛門是月白色絲質袈裟,以銀色紋飾縫邊,一條輕帶系腰。而袈裟裏面卻是空空如也,沒有內襯,連底褲都不|穿?」
薛清秋再度轉向正南方:「老牛鼻子,你也來?」
身後的幽影之處,突兀地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出現的瞬間,連最後一點灑在院子里的月色清輝彷彿都被吸納得一乾二淨,天地一片黯然。
趙昆眼裡閃過怒意,閉嘴不言。
薛清秋笑了起來:「風波樓,滅情道,魔門到了兩個,說不定合歡宗還在什麼地方,讓我想想……是在等著夤夜?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正道圍剿魔門妖女嗎?」
https://m•hetubook•com.com著轉向西北,笑容十分揶揄:「雍王慣常眠花宿柳,一意雙修,應該聽說過?」
「哦,這時候連一個丟在京師分舵的破外門弟子都成你門下了?怎麼不說是你嫡傳呢?」薛清秋哈哈大笑:「天問,別怪本座沒提醒你,嬋兒已南下,你這時候帶了大批入道高手入京,小心你玄天宗空虛,被嬋兒攪得天翻地覆!」
薛清秋沒再理他,轉頭左顧。
莫雪心神色怪異地閉上了嘴。
虯髯大漢屹立東南,眼裡閃過嗜血的獰笑:「別跟本座說大道理,本座從來沒有殺過洞虛,或許此戰之後便能合道,亦未可知。」
莫雪心怔了怔,反倒失笑道:「魔門妖人說這話,真稀罕。」
薛清秋最後看向東南,輕聲一嘆:「申屠罪,你真的是弱智嗎?」
莫雪心漠然道:「我不是你姐姐。」
東北方向也是中年男子,同樣的高挺瘦削,卻是一身錦袍,身後站了好幾個入道強者,身邊俏立六名女劍侍,排場比冷竹大多了。薛清秋呵呵笑道:「潘扣子,還是愛排場。」
冷峻中年淡淡道:「趙某此來足夠。」
薛清秋笑笑,看著姬無用身邊的青衣人:「這位倒是面生得緊。」
薛清秋點點頭,不再理他,又看著正西方向。那裡有數道白衣人影,劍氣如林,肅殺無比。當先的是一個冷峻中年,身上的入道氣息極為凜冽,顯然站在了入道巔峰m•hetubook•com.com。薛清秋偏頭看了好久,忽然道:「藺無涯怎麼不來?」
姬無用胖臉抽搐:「本王何曾聽過這種淫邪之裝?」
「小妖女起不了風浪。」老道士丟下一句,閉目不言。
黑色匕首詭異地飄在空中,繼而一雙手突兀地在匕首柄處浮現,又慢慢地擴展成了整個人形,現出影翼略帶蒼白的臉色,顯然剛才那一彈指,讓他頗不好受。
潘寇之笑道:「能被清秋誇一句,潘某不勝榮幸。」
薛清秋繼續看向北面,卻是一個和尚:「元鍾大師,清秋有事請教。」
剛剛踏足地面的一瞬間,她神色驟變,身形電射而退。
「所以寇之的意思,是以別人為敵寇,還是讓別人成草寇?」
薛清秋意態從容,悠悠對著夜色道:「本座既已闖入幕天之陣,你們被陣法遮掩了的氣息便已浮現,還躲在茅坑裡瞞誰?都出來吧。」
薛清秋又轉向正北,那裡卻站著四個鋼鐵巨獸,形如人猿,她眼裡也閃過凝重之意。
老玉頭木然回答:「雍王有權調用部分甲級神機獸。」
「影翼。」薛清秋淡淡開口:「你無痕道這種唯利是圖的宗旨,永遠只能是一條蛆蟲。」
在她原本正東的退路上,出現了一個中年文士,一身青袍,瘦削挺拔,面容清秀,笑起來很是和藹:「清秋別來無恙。」
她知道,雖然影翼跟蹤並且提供了她的去處方位,在她發現陷阱打算退離的時候又發動狙擊,和圖書使她無法及時撤離,終究是落入了包圍里,但僅此為止了。
薛清秋笑意吟吟:「他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薛清秋點點頭:「我覺得你這六個女劍侍不錯,改天可以給我弟弟這麼配著,看上去很有模樣。」
南方盤膝坐著好幾個老道士,道袍雲山青竹,正是玄天宗標誌。當先一個慢慢睜開眼睛:「夤夜殺我心一師弟,薛牧又殺我門下。星月宗莫非真當我玄天宗是可以隨意揉捏的柿子?」
薛清秋微微搖頭:「我知你只是嗜殺,就算以大欺小去殺慕劍璃,也只是見獵心喜?但恕我直言,只靠這樣,是肯定不能合道的。」
薛清秋眼裡柔和之意一閃即過,嫣然笑道:「確實有人讓清秋對文人有所改觀,但此人可不是冷大哥。」
他也很想說幾句「妖女死到臨頭還逞口舌之利」這種話,可薛清秋的氣場實在太強了,一堆當世強者圍著她都沒人輕易做出頭鳥,何況於他?
「從我心意。」
薛清秋嘆了口氣:「老玉頭,你也摻和這種事?」
青衣人輕笑開口,聲音很柔:「雍王門客罷了,賤名不足掛齒。」
神機獸中間站了一個不起眼的灰衣老頭,長得很是猥瑣。薛清秋知道這是神機門大偃師之一,素來潛心機關巧械不問世事,連名字都沒幾個人知道,只知道姓玉。由此人親自操作這四台神機獸,足以讓任何人頭疼腦脹。
看著他的文士衫,薛清秋笑了笑:「一直以來,我覺得舞文弄墨之輩個個m.hetubook.com.com懦弱無能,不堪其用,頗不理解冷大哥這等特殊喜好。」
薛清秋笑容不改:「或許是呢。」
被薛清秋這麼說了一句,影翼本想反駁什麼,卻出奇地憋了回去,沉默了一陣才回答:「本座的任務已經完成,薛宗主好自為之……本座不會再行出手。」
這庸和雍誰都聽不出差別,但她語氣里的諷刺之意卻昭然若揭。姬無用臉上泛起怒色,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薛清秋默默地數了數,冷竹、天問和那青衣人是洞虛巔峰,潘寇之和申屠罪洞虛中期,莫雪心初入洞虛不太久,一共六洞虛,如果算上自己,此役天下洞虛者居然到了一半。其餘三十餘人盡皆入道,其中元鍾和趙昆均是入道巔峰,暗中還埋伏了個影翼,這等陣容真是強得讓人發笑。
影翼的意思很明確,只要你有一點逃脫的希望,他都不會來給你增加任何負擔。
在薛清秋笑意盈盈的注視之下,正道諸人都沉默不語。別說完全不用魔門了,就算只是缺了個影翼,他們也無法鎖定薛清秋,這也是無可奈何。
薛清秋飄然踏入孤桐院。
薛清秋有些失望地擺擺手:「算了,那種邪氣打扮問你也是白問,還不如問雍王。」
莫雪心笑道:「你這語氣倒像誇情郎。」
這是薛牧此前給他畫出了萬金大餅帶來的功效,否則以兩宗千年齟齬,在此刻他只會是最難纏的暗影毒蛇。如今收手,是還想保留日後跟薛牧合作的可能性,甚至他或許內心裡已經m.hetubook•com•com不想殺薛清秋,因為對於薛牧提出的雙方和解,他是真的動了念。
薛清秋的笑容開始擴散,越笑越開心,繼而縱聲大笑:「正道五宗,魔門三道,朝廷兩門。洞虛者六人,入道者三十有餘,神機獸四台,幕天之陣籠罩其間,攻城伐國亦不過如此。薛清秋何其有幸,竟獨享如此盛宴,雖死何憾!」
薛清秋笑道:「洞虛之巔,也做庸王門客,這可有些稀罕了。」
元鍾愕然,想了好一陣才道:「老衲見識淺陋,未曾聽聞。」
「哈!別逗人笑了。」薛清秋毫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本座眼裡,你趙昆的威脅力還不如你師侄女。倒還不如派她站這兒,比你像樣點。」
冷竹失笑:「我也不是藺無涯,清秋打擊我可沒什麼意義。」
申屠罪也搖頭道:「先人既然曾經以殺入道,申屠也可以。你我道不同,多說無益。」
薛清秋繼續看向西南,微微一笑:「聽說雪姐早上去我百花苑玩?怎麼不多留片刻,待小妹出關一敘?」
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見。薛清秋默然品味了一陣他的話語,忽然笑了起來,笑容里竟有幾分甜美之意,喃喃自語著:「薛牧,謝了。」
薛清秋還是笑:「有人很欣賞姐姐的俠義胸懷。」
潘寇之臉上抽搐了一下:「寇之,不是扣子。」
薛清秋轉身彈指,點在匕首之上。飛退的身形卻在這一交擊之下頓止,站立之後,依然身處孤桐院內,沒能離開。
冷竹笑道:「聽這語氣,清秋現在有所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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