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應聲道：「我身邊不是有美人相伴嘛，怎麼無聊了？應付你個大男人才無聊呢。」
「那我送你一首吧，算是同座的緣法。」
莫雪心掩飾道：「我詩文不好，聽不出妙處。薛總管指點一下？」
沒人逼薛牧來一首，倒也不是不敢刁難的意思，而是真怕這貨把場子鎮完了，別人的東西拿不出手。便有文人笑著起身，指著花樹詠了一首，以作開場。
莫雪心只能「嗯」了一聲：「學文不久。」
遠距離天視地聽總是有缺陷的，比如當初薛清秋能幾裡外偷窺薛牧說話，卻不可能看見他寫了什麼字。想要近距離觀察薛牧和姬無憂有什麼細節接觸，她才喬裝前來參与這個破文會。早知道會這樣暴露在大庭廣眾下，還不如遠遠綴著偷聽呢！
莫雪心愣了愣，她之前尷尬得要死，完全沒考慮過薛牧這邊的狀況，此時被薛牧一提，她也反應過來了。
薛牧大笑道：「祁王知我！」
心中正在拒絕的莫雪心聽著聽著，便愣在了那裡。
眾人順著薛牧的手指看過去，卻是一名外貌普通但氣質高貴的女子，眾人面面相覷，發現大都不認識……這倒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文會這種鬆散踏青性質的聚會，經常有人帶著朋友參加，別人未必全認識，很多https://m.hetubook.com.com人也都是在這類聚會之中互相熟悉起來的，便也沒人問這是誰帶來的朋友，而是直接笑問：「這是誰家千金？」
卻聽姬無憂在主位上笑道：「今日有幸請得薛總管蒞臨我們的文會，薛總管乃當世文宗，開一脈之風，我等此時有這等閑致風流而不會被人譏笑，都是薛總管的功勞。大家一起敬薛總管一杯如何？」
這發展速度……真是讓人咋舌。
莫雪心淡淡笑了一下。各地官員當然有能力和脾性上的差距，劍州葉庭升是個能人，雲州程總督則未必。那貨是個軟腳蝦，見她戰戰兢兢，她柳眉一豎，那貨就嚇得差點沒喊媽了，這麼看說是家人也可以。
莫雪心很想問，這酸不溜丟的詠景，無非致人靡靡，傷春悲秋，消磨意志，於世何益？能斬奸除惡？能探尋天道？反而有害的吧……
薛牧很懷疑文會有沒有可能松到這個地步，混進心懷不軌的怎麼辦？姬無憂沒有追根究底的去問莫雪心的身份，說不定也是察覺有異了吧……
見這個文會似乎真的很鬆散，居然完全沒人在意她的真實身份，莫雪心心情略松，轉頭看向了薛牧。
看看周圍，連帶著姬無憂在內的所有人都聽得
het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搖頭晃腦的，莫雪心覺得簡直是一群智障。可她心知這回自己是以喜愛文藝的少女身份參加這個文會的，這心思可不能表達出來，憋得都快炸了。
薛牧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看來你興趣不大？」
姬無憂居然還湊趣地來了一句：「看來薛總管喜歡比自己年長的女性。」
薛牧又道：「祁王也不用總招呼薛某，大家平時文會怎麼玩，還是怎麼玩，當薛某不存在便可以了，不然當真尷尬。」
這必是姬無憂有意的安排，給薛牧拉皮條送美人呢。其他小姐們起鬨倒才是真的想和薛牧親近一些來著……然而薛牧既不想和姬無憂安排的美人牽扯，也不想和其他仰慕者太近，打量一圈看見個安靜旁觀的，這才指了她。
薛牧抿酒沉吟，聽這人的詩，水平明顯已經比當初自己在百花苑牆上看見的高出一大截，單論作詩來說，自己其實最多只會玩打油詩，真實水平估計已經都比不上他們了。
薛牧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笑。
姬無憂笑道：「當你不存在的話，你豈不是很無聊？」
旁邊莫雪心卻實在聽不出半點味來，見薛牧沉吟，忍不住道：「薛總管覺得如何？」
薛牧避席一禮：「不敢當。」
姬無憂忍不住和_圖_書笑出聲，他發現薛牧真的很有趣。全場也都在笑，便有文人道：「往日里，當以詠眼前美景為題，每人賦詩一首，或是詞曲均可，眾人品評交流，評出最優者，交與樂師譜曲傳唱相和。」
莫雪心撇撇嘴，實在覺得無聊，其實薛牧內心也是覺得無聊，但這個確實是文化發展的必然過程，他沒去鄙視，只是笑道：「薛某願聽諸位佳作。」
莫雪心暗自鄙視了一下這個色鬼，卻也知道自己已經很惹眼，如果堅持不坐過去的話就會更惹眼。想了想，索性真的走了過去，面上還堆起一絲笑容，微微一禮：「小女子也仰慕薛總管已久，這才特來參与此會，還望薛總管多多賜教。」
薛牧笑吟吟在看她，目光里很有些玩味。
這麼說來，薛牧指她作陪非但不是好色表現，反而是相反的概念？
待得她入了座，薛牧低聲笑語：「感謝姑娘援手。」
她終究不是瑟瑟縮縮的少女，心中悔了一下，還是很平淡地回答：「我來自雲州。」心中暗道暴露就暴露算了，大不了拂袖而去也沒什麼了不起。
眾人轟然應諾，一齊舉杯，氣氛熱烈無比。
「哦，很好。」薛牧隨口應道：「水平已經很高了。」
果然是整個兒賣好的氣氛，讓早先一直在想會不會發生抄詩打臉劇情ｈｔｔps://m•hetｕbｏoｋ.cｏｍ.cｏm
的薛牧徹底丟開了那點心思，舉杯笑道：「今日是大家共論風月，薛某平時少與諸位雅士交流，難得參加一次，也想多聽聽諸位妙論，大家互相學習便是，再這麼捧我，我可轉頭就走了。」
姬無憂哈哈大笑：「原來薛總管也會謙虛。」
薛牧悠悠道：「這話倒也是的，讓我想起七玄谷的莫谷主，雖然看似脾氣火暴剛烈，不好相處，但那嫉惡如仇的浩然正氣便是她最大的魅力，每當想起，都讓薛某很是傾慕。」
那依依現在還噘著嘴不服氣地瞪著她看呢……
莫雪心心中是拒絕的，暗道要你個淫賊的破詩回去燒嗎？可面上只能表現出一副很期待的樣子：「期待薛總管佳作……」
姬無憂笑道：「有才華的人，有點驕傲才是正常嘛，看看藺無涯，看看令姐，一個比一個驕傲，卻反而更增魅力。」
真好玩，來觀察自己和姬無憂接觸？還是她也想趁機考察一下姬無憂這個人？
天啦，自己居然開口誇薛牧持身清正，莫雪心覺得世間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
莫雪心腸子都悔青了。
莫雪心神色怪異無比，差點想開口怒叱，很快又醒悟這是身處什麼場合，憋得連喬裝都掩蓋不住那臉上的通紅，不知幾分是憋的，幾分是羞惱。
莫雪心三觀再度受到了顛覆衝和圖書擊，有點彆扭地回應：「不是我的援手，是薛總管自己持身清正。」
「不是你詩文不好，而是他沒有說到你心裏。」薛牧指了指她腰間佩劍，笑道：「姑娘應該也是好武的人？」
薛牧笑道：「看來祁王對薛某有很多誤解啊……」
薛牧的座位是姬無憂身邊左首，一條矮几，兩個座位，實際上相隔還是有半尺的，不是貼身坐的性質，文士們放蕩不羈不以為意，公子小姐們也沒太當回事兒，畢竟不是什麼禮教世界。莫雪心自己也不糾結，論起挨得近，其實在問劍宗那次跟薛牧坐得還更近呢……
莫雪心真的很想罵一句知你個屁啊，慕劍璃快比你小十歲了你不還是疼得跟什麼一樣？這會兒來胡扯喜歡年長的？
姬無憂笑道：「莫非是雲州程總督家人？程總督封疆多年，小王也許久未見了。」
卻聽薛牧擊節而吟：「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之前沒反應過來，如今坐得近在咫尺，還反應不過來那他就愧對練了這麼久的雙修功了。這熟悉的清香，熟悉的氣質，聯繫到之前夤夜提示的七玄谷的味兒……這面目陌生的女子居然是莫雪心喬裝的……想不到她喬裝成少女模樣一點都不違和，那身段兒，如清風拂柳玲瓏有致，不就是個身材很有料的少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