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再起恩仇
第二十五章 故人

那一人一劍,立在劍圈中,月光相襯,河風相倚,甚是威武綺麗,這便是蜀山《萬劍訣》中的「百氣連環劍」一式。
三人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休息,而三人當中,以韓夜覺得最累。不知為什麼,他用了怪劍上那奇怪的咒術后,玄元真氣消耗得非常快,意識也變得很模糊。等進了客房坐下時,韓夜才直覺天旋地轉,他以為喝些醉仙飲興許能保持清醒,但飲了數口卻愈發覺得精神恍惚。
韓夜看著她們那甜美的睡姿,心想她們昨晚應是聊了很久,便把清眉略為一展,淡然道:「好吧,反正路還長,等她們醒來再出發吧。」
紫衫女子手指巨鱷道:「你這鼉妖,禍害揚州百姓也有好些時日了,還招來這麼多鬼蜮為虎作倀,當真可惡!待我將你收了,封入鎖妖塔,還揚州百姓一片安寧!」
第二天。
「我……」薛燕被雲夢說得臉一紅,然後她才急辯道:「我才不是對他好呢!我呀,是怕他死了我要花錢替他買棺材,不然鬼才懶得理他呢!」說著,薛燕還低抬著手指了指韓夜的房間。
「當然是睡不著咯。」薛燕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又問雲夢道:「你又怎麼沒睡呢?司徒大小姐?」
薛燕和司徒雲夢皆望了望韓夜,又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紫衫女子卻在這時望了望夜空中那一彎皓月,宮畫眉輕輕鎖著,她嘆道:「長空落幕是韓(寒)夜,捲入輪迴斷相思……唉。」
「只憑兩點。」韓夜平靜地道:「其一,你降妖時所用身法和真氣,皆為蜀山秘傳;其二,你以葫蘆收妖、以鎖妖塔封妖,天下皆知這是蜀山常用方式。這兩點,我想足夠證明你是蜀山之人了。」
「嗯?」雲夢回過神來,用素袖抹了抹眼角的淚,對薛燕道:「謝謝你陪了他十幾天,想問什麼就問吧。」
也不知什麼時辰了,但聽街上人聲鼎沸,窗外照下的短短陽光都有些熾熱,韓夜動了動手指頭,漸漸從睡夢中醒來,聽到窗外的人聲、感覺到室內的微熱,他坐起身來,整理好了行裝。
雲夢不知韓夜在說什麼,不過仰頭看那紫衫女子,也感到還算親切https://www.hetubook.com.com
「前世未了的師徒之情?」韓夜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並不打算向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問明。
蒼月細細品味韓夜的話,悵然想了一陣,便用頗為理解的眼神望著韓夜,道:「我明白你對他的感情,但張括用他的一命換回你的一命,正是報了那前世未了的師徒之情……他一直把自己的師父看得很重,當他知道你想幫他扶向正道,心裏或許會感到很欣慰吧。」
巨鱷正待發難,卻見頭頂上懸著一個御劍女子,他也不管這女子是何許人也,只是看不慣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便吸了一口河水,朝空中那女子噴去。
「他還不呆啊?」薛燕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彎腰倚向走廊的邊欄,手托腮靠在欄上,一雙水靈靈的明眸望向遠方,她無趣地道:「他這人啊,悶死了,跟了他十幾天,很少聽他說什麼話,老是一個人喝悶酒,一肚子苦水還不對我講,算什麼同伴?」
薛燕望著韓夜那苦楚的表情,也皺著纖眉心道:「這個笨呆瓜平時又不跟我說,現在看起來,他比我還可憐。」
「死了?死了倒也解脫。」蒼月翹首望月,輕嘆了一聲,似是緬懷著什麼,卻又覺得有些不對,便把冰冷的眼眸看向韓夜,問道:「你又如何得知的?」
「蒼月!」韓夜一聽,玉眸忽而睜大了不少,甚至連身邊的那二位姑娘都不知道韓夜為什麼這麼驚訝,韓夜卻是回憶過往種種,問蒼月道:「前輩,你可曾記得索命閻王張括嗎?」
「是啊。」薛燕把眉頭一聳,嘆道:「之前我騙過他一點錢,後來遇上點麻煩,他不計前嫌替我解了圍,我看他是好人又孤零零一個,就決定和他一起闖蕩江湖咯~!他沒有朋友,師父也去世了,現在想來,確實挺可憐的。」
紫衫女子漠然望著二人,又望了望映月的運河,便冷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我們上岸再說。」
既然做了好事,人們少不了讚揚,到他們住宿時,客棧也沒要他們的錢,只給他們安排了三間上房,以表敬意。
既然睡不著,不如https://m•hetubook•com•com出去走走,薛燕便推開門,走到走廊上,藉著走廊的燈火,她看到了一個人,那是正靜靜站在韓夜房門前的司徒雲夢,卻見那美人把雙手端莊置於腹間,一雙恍若春波的玉眸痴痴地盯著客房門看。
「去!」紫衫女子把玉指一指河面,由頭至腳的那些氣劍便相繼從劍圈中飛出,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刺水中,「嗖」「嗖」聲響起,水花飛濺,上百把強力氣劍紛亂如雨,瞬間便擊潰了下方的敵人,有四五把劍貫穿了鼉妖的身體,其餘的則盡數轟入了鬼蜮們的體內,那些三足鬼蜮哪受得起這等攻擊,紛紛痛苦地掙扎著,浮上水面。見眾妖皆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紫衫女子便抓住時機,將素腰間的葫蘆取下來,揭開蓋子,左手托起口子對著河面,右手作劍訣一指眾妖,那些妖精包括鼉妖便紛紛化作妖霧,被葫蘆吸了進去。
韓夜未曾說話,卻被雲夢扶著並用溫暖的體香呵護著,心頭陣陣溫暖,他再看那冷若冰霜的神秘女子,清眉一皺,道:「恕晚輩記性不好,我們似乎未曾見過……」
「這樣啊……」雲夢若有所思,轉過身去,和薛燕同樣望向酒樓里燈火闌珊的遠方,一雙白皙若蘭的手輕輕疊放在欄上,人卻是轉頭問薛燕道:「對了,你們剛認識不久嗎?」
於是,韓夜倒在床上便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與此同時,薛燕還在隔壁的房間里輾轉難眠,倒不是精力過剩,只是因為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每當腦海里閃過那些,她就一陣心悸,如何睡得著?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這裏?」薛燕驚詫而略帶誇張的表情看了看雲夢,見她點了點頭,不便扶額嘆道:「天哪!我以為那呆瓜已經夠呆了,沒想到雲夢比他還呆。」
然後,兩個姑娘便開始交流起有關韓夜的事來,這一談,一夜便過去了……
「唉,本來還想和雲夢說說話的,看來只能先休息了。」韓夜一想起明天,忽而充滿期待。是啊,雲夢都到身邊了,還怕人家第二天就不見了嗎?
雲夢聞言,微微張大了流波般的玉眸,然而懷裡抱著虛弱無力的韓夜,她又沒法行禮和_圖_書,只好對紫衫女子道:「多謝相助,他是我的朋友。」
「因為……」韓夜回憶著那段往事,陣陣傷痛再用心頭,他哀傷地道:「因為我是親眼看著他走的……他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他是我師父……」韓夜說得有些斷斷續續,苦嘆著搖了搖頭,也不願往下說了,而一旁的雲夢和薛燕都或多或少地關心起他的感受。
長空給不了什麼,月夜星空也給不了什麼,蒼月只能乘著風、哀怨地回味著過往,而紫色的寶劍卻在夜空里劃過一道淺淺的傷痕……
薛燕看著雲夢的一言一行,嘆道:「你對那呆瓜可真好,他認識你也算三生有幸了。」
雲夢看向薛燕,淡笑道:「難道你對他不好嗎?」
雲夢又被薛燕給逗笑了,莞爾笑道:「燕兒真風趣。」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就此別過吧。」蒼月說著轉過身去,御劍出鞘,腳踏劍上,一邊要飛去之時一邊對韓夜道:「如若有緣,便會相見,莫問過往,只惜眼前。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吧,韓夜。」說罷,她便乘著寶劍飛向天邊。
「夜……」雲夢把她那雙扶著韓夜的素手又輕輕抓緊了些,蹙著柳眉,與這男子共攜憂傷,她睜著柔情似水的玉眸心道:「你心裏到底裝了多少的痛,我願為你分擔。」
不知為何,紫衫女子的一番話,韓夜聽了卻隱隱有些感觸,他道:「不愧為蜀山修仙之士,不僅道法非凡,說的話也引人憂思。」
「果然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紫衫女子說了一番眾人都聽不懂的話,這才自我介紹道:「沒錯,我是蜀山之人,而且還是蜀山雲遊長老,叫做『蒼月』。」
薛燕一番話,說得兩位姑娘都沉默了,尤其是雲夢,她一想到韓夜八年來一直是孑然一身,便陣陣心痛,玉眸里也不由地泛起淚光。過了一陣子,薛燕覺得這氣氛似乎太沉悶了,便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雲夢,問:「噯!雲夢,我想問你些事。」
「聯姻……?」笑過之後,雲夢漸漸平靜乃至有些傷懷,她微微蹙起柳眉來,嘆了口氣,道:「若是真的指腹為婚,那該多好啊……?」說著,她甚至都幻想到她和韓夜成親時的hetubook.com•com樣子,不禁低下頭來,雙手伏在欄上,俏面泛起一陣桃紅。
「他?哼。」蒼月面上露出幾許憤然、幾許惆悵,道:「我怎會不記得他?」片刻之後,她又問韓夜道:「他現在如何了?」
揚州百姓在岸邊看那女子,還以為她喚了個分身呢,卻不知她只用了一種頗為高深的身法。
想著想著,蒼月蹙起眉來,眉間夾雜著縷縷憂傷和期怨,她心道:「長空,你這個無賴,等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你時,你卻走了……」
「啊?」鼉妖愕然張大了嘴,半晌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此時,紫衫女子那原先被水柱擊中的身影才消散,真身如水月幻影一般閃現在一丈之外,她冷哼一聲,對鼉妖道:「雕蟲小技,只增笑耳。」
韓夜、雲夢和薛燕三人聽了蒼月的話,相互看了幾眼,對於她臨行前的話算是一知半解。
雲夢從不會因為別人說她什麼而生氣,她柳眉微展問薛燕道:「燕兒,你為什麼總說夜是呆瓜呢?」
「嗯。」雲夢點頭柔聲應了一應,便在紫衫女子的陪同下回到岸上,這時,薛燕也從船上下了岸來,四人在一群老百姓的圍觀和嘖嘖稱讚下說起話來。
韓夜聞言,漸漸清眸里有些暗淡,他稍稍低下頭來道:「他早在八年前便去世了。」
雲夢笑起來足以傾國傾城,聲音更有如流水玉鈴,薛燕很喜歡她笑,但又不得不略為紅臉地問道:「你笑什麼嘛~?我是看你們關係那麼親密,年齡又相近,何況這門派中聯姻是常有的事啊!」
薛燕看了一眼那美人,低頭轉著明眸想了一會兒,然後才三分羞澀七分緊張地問道:「嗯……雲夢,那個,你說你是鳴劍堂大堂主的女兒,他又是鳴劍堂二堂主的兒子,你倆,不是指腹為婚吧?」
可那女子眼瞅著水柱噴來,竟一點也不慌亂,只把紫色清影一晃,水柱便像什麼也沒碰到一樣從那女子身上穿過,直衝天際。
紫衫女子收妖入葫后,蓋上蓋子,將葫蘆收回素腰之間,正欲御劍而去,臨行前望了望下方那被雲夢抱在懷裡的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於是御劍往下飛來,睜著冷冰冰的玉眸問雲夢道:「姑娘,你懷裡的那個男https://m•hetubook•com.com子……」
說著,韓夜便喝了一口美酒,步出門去,小心地掩上房門,心頭卻有一股濃情暖意化不開……
別人不清楚,韓夜卻清楚得很,他在美人懷中目光朦朧地望著空中那紫衫女子,秀眉微收,口中低聲道:「這就是疾影步的第三訣——幻月訣嗎?果、果然精奧……」
「叫我雲夢就好了。」雲夢睜著溫柔的玉眸對薛燕說罷,又蹙著柳眉道:「我本是想來看他,但似乎他睡得正香,我不知該不該打擾他……」
「你?」薛燕略為驚訝地喊了雲夢一聲。
說罷,紫衫女子右手作劍訣,伸直高舉于頭頂,然後以自己為中心用手劃出一個大大的圓圈,接著,紫衫女子把右手立於胸前,快速默念經文,她的頭頂便漸漸化出許多氣劍,氣劍按女子右手曾劃過的軌跡,一把把地如孔雀開屏般排成一個圓圈,最終形成了一個以紫衫女子為中心的盛大劍圈!
紫衫女子冰冷的玉眸里露出一絲驚訝,她盯著韓夜,淡然道:「你怎知我是蜀山之徒?」
紫衫女子把劍收歸鞘中,把一雙恰似清霜的玉眸望向韓夜,眉間卻是帶著淡淡的憂思與柔情,她冷然道:「你……可曾認得我?」
「啊?」雲夢一驚,轉頭一看,發現是薛燕,便漸漸收起了睜大的玉眸,輕聲道:「燕兒還沒睡嗎?」
說到這揚州除了一害,當地百姓是十分高興的,而他們當中又有不少人很想一睹司徒雲夢的芳容,韓夜和薛燕跟著她倒是沾了不少光。
「當心!」船上的薛燕不由地喊了一聲,而韓夜和雲夢則是緊張地看著那粗大的水柱直衝紫衫女子。
雲夢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看了薛燕一陣,這才抬起袖來,莞爾笑了。
「長空。」蒼月映著揚州上空的晚風,恍若冰霜的玉眸里竟泛起了水霧,她蹙著宮畫眉,心中怨道:「你不覺你很過分嗎?人已走了,卻還要在讓我在他身上找到你的感覺。」
「我睡了這麼久,雲夢和薛燕怕是早就起來了吧?」韓夜推開門去,先到雲夢的房裡找雲夢,卻見雲夢正和薛燕兩人相擁而眠。她們二位,一個蘭花攜翠鳥,一個俏燕擁嬌龍,似是潔白鳳兒撞上嬌小粉鸞,徒惹一陣香艷、一陣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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