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伴君同游
第六十九章 思緒

吹笛之人耳朵倒挺靈敏,他聞聲停下玉笛,「唰」地一聲以手撐地、落到地上,身後緞帶威風地甩動著,待他落定並直起身時,夜、夢二人方才看清他的相貌。
「水聲。」韓夜不再飲酒,用耳細聽流水傳來的方向,對身後的美人道:「雲夢,你我路經沼澤,渾身的衣裝已污濁不堪,不如到水邊稍作清洗吧?」
「妖精鬼怪又如何?」韓夜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道:「其實是什麼都無所謂,我只認準身邊的人。」說著,韓夜毫不在意地喝了口酒,又補充道:「無論你變作什麼,也是我的雲夢。」
少年把抓笛子的手背到身後,有些不解不解地上下打量韓夜,道:「你這問的什麼話?此地不正是神木林嗎?」
「嗯。」雲夢當然同意韓夜的想法,事實上韓夜每次向她提議她都未反對過,倒讓人覺得詢問是一種多餘。
似乎早就忘卻了塵世的煩惱,雲夢溫柔地笑著,垂下頭來,取下簪子,將流瀑般的長發也撥在水間,溪水的晶瑩傳到了青絲之上,雲夢細細梳理那一行行青絲,風和日麗,美人溪邊浣紗,那麼美妙的一番風景啊?
白袖輕飄魂動蕩,
韓夜正賞著美景,忽覺一陣香風撲面,他沿著香風吹來的方向轉過去,這才看見正在溪邊浣紗的司徒雲夢,此時的雲夢正側坐在有些濕潤的鵝卵石堆上,脫去繡花鞋,露出白皙如玉的一對蓮足,她將伴著清香的蓮足點到水中,月眉舒展,素手一揮,纖臂上繞著的素紗絲帶也拂過水麵。
「哼哼。」薛燕把手背到身後,纖眉舒展,笑道:「呆瓜妹,你哥可是經常欺負我哦,趁他不在,說什麼也得從你身上賺回來,看招!」說著,薛燕便不懷好意地把手探向韓玉柔軟的腰肢,撓得她咯咯直笑。
雲夢怔怔望著樹影下那個神秘的少年,心裏也隱隱觸到了什麼,但她又不好開口追問。
「哼,又裝正經。」薛燕頗有些掃興地出了正堂,細看那書,上寫「神農百草集」五字,扉頁附上作者之名,曰「上官殊文」。
韓夜一問起,雲夢也懵了,她把手和_圖_書放到胸前,睜大美眸緊張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看到那些花草,心底里會浮現出它們的名字和特徵。」
「還有什麼事嗎?」韓夜問頭問道。
韓夜見雲夢面色有異,便問:「他怎麼了?」
「就因為你給那老書獃子晾衣服,分明和本姑娘作對,所以才要欺負你!」薛燕趾高氣揚地說道:「而且父債子還、兄債妹還,你替你哥還債,那是天經地義!勸你還是趁早從了我吧,小玉!」
「我若是不是凡人,那會是從哪裡來的啊?」雲夢翹首望了望被枝葉遮住的藍天,心裏忽而又擔心起來,她蹙著愁眉道:「從小到大,我只知我是爹的女兒,他不說我的身世,也沒對我說過我何而來,如果我是神仙倒好,可我要是妖精鬼怪該怎麼辦?」
流水的聲響越來越大,穿過幾棵粗壯的大樹,二人終於看到了一條清澈如玉帶的小溪,在陽光的照耀下,那溪水閃動著晶瑩的水光,頗為美妙。
雲夢柔聲道:「還有我。」
夜、夢二人繼續前行,約半個時辰后,遠方隱隱傳來了流水的聲音。
「等順利拿到金翅羽后,我再試著用御劍術吧。」韓夜做了這般打算,又望向美艷動人的雲夢,問道:「話說回來,雲夢,你明明很少出門,又怎會對那些奇花異草如此了解呢?」
今朝暖日照心房。
韓夜向少年抱拳以謝,便帶著雲夢正要趕路,忽然,身後的少年卻又想到了什麼,急喊一聲:「等等!」
「那這書還要不要?」醫仙毫不在意地問道。
少年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手中玉笛朝左側的方向一指,道:「從這個方向走兩個時辰,可以見到一棵很大的樹,金翅鳳凰就住在上面,它不發脾氣的時候還是挺溫和的,自求多福吧。」
晾衣服的姑娘習慣性地從左轉過頭去看,沒看到人,她驚異地又從右轉過去,這才看到旁邊的女子,不免笑著微嗔道:「燕兒姐姐,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
「吃什麼?」醫仙一邊看書一邊道:「嗯……紅燒鯽魚、爆炒竹筍、https://m•hetubook•com.com山芋湯、再炒個青菜,三菜一湯就行了。」
當時微風正起,樹枝搖曳併發出「沙沙」之聲,奇男子背後垂下的緞帶迎風飛揚,看上去飄逸且帶些威武。他倒是挺有閒情逸緻,靠著樹榦翹起二郎腿,雙手拈著玉笛恣意地吹奏妙曲。
浣溪紗·妙雲
「本姑娘樂意!」薛燕把雙手放到身後,望著屋頂,晃了晃纖俏的身子,看起來十分得意。
韓夜更是急著拿到金翅羽與眾人會合,便溫聲對雲夢問道:「雲夢,走嗎?」
少年大概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突然又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們去吧。」
韓夜疑惑,雲夢更是錯愕,但少年依然一個縱身跳到樹上,繼續吹起了他的笛子。
素帶曼舞夢迷茫。
日上三竿之時,醫仙居的院子里,有個模樣清靈秀麗的姑娘正在晾衣服,陽光漸漸溫暖,大熊貓側卧在照得到陽光的走廊之上,打了個呵欠,表情十分慵懶,這時,一位纖俏玲瓏的姑娘從書房走了出來,瞟了一眼路邊胖乎乎的熊貓,繞過道去,來到正在晾衣服的姑娘身後,拍了拍她的左肩,人卻繞到右面。
美人眷戀多情郎。
少年這下更錯愕了,他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韓夜一遍,道:「就你?」
如今雲夢的玉體因沾著清水而有些濕濕的,反而勾勒出她窈窕妙曼的身形,令韓夜看了都不禁咽了一咽,卻只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那種感覺。
韓夜一愣,繼而道:「請問,神木林還有多遠?」
韓夜對雲夢從無半點懷疑和猜忌,只是感觸地柔聲道:「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像凡人,天底下,哪有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又身懷異術的人啊,還對我韓夜這麼好。」
「的確。」韓夜當然也是這麼覺得的,在這荒無人煙之地見到一個在高樹上吹笛之人,誰不覺得奇怪呢?不過,韓夜覺得這個吹笛之人或許知道一些東西,便向樹上之人高聲道:「樹上的兄弟,可否問個路?」
過了正午,在與醫仙居相隔五十里之處,韓夜和雲夢仍在趕路,自和九嬰拚鬥hetubook.com.com過後,韓夜的玄元真氣又幾近耗盡,因而他也只能帶著雲夢繼續步行。
於是,夜、夢二人在溪邊梳洗起來。
「神農百草集?」薛燕不免疑惑,她之前也淺嘗過一點點醫學,只聽世上有《神農本草》、《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卻不曾聽過有什麼《神農百草集》,她翻開書來,發現此書看起來不厚,頁數竟也有兩三百,最令人驚奇地是,每頁上寫的字都極為細小,薛燕費勁眼力才看得清楚,真不知用什麼筆墨可以寫出這麼小的字。
「他……」雲夢望著樹梢上那人,心底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說得倒是輕鬆,我還得去溪邊抓魚呢。」薛燕嘆了口氣,便要出門,這時,醫仙卻不慌不忙地叫住了她,問道:「對了,這幾天你翻箱倒櫃,又嘗了我不少名貴藥材,是不是覺得身體抗毒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啊?」
一縷清溪水靈光,
少年用手指著雲夢,皺著劍眉苦苦思索,道:「你……嘶……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我?」雲夢聞言睜大了玉眸,把右手放到胸前問道:「你是說,我們曾經認識嗎?還是你知道我從哪裡來的嗎?」
雲夢此時正把雙手端莊置於腹間,仰望那些參天大樹,點點陽光灑落在她絕塵的面容上,給人一種說不出口的美妙之感。聽到韓夜說話以後,雲夢先是一愣,繼而向韓夜露出了動人心扉的微笑,那笑容在陽光之中恍如醉夢,她舒展月眉道:「嗯,這一帶因為有神鳥庇護,危險的生靈也離得遠了,不出意外的話,我想我們今日就可完成所託的。」
來到笛聲傳出的地方,吹笛之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夜、夢二人沿著一棵三四十丈高的巨樹向上看去,但見離地五六丈之高有一奇男子正坐于樹梢上,他上著金邊白色軟甲,下著銀龍紋白色長褲,腰配古銅獸面腰帶,腕上帶著一對銀光護腕,脖子上還圍著一條長及腿部的黃色緞帶,全身的裝扮大都畫有古老咒文和圖案,令人頓生神秘之感。
韓夜走在前面,喝了口酒,清眸四顧,發現此處十分幽靜,既www•hetubook•com•com無利爪獠牙的類人妖,也無危險致命的草木,他便對身後的雲夢道:「雲夢,看來神木林離這裏不遠了。」
一聽到了神木林,夜、夢二人一愣,繼而相視一笑,韓夜便問:「實不相瞞,我來這裡是要去金翅鳳凰身上的羽毛以作急用,請問你知道它的所在嗎?」
醫仙似乎沒聽見薛燕說話,繼續看他的書。
「要啊!你的東西怎麼不要!」薛燕趕緊衝上前將書收進懷裡,然後沖醫仙眨了一下右眼,俏生生地道:「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女流氓,你這書以後就歸我了,老書獃子~!」
韓夜蹲在溪邊很隨意地用清水系著沾滿污泥的衣袖,抬頭望向天空,蔚藍天際萬里無雲,陽光沿著沒有枝葉遮蔽的地方落下,由於溪邊不長樹、兩邊樹繁茂,因此這裏頗似一座枝葉交織而成的峽谷。
「不、不行!」韓玉清眸一動,連忙擺手制止,但薛燕早已撲了上來,發動了更為猛烈的攻勢,直鬧得韓玉哭天求地,一陣清脆悅耳的姑娘笑聲響徹雲霄。
「走吧。」韓夜在心裏克制這股憐花的衝動,喝了些酒,帶著雲夢向那笛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嗯,馬上。」雲夢見韓夜已是要動身的模樣,不敢多留,便有些倉促地把盈香秀髮甩到身後,一陣晶瑩的水光伴著青絲飛舞,在陽光下閃現出一道美妙的彩虹。雲夢用簪子將柔發盤起,整理了一下素衣、羅裙、絲帶和胸前那綳得可愛的菱巾,穿起繡花鞋,起身對韓夜道:「走吧。」
薛燕到底冰雪聰明,便認真地學習起書上的內容來。
兩人正嬉戲到興頭上,忽聽正堂里傳來幾聲咳嗽,薛燕和韓玉便停了下來,韓玉紅著臉趕忙去晾衣服,薛燕則纖眉一皺、有些不悅地望著正堂里,心道:「裝模作樣的死老頭,倒要看看你在幹嘛!」如此一想,薛燕便步入正堂,卻見聖書醫仙還是老樣子,坐在茶几旁,側著身子一邊看書一邊品茶,表情十分閑適。
「這老書獃子……」薛燕翻書看著裏面千奇百怪、聞所未聞的藥材和藥方,纖眉一皺,心道:「先幫我加強抗毒,又給我這麼珍貴和圖書的書,哪裡是在作弄我?分明是想幫我們!」
看起來,這位美人比韓夜更喜歡自然的美景,她一邊感受著和煦的陽光、微涼的溪風,一邊用若蘭的素手細細褪去素紗上的塵埃,那柔和的手與流動的清溪幾乎融在一起。
「怎、怎麼這樣啊……?嘻嘻……」韓玉被薛燕弄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只好把還沒晾完的衣物扔到木盆里,一邊躲避薛燕的追擊,一邊求道:「姐姐放過小玉吧,你看小玉連衣服都沒晾完呢!」
四周的樹木已呈參天之勢,高高在上的太陽幾乎要被那些繁茂的枝葉遮盡,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只落下絲絲縷縷的光束。
「他好奇怪。」雲夢蹙著柳眉道。
「喂!」薛燕沒好氣地對醫仙道:「今天中午吃什麼?」
「你的……?」雲夢聽了韓夜的話,心胸一陣激蕩,差點連身子都站不穩了,她望著韓夜那可靠的背影,玉眸里柔情似水,柳眉間溫婉無限,心道:「我也和你一樣啊,無論以後我們變成什麼樣子,你依舊是我心中那個夜。」
雲夢聽了韓夜的話,雖心裏還在想著,卻還是跟著他向著神木林的深處走去。
有些佳人總是百看不厭,韓夜欣賞著美景,忽聞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起初還十分陶醉,漸漸地他卻又心道:「神木林附近人跡罕至,吹笛子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呢?」帶著這樣的疑問,韓夜撫了撫胸襟,對雲夢道:「雲夢,何時好了我們就上路吧。」
此人容貌大概二十齣頭,儀錶非俗,英俊不凡,劍眉星眸,短髮烏亮,卻非常人能比,他睜著星眸看向眼前兩個陌生之人,道:「問什麼路?」
「哼!」薛燕轉過身去,雙手按在纖腰上,沖他道:「還不是你,一會兒讓我中寒毒,一會兒又讓我中火毒,差點沒把本姑娘整死,這麼害人,身體能不抗毒嗎?」
「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倒看出我的心思了。」醫仙如此想著,便漫不經心地飲茶看書,右手從懷裡拿了本書,置於茶几上,平淡地道:「這本書借你一看,以後少在藥房里鬧騰,我心疼那些藥材。」
——臨劍
和風北去可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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