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事難休
第十二章 回頭

小孩子都喜歡聽故事,韓夜也不例外,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便點頭道:「想。」
韓夜不高興地道:「你還說我,你每天都不漱口,口臭鬼!」
韓夜到底聰明,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沖張括道:「我們還是走吧。」
張括聽韓夜給他取了這麼綽號,不禁笑了笑、濃眉舒展,他向韓夜道:「我哪裡沒漱口?你沒看我每天都用酒漱口嗎?我可沒口臭。」
「哦?」魔頭放下酒罈,轉頭低看韓夜,問:「是不適應這裏的環境?」
韓夜沉寂片刻,便終於開口了,他睜著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對魔頭道:「對不起……剛才我給你添麻煩了。」
「怪了……」魔頭仰頭喝了一口從酒櫃買來的酒,展眉問道:「你從前不是老嚷著要睡軟床嗎?怎麼如今有床了反倒睡不著了?」
魔頭聽罷,微微笑了,他抿了口酒,雖然知道韓夜的想法有些天真稚嫩,但光憑這孩子關心自己的一片心意,也足以令他欣慰了。
小二一走,房裡就只剩魔頭和韓夜。魔頭倒沒什麼可說,他順手拿起圓桌上的茶壺和茶杯,倒上一杯冷茶,自顧自地喝著,韓夜就沒他那種閑情了,他把頭低著,時不時偷偷看幾眼魔頭,欲言又止。
韓夜微微湊著秀眉,道:「那時候都離家那麼遠了,我一個人在荒郊野外很容易迷路,沒本事對付山賊野獸,不會做飯,也沒有錢……」韓夜說著,竟是低下頭來,有些不舍地道:「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有些不想離開你了,雖然我表面上常想和你作對,但心裏卻……」
「行。」張括自然而然地就拉住了韓夜的手,問道:「這次想吃什麼?」
韓夜問道:「既然救了人,應該會有答謝吧?」
韓夜聽得入神了,清秀的眼眸望著魔頭的高大的肩膀,問:「後來呢?」
魔頭轉過頭,詫異地看著韓夜,卻見他清秀的眼眸里充滿了堅毅和信念,魔頭見狀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深吸了口氣,微怒道:「我這樣還能回頭?」
一大一小這邊停止了爭論,掌柜那邊卻急了,他咬牙心想:「這該死的小伍!辦個事都辦不好,一小袋酒而已,進去這麼久還沒裝好!外面來了這麼多客人要招呼呢!」
「明明準備了洗臉的東西,卻不準備漱口的東西,真是的……」韓夜一邊埋怨著,一邊用手裡的濕毛巾抹臉,其實他明白,這裏不是他家,他現在也不是那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少爺了,不可能事事都由人替他準備。
魔頭聽著韓夜的話,手中的酒罈不自覺地輕輕顫了顫,他眉頭挑起、雙目黯然,口裡喃喃道:「是嗎……」
魔頭早把韓夜這番動作看在眼裡,他鼻子里哼了一聲,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口裡故作漫不經心地道:「從樓上到現在,也不見你說話,不似你的風格啊,小鬼。」
韓夜看那房間,只見迎門有一大窗,窗前擺了一張圓桌外加三張圓凳,左邊是衣架台、妝台、書桌和一張羅漢床①,右邊是一張足夠睡三個人的寬床,當然,為了提高檔次,酒家房間里往往都會掛上那麼幾幅贗品字畫。
出了房間,韓夜向左邊得樓道望了一眼,那裡只有一線和-圖-書遠去的燈盞和一條通往黑暗的護欄過道,韓夜又向右邊望去,這一望,便望見了魔頭。原來,這黑漢子正倚在不遠處的護欄上,一面喝著酒,一面怔怔地望著樓下昏暗中的桌椅和櫃檯,這個時候店子已經打烊了,魔頭出了想事,又有什麼東西可看呢?
這一次,魔頭實在沒法穩住內心的情緒了,在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江湖,這世上,他何曾見過如此真誠的人啊?添了麻煩,小男孩會說對不起;受了恩惠,小男孩卻又會說謝謝,雖然這與一個人的家風有關,但在魔頭眼裡,這些東西卻尤為難得。旁人無法理解,這個八尺男兒為什麼要轉過身去,為什麼要閉上眼眸,為什麼身軀隱隱在顫動,卻見他低蹙眉,口裡道:「不必言謝,我沒幫過你什麼,今後也是……」
「呵~!」韓夜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一看羅漢床,發現張括已不在上面,再看圓桌,又發現上面多了一個盛有半盆水的臉盆和一條搭在盆沿的毛巾。
魔頭淡淡一笑,接著道:「師父雖然走了,可那個孩子始終沒忘記他的囑託,一心習武,十六七歲小有成就,便出來行走江湖。有一天,他在城外遇見一個中年人正和幾十個氣勢洶洶的武林人士搏鬥,他路見不平拔劍而出,本來還只想把那些人打跑,但那些人太過糾纏,何況刀劍無眼、拳腳無情,所以他終究還是失手殺了幾個。由於殺氣太重,那些武林人士見狀都被嚇跑了,他也有些害怕和擔憂,這時,中年人緩緩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說什麼『小夥子,你做得對,他們都該死』。原來,那中年人不是一般人,竟是八卦門的一名資深弟子,叫陳耀海,當時八卦門掌門病故,他為了爭奪掌門之位而被門內另一撥人追殺。」
小男孩點了點頭,把張括的名字牢牢記在心中,而張括喝了口酒,鼻子長出了一口氣,他望著牆壁,道:「小鬼,如果我對你說,那次給你喝的酒其實沒下毒,一切只是因為我想把你留在身邊,你還會留下來嗎?」
「還說沒有!」韓夜捏著鼻子,故作厭惡地道:「你自己聞,張口就是股酒臭味,還說不臭呢!」
「好,這就帶你去。」張括說著又對韓夜豎起手指,道:「不過事先申明,以後不許再叫我口臭鬼。」
「不行不行!」韓夜連忙擺手道:「娘說,要用菊花泡的水漱口,這樣不會有口氣,也不容易上火。」
通常,男子漢之間的感情是不會輕易表露的,只是張括隱隱覺得之後會發生什麼,所以一晚上和小鬼說了很多話。
「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答謝……」魔頭黯然地道:「陳耀海很快就拉攏了那個人,那人當時還年輕,也不知何為對錯,經人誘導,便跟著陳耀海,幫他殺了門內門外的不少武林人士,這其中便有神武寺的慧明禪師。後來,陳耀海終於坐上了掌門的位子,娶妻生子,便不想再和那人有什麼聯繫,找個機會,給了幾百兩銀子把他趕走了,那時,那人才知道他不過是陳耀海手裡的一顆棋子。」魔頭說著,目光有些暗淡了,他合上眼來道:「後來,八https://www•hetubook•com.com卦門裡有些弟子因陳耀海殘殺同門而憤憤不平,便糾結一些武林人士逼他讓位……小鬼,你知道陳耀海怎麼說的嗎?」魔頭看向韓夜道。
於是,魔頭轉過身來,背靠著欄杆,雙手張開搭在其上,面朝壁上的燈盞,敘說道:「有這麼個人,他三歲時父母就暴斃而亡了,沒人養活他,他只能自己上街乞討,但是因為他長得又黑又丑,街上的人都嫌棄他,有些穿著很華貴的人甚至還朝他身上吐口水。為了活下去,他只能和雞犬去搶食物,只能從垃圾堆里找東西吃,他一邊啃著又冷又餿的米飯,一邊看著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有錢人,當時他就想,他長大后一定要有錢,這樣才不會被人看不起。」說著,魔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憤恨,過了一會兒,他的憤恨卻又轉為感激,他道:「後來,有一位身穿藍色道袍、玉樹臨風的翩翩男子出現在他面前,見他可憐,收他為徒,帶他洗澡換衣,帶他吃了餐飽飯,還教了他一些武術和心法,最後給了他很多銀子,囑咐他好好學武、自食其力,將來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鬼扯!」掌柜噴著口水罵道:「你騙誰啊你!那酒袋那麼小,能裝兩缸子酒?肯定是你把咱們店裡的酒又偷去賣了!我跟你說,這一年的工錢別指望我給你了!」
魔頭冷哼一聲,頗顯無奈,他道:「陳耀海道貌岸然地說,他也是被逼的,都怪他養的那個殺手,到處殺人還要藉著他的名。之後,陳耀海便率先帶著他門下的說要大義滅親,到處追殺那個殺手,其實是想維護自己的利益以及殺人滅口,武林人士很多不知情的或有私心的,都紛紛加入了這『義舉』。殺手見到這種情況,心灰意懶、自暴自棄,便開始了他真正的殺人生涯,他想,反正已經留下罵名、反正早晚得死,不如就斂些錢財過完這一生吧。」
張括沒有說話,只朝櫃檯那邊望了望,韓夜見狀也望了過去。只見那掌柜正抓著店小二劈頭蓋臉地罵呢!
用一小袋酒換一大錠銀子,這便宜買賣誰不做?掌柜當即笑呵呵收了銀子,然後從張括手裡接過酒袋,朝不遠處的店小二招手,把酒袋遞給他,道:「小伍,用上等的酒裝滿。」
「可是,你嘴上說沒幫,卻一直在幫我。」韓夜輕輕皺起清眉,睜著盈盈如水的明眸望著魔頭高大孤傲的背影,怔怔地道:「其實我並不傻,以前山賊要害我,你第一個就護著我,今天那掌柜要打我,你二話不說就罵他,而且……」
「洗了。」韓夜撓了撓頭,道:「可我還沒漱口……」
①「羅漢床」——體形較大、榻身上安置三面圍子或欄杆的古代傢具,可坐可卧,多用於待客。自唐至五代《韓熙載夜宴圖》以來,通覽歷朝歷代的繪畫作品,頻頻可以見到古人以榻或羅漢床為中心待客的場面。
張括聽了韓夜的話,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道:「其實你一點也不蠢,你和你爹一樣心思縝密,哼。」張括說著,又提出心中的疑惑,他道:「小鬼,既然你知道我在騙你,為什麼不找機會溜走呢?我記得和-圖-書你逃跑的機會不少啊。」
韓夜見魔頭離得不遠,心裏總算舒坦了些、安寧了些,他不聲不響地向魔頭靠近,不過魔頭卻似乎早已察覺到他的存在,目光掃過來又馬上收回去,他道:「不在房裡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麼?」
只見張括右手拿出一錠銀子往掌柜面前一拍,然後左手取出腰間的酒袋、朝掌柜晃了晃,道:「掌柜,滿上。」
韓夜想了一會兒,卻睜著清眸得意地向魔頭道:「你想用一頓飯就收買我啊?沒門!」
「夠了!煩不煩!」魔頭憤而一拍桌子,立起身來,拉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徒留韓夜一個人愣愣地望著敞開的房門。
外面的喧鬧聲響,入窗的溫熱陽光,終於把某個小男孩從沉睡中喚醒,此時,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不是。」韓夜搖了搖頭,緩緩地道:「從小爹娘就和我說過,外面有很多毒蛇猛獸,更有很多比毒蛇猛獸還不如的壞人,所以,我一直很怕呆在外面……」
魔頭難得認真聽韓夜吐一次心扉,便問:「那如今呢?」
「不是。」小二低頭委屈地說:「那酒袋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我裝了兩大缸進去,它還沒滿,不信你去內堂看……!」
韓夜抬頭看著魔頭的側臉,道:「可能我不習慣吧……」
註釋:
「還吃早飯?」張括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有些好笑地道:「你自己去外面看看,都快午時了,要吃中飯了!」見小男孩表情錯愕,張括又接著道:「今日想讓你休息好些,所以沒那麼早叫醒你,臉洗了沒有?」
張括聽得不耐煩了,便道:「哼,嬌生慣養的小鬼。」
「走?」韓夜不解地問:「難道我們不在這裏吃午飯嗎?」
張括接過酒袋,放在耳邊搖了搖,淡淡地道:「還沒滿,不過也不為難你了。」說著,張括把酒袋別到腰間,然後拍了拍韓夜的肩膀,道:「走吧小鬼。」
其實,魔頭知道這樣可能會讓眼前的男孩離開,但他此刻已不想再對男孩有什麼隱瞞,而當他以為韓夜會很驚訝時,卻聽韓夜平靜地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給我喝了那酒後,那個酒袋裡的酒你也一直沒換過,如果真的有毒,就算你有解毒的辦法也沒必要一直喝毒酒吧?」
韓夜沒有再說先前的話題,而是提起今晚的事,他道:「之前你突然出去,是在生我的氣嗎?」
……
魔頭淺淺地笑了笑,喝了口酒,雖然知道韓夜這種想法很無知,他仍道:「當今武林,神武寺的和尚正大光明,碧水宮的姑娘俠骨柔腸,大力門的徒眾性情豪爽,可八卦門、巨鯤幫、雪鷹派,這三個門派是明著對人好,暗地裡不知多想整垮對方、抬高自己,他們殺了人,便都把罪狀推到殺手身上,久而久之,武林便聞之色變。」說著,魔頭忽而一聲嗟嘆,道:「有一天,一個長得像仙女一般的紫袍女子找到那個自暴自棄的殺手,她說她是蜀山雲遊長老蒼月,最近才做了長空的妻子。殺手聽后很激動,他問他師父長空怎麼了,蒼月卻淡淡說了一句,『蒼月仍在,長空已死』。而後殺手從蒼月口中得知,原來蒼月知道殺手作孽太深,屢次要除害,但長空和*圖*書宅心仁厚,非但勸止了蒼月,還在臨終前托她傳話,說『自私自利者必不得善終』。蒼月說完了該說的話,便頭也不回地飛走了,可是她不會明白,殺手已經永遠也回不了頭了……」魔頭說著,很是傷心地閉上眼睛,那張帶著刀疤的黑臉上卻隱隱透著幾許悲涼。
大概等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店小二終於一邊抹著汗、一邊氣喘吁吁地拎著酒袋從內堂出來,他把手中酒袋往張括手上一交,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呼、呼,客官,您、您的酒裝好了。」
「你臉皮這麼厚,我才拿你沒辦法呢!」韓夜說著把頭一偏,將背對著張括的背。
這一夜,韓夜睡得很安穩,因為他睡前一直都看著躺在羅漢床上的那個黑漢子,什麼不安和焦慮都不復存在。
可嘆可憐,也不知這孩子的爹娘在陰間能否聽見?
魔頭暗淡地笑著,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問道:「小鬼,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張括聽了韓夜的話,陷入了沉默。感情啊,有時候比任何武器都來得可怕,面對韓夜,這黑漢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拿起酒罈喝個痛快,而當他暢飲之時,韓夜卻又問:「對了,早上練功時,你答應我以後不再殺人,那話還算數嗎?」
「對了。」彷彿是記起什麼重要的事情,小男孩急忙問道:「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麼呢。」
「請坐、請坐!」小二一邊用毛巾摸著圓桌,一邊安排魔頭和韓夜坐到抹過的圓凳上,也就一會兒工夫,小二便忙完了,便恭敬地朝魔頭問了句:「客官,還有什麼事需要小的做嗎?」
洗罷臉后,韓夜決定去找張括,一則他覺得張括沒像往常那樣叫醒自己,有些反常,二則他肚子餓了,想要張括幫他弄些早飯。於是,韓夜推開房門,然後沿著樓道走到了一樓,剛下一樓,韓夜便看見了張括站在櫃檯前和掌柜說話。
張括見小男孩那般模樣,愈發親切,漸漸小了,一大一小兩人就這樣出了客來樓,而他們身後的掌柜還在死命地罵著他的夥計……
魔頭一揮手,道:「有事自然叫你,出去吧。」
「能!」韓夜堅定地道:「爹曾對我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有誠心,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等我回去以後,我一定會跟爹還有叔叔伯伯說清楚,不讓他們誤會你,至於你犯過的錯,我會幫你彌補,只要你不灰心,一定可以回頭的!」
「酒香非要說成酒臭,我拿你有什麼辦法?」張括無奈地把目光移向別處,不打算再理會韓夜。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深夜。
韓夜雖然不明白魔頭當時為什麼要拍桌而去,但現在,他至少知道應該出門去找魔頭了,於是他下了床來,穿好靴子,輕輕地從房間走了出去。
魔頭淡然道:「我叫張括。」
張括深知韓夜想幫他改邪歸正的良苦用心,便放下酒罈,鄭重地道:「我張括答應的事,很少有不算數的,放心吧!」
魔頭接著道:「後來,那個俊秀的人走了,聽說說他是蜀山上的修仙之士,活了都快兩百歲了。」
「是、是。」小二一邊點頭一邊退出房門,最後不忘扔下一句hetubook.com•com:「客官,咱們酒店全天供應熱水,要用的時候就去櫃檯知會一聲啊!」說罷,小二便合上門,從門口退去。
「爹、娘、妹妹、雲夢,對不起,我想我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了,你們別生我氣啊……」韓夜這樣想著,終於抵不住睡意,進入了夢鄉。
「嗯……」韓夜想了一會兒,道:「這次我想吃羊肉。」
這時,卻聽身邊的孩子對他激動道:「你錯了!就算十惡不赦,只要一心向善,什麼時候都可以回頭!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你,可我想,我能幫到你。」
那個叫小伍的店小二自然知道掌柜的意思,連忙拎了燭龍酒袋往內堂跑去,其他客人也不忙著招呼了。
韓夜看那小二像陣風般松身邊穿過,不免望了兩眼,然後走到張括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角,抬頭問:「喂,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早飯啊?」
話說索命閻王和韓夜由店小二帶著上了樓去,沿著二樓樓道走了大約二三十步,終於在一個掛著「戊」字牌子的門前停了下來,小二很積極地把門推開,然後搶在索命閻王之前進了房間,將房間進行簡單的清理。
韓夜懵懂無知,只搖了搖頭。
「如今?」韓夜獃獃地望著足有他那般高的護欄,說道:「現在我也不知道怕不怕了,我只知道,如果少個人在旁邊陪著,我有點睡不著,就好像我妹妹那樣……」說著,他體會著那些過往,道:「這十幾天睡在野外,我能睡得很安心,因為我知道起碼身邊一直有人陪著我,要是有野獸和壞人來了,他會把他們全趕跑……儘管、儘管那個人不是好人,可和他在一起,我不會有危險。」
韓夜翻來覆去了許久,終於坐起身來,把目光移到了門口。門,韓夜一直都讓它開在那裡,該進來的人,卻一直沒有進來,樓道的幽幽燈火投進門裡,映到了男孩眼中、落在了男孩心上。
不知道為什麼韓夜前些日子睡在外面的草地山洞時,還總盼著能在柔軟的床上睡上一覺,如今躺在寬敞的軟床上,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可惡!」魔頭一邊在樓道上走著,一邊心中罵道:「說些什麼狗屁廢話!教你功夫就代表已經當你是自己人了,自己人用得著說這麼多廢話嗎!」說著,魔頭便下了樓去。
張括頗為不屑地說:「你不會隨便用茶水漱一漱嗎?」
「兩百歲?」韓夜驚得張大了嘴巴,他道:「能活著么久,不是仙人也是妖精了吧。」
魔頭說罷,便準備起身把龍泉劍掛到衣架台上,卻不料又聽韓夜道了一句:「還有……我爹說知恩要圖報……今天謝謝你幫了我。」
那一刻,只是一段短短的道歉,看似平庸,內含誠懇與真心,對魔頭來說卻珍貴無比,魔頭聽了也受了感動,但表面上卻只是舒展眉來,道:「哼,知道闖禍了就好,省得我親自罵你。」
韓夜一邊走近魔頭一邊搖頭道:「我、我睡不著了。」
「這是不對的。」韓夜搖頭稚嫩地道:「如果我遇上這種情況,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都認可我,並揭穿陳耀海的無恥,逃避和灰心是沒用的。」
「廢物!你這個廢物!裝小一袋酒要這麼久嗎?」掌柜把手指在店小二的頭上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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