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變局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男兒的橫行

「她是薛宗主的師姐,行走江湖用的柳宛兒的名字……夏某知道那是假名,但從來懶得問真名,反正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夏文軒淡淡道:「那也是個如盟主這般隨性的人,好像宗門之別並不存在……不過她和盟主性質不同……她以為她是坦率隨性,其實她是天真善良,所以她才會被人騙。」
岳小嬋奇道:「這裏什麼時候葬了個人,我以前滿山跑也沒見過啊。」
「倒是巧了。」薛牧奇道:「夏宗主怎會在此?墓中是夏宗主的友人么?」
岳小嬋撲哧一笑,這些白衣女鬼當然是星月門下,見一個橫行道少年虎頭虎腦在山間懵懵的,估計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好。
岳小嬋:「……」
「呃……」
夏文軒微微一笑:「其實橫行道沒有這麼解釋的,橫行道就是劫掠之道,損他人以肥自身。她說的與其說是橫行道,不如說是星月之道的闡發。可是呢,那雖不是橫行道的橫行,卻是男兒的橫行。於是本宗洞虛的人是我,而資質不下於我的師兄弟們卻陷在山賊強盜的思維里無法超脫,終究一世蹉跎。」
夏文軒悠悠看天,神情頗有幾分懷念:「後來就真迷路了,找不到長輩,到了夜裡,鬼哭風號,常有白衣女鬼飄來飄去,我嚇得沒尿褲子。」
「無所謂啊,且不hetubook.com.com說這裏早算不上什麼秘地了,就算還是秘地,你我今日同盟,拒盟友于門外說話也很難看的啊。」薛牧倒是有點奇怪:「話說回來,既然曾是星月秘地,夏宗主怎能知道此地,居然還知道有新墳在此,小嬋都不知道的。」
「我夏文軒桀驁一生,恣意橫行,只受過一人恩惠,又只在兩個人面前有這種手握刀柄不知該不該抽出來的感覺。」夏文軒笑笑:「三個都出自星月宗,如同夏某命中魔星。」
岳小嬋笑道:「夏伯伯居然看上了我師祖!」
夏文軒看她的神色越發怪異,好像想說什麼,忍了老半天沒說出來,變成了這樣一句:「她既視我為兄,我便待她如妹。男兒橫行天下,從不是衝著自家人窩裡橫的。」
「呵呵……」夏文軒有些玩味地問:「你星月秘地,就這樣隨隨便便請我進去?」
薛牧和岳小嬋對視一眼,忽然發現按這麼看的話師祖很可能是對夏文軒影響最大的人,可能比他自己師父的影響還大。
「我本以為自己少年豪傑,資質絕佳,自幼在門內都是個小霸王,出來殺人搶劫算個啥?」夏文軒失笑道:「結果真的見到殺人,紅血白漿遍地飛舞,我居然害怕了,借口追殺落單的,實際跑樹林里發抖,什麼時hetubook.com.com候結束都不知道。」
「第一次在少年時……嗯,快三十年了吧,那時候本座還沒有今日的小嬋大,熊孩子一個。」夏文軒說著說著忽然哈哈大笑:「那年估計薛清秋都沒出生,也就是說本座進此地比薛清秋還早哈哈哈!」
薛牧和岳小嬋都笑噴了,可想而知當時那位星月宗女子錯愕的神情。
夏文軒悠悠道:「她是薛清秋的師父,前任星月宗主。」
「沒死多久。」夏文軒很無所謂地道:「早該死了。」
「呃……」薛牧有點尷尬:「所以夏宗主這是看在如此淵源的份上?」
「後來有個神仙姐姐飄然而來,笑著問我,你這橫行道的娃娃,枉自一身強絕的根骨,怎麼如此不濟事,兩腿都在抖?」夏文軒嘿嘿一笑:「我那時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驟然見到如此美人,也不知道她問我什麼,獃獃地就來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我想搶你回去做老婆。」
「少年慕少艾,倒也不算看上,畢竟她的年紀是我兩倍。」夏文軒悠悠道:「後來我當然是被她揍了一頓,但又請我進宗門,好酒好肉款待,又對我說,只有搶女人的志氣,非橫行之道。橫行者,山阻則劈山,河攔則斷河,神佛皆散,天下予奪,那才是男兒的橫行。」
「真討厭…和圖書…」岳小嬋撅著嘴道:「你剛剛才說那時候令公子都四五歲了,還對其他女人起真心嗎?」
「這隻是我當時出頭為你頂虛凈的原因。」夏文軒淡淡道:「至於真正入盟,還是你的本事。我承認我想參鼎,本座有自知,若是無鼎,此生休想看見合道之門,只要我還有合道之心,就拒絕不了這個提案。你切在了所有人難以拒絕的要害,很厲害。」
「夏伯伯就不該像這傢伙一樣的人嘛,一意武道不是么?」
「誰說我一意武道?」夏文軒嗤聲道:「老子搶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只有中行的母親懷了種而已。」
夏文軒看了她老半天,啞然失笑:「你不知道?嗯,也好,與你無關。」
說完,酒瓶見底。夏文軒隨手拋開,看看岳小嬋,又道:「好好待你身邊人,莫如夏某一般,等到失去了才空留懷念。」
薛牧:「……」
岳小嬋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搶我師伯?那時候夏宗主也是魔門數得著的強者了,我師伯打不過你的吧。」
「如此淵源,當真不易。」薛牧笑問:「那第二次進門呢?難道是練武有成,回來搶人做老婆了?」
這話說得兩人肅然,都行禮道:「謹受教。」
岳小嬋試著道:「被衝散了,迷路了?」
薛牧從戒指里摸了一瓶丟過去:「祭奠?」
「第和_圖_書二次……十幾年前吧。」夏文軒的目光變得悠遠,喃喃道:「我那時候孩子都四五歲了,入道也已多年,曾經的豪言在那時候只剩下莞爾一笑而已。但我遇上了她的徒弟……那才是真正觸動了夏某真心的女人。」
夏文軒起了談興,一屁股直接坐在墓碑上,隨意喝了口酒,笑道:「說來慚愧,那次是我第一次隨自家長輩出任務搶劫來著,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岳小嬋撓撓頭:「這誰啊,宗門長老們怎能允許無關之人葬在此地?」
夏文軒洒然一笑:「直面過往,並不羞恥。幼時的怯懦,影響我夏文軒今日威名么?」
「不,自己喝。」夏文軒仰頭喝了一大口,笑道:「痛快,好酒。」
夏文軒沒理她,問薛牧道:「貴宗的從此醉挺不錯的,盟主可帶了?」
夏文軒慨然喝了,抹了把嘴,又笑了一下:「斯人已逝,今日說得遠了。還是說說正題吧……說實在的,本座原本不想繼續參与這個六道之盟。你薛牧之心,六道皆知,老子原本不想奉陪,甚至想一刀砍了你以絕後患。」
岳小嬋皺著眉頭,很是納悶。
岳小嬋忍不住道:「怎麼被騙的,這事師父從來不跟我說。」
夏文軒看了她一陣,淡淡道:「你不知道比較好。」
薛牧沉默。
薛牧大讚道:「說得好!敬夏宗主一杯!https://www.hetubook.com.com
薛牧現在也知道劉婉兮入宮沒化名,因為她行走江湖用的才是假名柳宛兒,反倒是真名知道的人沒幾個。那時她在別人眼中已經是失蹤或者死了,入宮時特意用的真名,就是為了引起薛清秋的注意,後來才能重新聯絡上。
薛牧岳小嬋愕然。
「友人?不是……相反,這是仇人。」夏文軒繼續看了墓碑一陣子,淡淡轉過身,目光在岳小嬋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看向薛牧,笑道:「不過這個仇人和友人關聯甚深,藉此緬懷故友而已。」
終究是一代魔宗嫡傳,那個在江湖上曇花一現就進入宮中自責痛苦的女人,在江湖上還是留有印記的,印記檔次還很高,這麼多年還有橫行道主為之念念不忘。
薛牧也自己取了一瓶陪著喝了,說道:「此地既是仇人,在這兒喝酒也不是滋味,夏宗主不妨隨我們進宗,擺下酒席暢飲一番豈不快哉?」
夏文軒笑了:「你這話說得,你身邊這傢伙只有一個女人?你怎麼不問問他?」
「誒?」岳小嬋笑道:「難怪師父都不知道,夏伯伯竟和本宗有如此淵源,莫非是本宗哪位前輩的親人?」
本覺得強盜們肌肉發達頭腦簡單,如今看來,夏文軒心裏也是什麼都跟明鏡一樣。
夏文軒偏頭想了想,笑道:「因為本座已經進去過兩次了,這次是本座第三次被邀請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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