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痛

侯元旺坐在牢房的地板上,臉色枯槁。
前來接機的錦毛鼠錦凡走到趙純良的身後,將一條貂裘披風披在了趙純良的後背上,然後躬身問道:「去哪,團長。」
趙純良的這一句話,讓徐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的雙眼之中慢慢的有了焦距,隨後就看到徐麗抬起頭,看向了趙純良。
「小點聲說話,要是給董家那小子聽到了,非得揍你不可,我可是聽說,那小子打架厲害的很,這附近就沒有什麼人打的過他!你可得小心!」
徐麗並未去看鐵門外來的是什麼人,她在開門后就轉過了身去,佝僂著身子慢慢的走向那張放在靈牌前的小椅子。
「是的。」趙純良點了點頭。
趙純良有些詫異,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到了稜鏡的靈位前。
「唉,不說了,回去做飯了。」
徐麗並未說話,直勾勾的看著靈位上稜鏡的照片。
一個你最愛的人從此就消失在了你的人生里,不會再和你說話,不會再和你吃飯,不會再逗你開心,不會再與你攜手。
當飛機平穩落地之後,京城的寒風將趙純良有點萎靡的精神都給吹的清醒了。
客廳里擺放著一套簡單的黑色梨木傢具,看樣子應該用了很長的時間了,梨木上已經有不少地方出現了豁口,趙純良甚至於看到了其中一張椅子上竟然有一個刀口。
「如果我的死可以換來大哥的命,那我願意死去。」趙純良的眼眶漸漸變紅,和*圖*書淚水瀰漫著他的雙眼。
趙純良呼出一口熱氣,氣霧在眼睫毛的地方凝固了起來。
此時已經是寒冬,在南方和桑巴國都很難見到的雪,在京城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而趙純良卻似乎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按照0001部隊的規矩,但凡是在0001部隊犧牲的將士,都是不被承認的,他們和很多國家的特種部隊一樣,生時無名,死後同樣無名,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守護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們的身份如果被承認,那他們所干過的很多事情會給國家遭來很大的麻煩,所以但凡他們戰死,都不會被承認。
他在讓人刺殺趙純良失敗之後,就被軍委的人給抓起來了。
所以稜鏡的照片上並未有任何的軍銜可以看到。
門被敲響,坐在稜鏡靈牌前發獃的徐麗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是說,老董他是為了救你才犧牲的?」徐麗顫抖著嘴唇問道。
徐麗同樣沒說話,在這幾天的時間里,她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
徐麗瘋狂的叫著,喊著,他將趙純良的臉上抓出了好幾個印子,趙純良卻一點都沒有躲閃,任憑對方在自己身上發泄恨意,怒火。
趙純良走出了機場,看到天空中飄著雪花。
「嫂子。」趙純良叫喚了一聲。
侯元旺的面前擺放著一個鋁製的快餐盒,快餐盒裡放著米飯,蔬菜,肉,還有一個蘋果。
四十多歲的女人,竟然hetubook.com.com給人一種七老八十的感覺。
京城。
椅子很小,就是小朋友坐的那種椅子,她就那樣坐在上面,抱著膝蓋,看著稜鏡的靈位,沉默不語。
這樣的痛楚,趙純良曾經深刻的感受到過,所以趙純良知道徐麗此時心裏的痛,而這樣的痛,讓趙純良更加的痛。
要不是最近稜鏡家門口掛上了白布,不時的還能聽到稜鏡家裡傳來哭聲,人們還不知道,那個總是板著臉的鄰居已經過世了。
「你還我家老董的命來!!」徐麗的喉嚨里發出一種類似於受傷動物的嘶吼一樣的聲音沖向了趙純良,一把抓住了趙純良的衣領。
徐麗緩慢的走到了門邊,將鐵門給打開。
喪夫之痛,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有很多人想讓他死,當然,也有一些人要他活。
瘦的皮膚都失去了光澤,整個人好像老了二十多歲一樣。
砰砰砰。
畢竟,中央和軍委可是都有大佬到機場迎接稜鏡的靈柩。
他可以殺萬千人而面不改色,但是在面對著稜鏡的妻子的時候,他卻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侯元旺並沒有去碰這些東西,事實上,他現在每天都只維持著非常低的能量攝入,所以在被關押的這一個多星期時間里,侯元旺瘦了二十多斤,從一個大胖子瘦成了一個小胖子。
軍委那邊連讓他跑路的機會都沒有,而隨著侯元旺被抓,整個西北軍區都發生了大地震。
那是www•hetubook.com•com一張灰色的照片,照片是稜鏡穿著軍裝的照片,軍裝上並未有任何軍銜。
小區里的百姓,包括稜鏡的妻兒都沒有人知道,稜鏡是在國家一個叫做0001部隊的特種部隊里任職,人們對於稜鏡的認知僅僅在於這個人是在部隊工作的,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很少跟鄰居接觸。
站在趙純良身後的南宮鳳鸞轉過頭去,似乎不想看到這一幕。而站的更遠,站在門口的錦凡則是低下了頭,他知道趙純良這次來這裡是幹什麼,所以他選擇呆在原地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嗯,回去吧。」
趙純良的睫毛很長,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睫毛上白白的一串冰晶。
徐麗回過神來,雙手壓在大腿上,勉強的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民宅,沒有雕樑畫棟,就是簡單的一個客廳,然後幾個居室。
稜鏡的妻子叫徐麗,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那張憔悴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到一絲往日的風采。
趙純良站在原地,並未有任何動作。
趙純良在中午的時候抵達了京城。
「唉,你說這人啊,真的是太說不準了,年中的時候我還見過老董呢,沒想到這年底,人就沒了,聽說是參加軍事演練的時候為了救戰友犧牲的,部隊那邊都給追授了烈士了,雖然人死了,不過倒還好,董家那小子以後的工作不愁了,政府那邊怎麼的也得給安排好吧!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一個鄰居站在樓梯口,對另和-圖-書外一個鄰居說道。
大家都知道,所謂的罪名不過是籌碼而已,最終侯元旺將會被如何處置,就看博弈的結果了。
可這跟風也有時間,一個多星期過去,這人自然就越來越少了,一直到現在,已經沒有人來了。
雪花飄在臉上,冰冰涼涼。
似乎人們都將他給遺忘了。
不用看她也知道,應該是政府的什麼人來了,雖然最近幾天沒什麼人來,但是能夠這時候來看她家老董的,也就只有政府里的人了,至於親戚什麼的,在老董的靈柩被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來過了。
董家的大門緊閉,在前幾天的時候有不少人來董家探望,甚至於京城的領導也來了,這些人並未提到稜鏡的真正死因,他們只是來上門悼念的,或者說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跟著風來的。
就在趙純良還在桑巴國進行改革的時候,侯元旺就已經被關進了大牢,不過很神奇的是,被關在大牢的這麼多天,並沒有人來提審侯元旺。
往前數二十年,這應該是個美女,只可惜歲月終究是掩蓋了風華,此時這個女人的臉上除了落寞與凄涼之外,再無其他。
其實,侯元旺並非不吃東西,他只是怕,也許這一口吃下去,他就再也沒辦法吃下第二口了。
畢竟,軍區司令被抓,這在神州的歷史上可是從未出現過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這種福誰想要啊,再說了,董家的那個小子你又不是沒見過,二十歲不到,抽煙喝酒燙頭,成天跟一群混混在一起,聽和*圖*書說去年他上京城大學,還是老董給走關係走上去的,眼下我聽說,京城大學已經要開除董家小子了,就董家小子那樣,就算政府給他安排工作了,又能做多久?聽說這次老董走了,董家那小子連回來都沒有回來,造孽啊。」另一個鄰居感嘆道。
「是!」
趙純良將身上的披風脫去,遞給了一旁的錦凡,然後輕拍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再走入了稜鏡的家中。
稜鏡的家位於京城的二環邊上,在一個很普通的小區里。
許久之後,徐麗喘著粗氣癱坐到了椅子上,失聲痛哭。
趙純良嘆了口氣,走到靈位邊上拿出了三炷香,將三炷香都點燃后,恭敬的在靈位面前三鞠躬,隨後將三炷香給插到了香爐里。
「因為一些事情耽擱,所以來的晚了些。」趙純良說道,他似乎是在對稜鏡說,又似乎是在對徐麗說。
現在侯元旺的罪名只有一個,那就是謀殺罪,其他的罪名侯元旺一個都沒有承認,也沒有人來要求他承認。
許久之後,門再一次的被敲響。
「如果沒有大哥,那一個多星期前死的人,就是我了。」趙純良說道。
那個鄰居叫董燦業,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至於稜鏡這個代號,鄰居自然是沒人知道的。
他知道,之所以這麼多天沒有人來提審他,是因為軍方的上層正在進行博弈,侯元旺所屬的派別正在極力的保護侯元旺,而其他派別則是在極力的想要落實侯元旺的所有罪名。
「去稜鏡家。」趙純良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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