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天下篇
第七百二十六章 生死同歸

反而是平白多添了一個合道之煞啊!
長劍從肋下穿過,同樣刺穿了虛凈的左肋。
藺無涯沒理會虛凈的讚賞,欺天者的讚賞都可能叫做麻痹。他慢慢調節著傷勢,可以聽見骨骼聚合的聲音,被轟碎的肩骨居然又重新凝固。
變成一丈了……馬上要成完美體?
看似平平無奇,可漫天風雨九天驚雷萬丈波濤,都被這一劍凝固在了世間。
要死在這裏?
就在這彷彿萬籟俱寂之時,一陣血玉黏合的聲音傳來,邪煞睜開了眼睛。
這個煞體的模樣也違背常識,它是越強大就變得越小,從之前的三丈,變成了現在只有丈五左右,可靈智越發清晰,速度越發奇詭。
即使有些本來沒有問題的海洋生物,當被卷到這附近時,也立刻被真煞沾染,直接變異成魔。
「那個人……」邪煞悠悠道:「你叫藺無涯?」
「砰!」
邪煞頭顱正在凝聚,虛凈和藺無涯各自分開,都在喘息。
虛凈的笑聲戛然而止。
很麻煩。
超過了劍嗎……
煞體重新聚合,隨手一揮,便是滔天巨浪。
當他一意想殺薛清秋合道時,卻始終差了臨門一腳,死都跨不過那個檻。
藺無涯倒飛數十丈,嘴角溢出了血跡。
……合道之光。
當藺無涯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
橫斷天涯的劍氣穿過煞體,和-圖-書毫不停歇地掠過海面,將幾頭奇形怪狀的海獸斬成兩截。劍芒斜撩,擋住了側面襲來的陰陽圖。
這種內心深處的潛意識,超過了生死?也……超過了劍嗎?
當他在生死之間,忽然發現自己最遺憾的不是永訣了合道理想,最害怕的不是從此死亡,而是怕被薛清秋厭惡鄙視的時候……
剛才那破天一劍,已經是他壓箱底的絕學,換了正常對手早就斃命劍下了,在這種戰力對比下取得這種戰績,足堪驕傲。可面對殺不死驅不散越打越強的邪煞,藺無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辦法,這不是劍法能解決的事情。
他無法抵抗的,只能成煞!
虛凈卻咻忽出現在背後,瞞天過海盤印在藺無涯背上,藺無涯只來得及避開一點,左肩被重重轟擊,骨骼盡碎。
生死同歸,死亡無非是生命的另一種形式。一個畢生以劍為最高追求的劍客,從來不在意什麼是生死。
邪光衝天而起,海上忽然亮如白晝。
尤其是虛凈,在最得意的合道之時,忽然發現對方也合道了,那爽感戛然而止,就像打翻了什麼五味瓶,酸甜苦辣什麼都有。
這意思是……
鮮血噴在邪煞身軀上,邪煞短暫地停了一下,繼而濃霧聚成的眼球忽然變成了紅色,邪光大起。那霧氣化成的身軀慢慢凝實,如同白玉雕和圖書刻而成的軀體里有了一絲絲的血色,就像人的血管一樣。
巨浪咆哮,風雨漫天,怪獸橫行,可半空之中,場面卻安靜下來。
一劍抵在巨浪之巔,針尖一樣的劍氣卻使萬丈海浪無法近前。
「這就是你拼盡了一切也要搞出完美真煞的緣故?怪不得……」
更詭異的是,此時的虛凈身上也泛起了墨玉般的黑光,直衝雲霄。
驚雷閃過,藺無涯抽身飛退,額角微微有些濕意。
「哈哈哈哈無涯兄,原來你也不是天下無敵。」虛凈哈哈大笑,覺得看見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樂不可支。
藺無涯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斷線風箏般飄飛。
這世道瘋了嗎?
「厲害……」虛凈捂著肋下傷勢,由衷地佩服道:「你的境界並不高於我,可戰力真是強我許多。劍修者的極致,確實讓人心生敬意。」
但藺無涯怕一件事。
「嘖嘖……無涯兄,你說你和邪煞有什麼區別?哈哈,哈哈哈……」
虛凈兩眼大亮,仰天笑道:「哈哈哈哈,好血,無涯兄,多謝你助我成事!」
虛凈半張著嘴,「嗬嗬」了半天,才艱難地道:「你……」
數十丈外的藺無涯懸浮空中,慢慢閉目,身上同樣泛起了雪白的劍光,有巨大的劍形閃耀天地,轟然鳴響。
煞體合身撲來,藺無涯已經可以看見它眼中毀滅和圖書強者的興奮之意。
千年來一個合道的都沒有,這同時出現了兩個……
這不是不能動,大家都可以動,只是一時半會……好像都不想動了。
當時常天遠變成的邪物模樣他記憶猶新,如果自己重傷之際,被邪煞趁機侵襲,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被薛清秋看見……
邪煞不能置信地呆了一下,身上的血絲飛速向心臟處消退過去,彷彿被那把劍吸了個乾乾淨淨。
虛凈暢快淋漓地高呼:「終於成了,我欺天宗千年實驗,果然是沒有錯的!欺天到了極致,在天道眼皮底下造就了天道對立的真煞,那便是我欺天者的最高作品,那便是我合道之時!哈哈哈哈……」
不僅是邪煞加虛凈,隨著海嘯來襲,還帶來了數之不盡的怪獸,有一些上古海獸,也有變異的海底凶鯊巨鯨海怪等等等等,每一個都是煞氣滿溢。
自己再強,也是有極限的,對方越打越強,這怎麼打下去?
是了,藺無涯還帶著重傷呢,合道又如何?
冥冥之中感應到需要找虛凈,果然是沒有錯的……
可這個呢?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哪有越級挑戰之中還要以寡敵眾,而且越級的對象還越來越強的?
那時候薛清秋合道,足足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慢慢洗鍊靈魂,鍛造身軀,別人又怎能例外?當然也是需要的。
死,其實是m.hetubook•com.com不要緊的。
原本的濃霧之形已經徹底不見,變成了真正的男子模樣,五官清晰無比,居然還帶著邪魅的笑意……一個奪天地造化的巧手雕刻而成的血玉人形。
本就昏暗的天色徹底漆黑一片,只有凝固的閃電微微照亮天際,場景詭異絕倫。
虛凈猛省。
藺無涯閉上眼睛:「有些東西高於生死,超過劍。劍璃是對的。」
「砰!」一個疏神,濃霧聚成的拳頭已經轟在了他的胸膛。
藺無涯合道。
瞞天過海盤凝聚萬法幻象,幻象之中一記白霧重拳抽在了藺無涯劍身上。
這貨……就是這種無聊的趣味,支持他做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
藺無涯沒有閃避,他任由邪煞的手掌按在眉心。就在邪煞和虛凈都覺得藺無涯這是放棄抵抗之時,一縷劍光不知所起,不遠處的虛凈都沒看清,就看見邪煞的血玉軀體心臟位置,出現了一把劍。
癲狂的大笑聲中,虛凈意猶未盡:「藺無涯,過來向合道者參拜磕頭,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哈哈哈……」
「我藺無涯之血,你這魑魅魍魎也配?」
這根本不是當初薛清秋面對申屠罪之煞的情形,申屠罪那算合體,不是真煞,雖算是生生不息,可也不會越來越強,而且似乎靈智不足,所以力量雖然強過薛清秋,薛清秋卻越級獲勝,無驚無險。
真正的…www•hetubook.com.com…生死同歸。
光是一對二的戰局變成了一個人面對無數怪物,這就算了,藺無涯劍心如鐵,逆流而動也不會有任何動搖。真正麻煩的是,每一個海洋生物成煞之後,這個真煞就壯大幾分,然後每一個成煞的怪物被殺之後,這個真煞又壯大幾分……成煞也壯大,死亡也壯大,根本不要臉的,在沒有薛牧指點他什麼叫安利之前,這根本上違背了藺無涯的常識。
以劍為骨,從來就不需要自己的骨。
絕對無法容忍這個場景出現,絕對無法容忍薛清秋對自己露出噁心的表情,哪怕那種時候自己沒有意識也不行!
藺無涯沒有理他。
「是個厲害的人類,給你一段時間,你會是我最大的威脅。可這個時候的你,不僅尚未合道完成,身上還帶著快死的重傷呢……」邪煞如同好朋友一樣悠悠地說著話,可說著說著卻忽然消失,瞬間就在藺無涯面前出現,伸手按向藺無涯的眉心:「給我成煞吧!」
完美煞體,借絕世強者的心血,在戰鬥之中凝聚成型。
兩句話間,邪煞腦袋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又是一記排山倒海的重拳。
藺無涯握劍的手依然平穩,無悲無喜地平平刺出。
虛凈合道。
邪煞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身軀上腦袋已經被刺沒了。
藺無涯一言不發地挺劍而擊,心中卻有生以來第一次誕生了自己會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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