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天下篇
第七百一十四章 適得其反

問天笑笑:「是差不多。」
「阿彌陀佛。」元鍾合十道:「種此惡因,不得無咎。冷施主剛才那句詩頗有意思,不妨再品品。」
冷竹搖頭道:「我不是不知,只是想到將來的狀況難免憂慮,莫非你們真不在意?」
問天元鍾對視一眼,沒說什麼。
冷竹冷哼道:「我何懼哉?」
冷青石微微色變。
元鍾道:「所以冷施主的意思?」
問天斜睨他道:「這誨淫誨盜,你怎麼知道?隨便一句你都知道出自紅樓,怕是看得比我還仔細。」
問天看著天邊晚霞,慢慢道:「聯盟,聯誰?心意早滅,問劍七玄差不多算是薛牧的外宅,薛清秋還在大漠狂沙,你聯海天閣?襲殺了鄭冶之的兇手?」
冷青石立刻泛起葉孤影的名字,這女人剛才還在待客廳笑吟吟地陪坐呢,也不知道何時出來,說翻臉就翻臉。他倒也沒有失色,沉著臉道:「薛盟主這是何意?」
冷青石哭笑不得,卻也沒感覺到薛牧有多少惡意,只是嘆氣道:「你居然也會玩這挾持人質威脅家人的事情……之前那個為了沂州萬民的正義之士哪去了?」
元鍾笑笑:「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老衲只怕,我們不作為的或許還遇不上那狀況,而憂心忡忡的冷施主反而和_圖_書要先遇上了。此之謂適得其反。」
問天不說話,元鍾也不說話,兩人的神色看著就是興緻缺缺,似乎對冷竹的提案一點都不感興趣。
冷竹微微苦笑:「我講現在。」
仙境里有三人在緩步而行,一僧一道一俗,均是竹杖芒鞋,悠然自在,如山中高士,超然世外。
冷竹皺眉,問元鍾道:「大師也這麼想?」
「難道不是?」
「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這不是常規套路?冷兄書讀得太少。」
冷竹沉默片刻,淡淡道:「若是剛才那首,那我取另一句吧。」
幾乎與此同時,莫雪心找上了薛牧:「問劍宗杜長老來訪,帶來了天極冰原的消息。」
「因為我知道,你爹在找問天和元鍾呢。有你在這兒,他想必會消停點。」
到得崖邊亭台,亭中冰雪不積,已有化涓漸流之相,天際晚霞燦爛,映照得白色的山河微微泛紅,美輪美奐。
「不是我們沒心沒肺。」問天嘆了口氣,慢慢道:「薛牧借天子令傳遍天下,挖掘八荒血靈大陣的陣眼,按他指點的方位挖進去,每個都是真的。虛凈此陣布置了不知多久,必有后著,不可能被這麼一下破壞乾淨。薛牧與你自然門有隙,不趁著大勢在握之時對你和*圖*書自然門出手,便是看在不想橫生枝節的份上,我們反倒藉著這種時候結盟對付他……此事老道不為。」
「不看仔細些沒辦法啊,那西遊記,本以為是崇佛的,可越看越不是滋味,尤其被鷺州日報隔三岔五的來一篇《西遊新解》《西遊背景分析》,什麼佛門陰謀論都冒出來了,搞得人人看我們的眼神怪異無比。」
「哪句?」
元鍾奇道:「喂,你也講因果?」
「是。但在此之前,你這套唇亡齒寒的理論,應該是對著正道其他宗門說的。」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你剛才跟我說的道理,無非唇亡齒寒,朝廷壓了正道,有朝一日也會輪到我六道之盟。」
「要開春了。」問天道人看著晚霞,悠悠道:「這時節讓我想起一句詩來。」
薛牧微微一笑:「我本來就不會介入六扇門與自然門的爭端。」
「薛牧能成立六道之盟,我們為何不能成立正道聯盟?」冷竹道:「冷某願舉問天道兄為盟主,道兄意下如何?」
冷竹微微振作了一下精神,開口道:「如今之事,不是我自然門艱難,二位的日子我看也差不多吧,聽大師剛才之言,鷺州宣傳攻勢已經影響到了你佛門基礎。」
「不是和*圖*書。」問天悠悠道:「閑庭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是。」元鍾淡淡道:「雖是未見真格,但長此以往必有問題。想必玄州道家之風也差不多……」
今天三人聚首於此,本就是為了今後的路向做些商量,薛牧當然是他們的主題,連詩句也是。
「術歸術,道歸道。」薛牧平靜道:「薛某魔門出身,從不忌諱使用旁門小術,賢父子也許已經忘記了這一點。走吧冷兄,請你喝酒。」
「誒?」冷青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待問時,后腰微微一痛,已經被利器頂住。
玄天宗。
冷竹道:「你還能說出哪首,還不就是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性命?」
問天大笑。
……
「天道之子嘛,你道那叫禪心,我卻道那是道緣。」問天笑著轉向冷竹:「冷兄可有詩?還是剛才那句便算?」
冷竹元鍾均是側目,他們交遊,打機鋒多了,談詩可是破天荒,可見薛牧當初一闕《定風波》確實對玄天宗的風氣起了很大的影響,連問天都有了這樣的雅緻。偏偏冷竹和元鍾也不覺得突兀,此情此景,本就如詩。
冷竹呆若木雞。
冷青石以為打動了薛牧,畢竟那也是個註定兒女成群的人。他小心試探道:「那剛才說的事情,以和-圖-書薛盟主之意……」
薛牧聽了冷青石這些話,頗為感觸地點點頭:「冷兄,多謝解惑。」
元鍾便道:「道兄想起何詩?薛牧贈你的《定風波》么?」
「那你偷襲我有什麼用?」
「當初在京,我就告訴過莫雪心,再如此囿於條條框框,瞻前顧後,薛牧早晚無人能制。現在呢,不但證明當初我的預判完全正確,連莫雪心自己都變成他的私寵了……」冷竹吐槽了一句,又道:「你們呢,也要繼續做一副出世樣兒,坐看屆時薛牧席捲而來?」
元鍾撫掌而笑:「道兄居然還看《紅樓夢》,那誨淫誨盜,一片紅塵打滾,最是痴頑,可真不像你能看下去的東西。」
冷竹笑笑不語。
薛牧看著被封住功力喝悶酒的冷青石,長身而起:「我就知道,或許我連春祭都呆不完。」
「你他娘剛才還聽得一臉感觸,其實是在套我?」
問天元鍾一起側目:「原來你也看啊……」
冷青石大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卻聽薛牧道:「不過冷兄,既然你爹的意思是這樣,你知道不知道你站在我面前會導致什麼結局?」
「殺了鄭冶之又如何?這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問題。」冷竹頓了頓,又道:「再說了,問劍宗可還有太上皇。」
元鍾又道:「既是薛牧和*圖*書紅樓詠雪詩,老衲也和一首吧。」
「我說的卻不是這首。」元鍾悠悠道:「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嗟呀誰惜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苔。不管薛牧對我佛門怎麼看待,是不是陰了老衲,總之他這佛性禪心,實是做不得假。」
「道兄怎麼看待?」冷竹直接道:「薛牧手頭的資源強大得超過我們所能預計的極限,可謂文能挖根,武能滅門。若是坐視如此,被他各個擊破,將來天下也沒有玄天無咎的旗號了。」
「你們會想糾合正道,同氣連枝,共抗壓力,問題是我薛牧並不想你們這麼做。目前來說,有一個強有力的集團在外,對形勢並沒有任何好處,只會陷入無休止的扯皮里。」
雲山深處,白霧靄靄,飄雪如絮,輕輕揚揚,有仙鶴在天空輕舞,麋鹿在雪中徜徉,流水聲中,端的是人間仙境。
冷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都難免受到薛牧的影響。薛牧的存在感太強了,連帶著他做的事情都被人反覆研究,而各類文藝作品本來就容易入心,研究著研究著,不少人自己都真心地喜愛進去了。
「報!」有玄天宗弟子匆匆上山,急聲道:「星月宗玄天分舵派人傳信,說薛牧有話遞給自然門冷宗主,說冷宗主再不回家,冷青石就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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