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伴君同游
第七十一章 劫餘

另一邊,薛燕則是刻意避開韓夜,牽著雲夢白|嫩細膩的雙手,關切地道:「雲夢,幾日不見,你憔悴了好多啊。」
雲夢明白這些道理,只是心裏總免不了憂傷,然而沉寂了一段時間后,她又把目光投向身前的男子,慶幸世間有這麼個值得她依靠的人。想著想著,二人已到了先前金翅鳳凰的所在之處,但作為風雷交轟的中心處,那裡早已面目全非,金翅鳳凰和九天雷獸則早已不知去向。
「那還是不要了。」醫仙繼續拿起書來看,漠不關心地道:「來找我終究不是什麼好事,非病即傷。」
韓夜得到雲夢肯定的答覆便安下心來,他摟著雲夢柳腰的手鬆了開來,以手撐地嘗試起身,令他頗為意外的是,此時身體竟已不再疼痛,震傷損壞的筋骨也複原了許多,他摸了摸手腕、動了動關節,向地上側坐著的美人道:「既然你也沒事了,那事不宜遲,我們折返回去看看那金翅鳳凰現在如何了吧?」
也不知聖書醫仙是沒聽清還是裝傻,他眼睛依舊盯著書,問了聲:「什麼?」
「現在怕是不行了。」醫仙悵然嘆道:「神木林毎被毀壞一次,則需數十年才可恢復生機,在此之前,金翅鳳凰不知會躲到哪個深山老林里棲身,或許我還能活個七八十年,卻也沒機會見了。」
「魔?」雲夢月眉一蹙,驚詫中帶些與生俱來的恐懼。
「是嗎?」雲夢微微長大了玉眸,鬆開左手摸了摸冰清似雪的臉頰,蹙眉道:「也難怪,我和夜好幾次都陷入危險。」
「總是要過去看看的,我們若空手而歸,如何向醫仙交代?」說著,韓夜向雲夢伸出手來,長發似流風飛舞,一襲深藍俠裝飄逸臨風,面容清秀的他微微笑了,道:「來吧,別讓燕兒和小玉久等了。」
「哼,當然活著!」薛燕纖眉一挑,沖醫仙道:「你才會死呢,都這麼大歲數了。」
韓夜暗嘆造物之不公,身後的雲夢更是生出許多莫名的悲憫之感,她望著腳下被災劫洗禮過的大地,輕咬貝齒,流波含淚的玉眸里盡訴哀愁,她心道:「為什麼要這樣?那些草木、那些鳥獸,它們不也是生命嗎?難道僅僅因為神獸間的憤怒而要被捲入這場毀滅中嗎?」
「老書獃子……」薛燕回想這幾天醫仙的所作所為,更是豁然開朗,便從纖腰間取下那本《神農百草集》,朝醫仙晃了晃,問道:「喂,老書獃子,這書你不要了嗎?」
紫紅和圖書相觸,光芒閃耀,那一瞬間,韓夜忽覺自己已處在以一片紫紅色的光芒之海中,光芒里亦只有那個高大的紅髮男子,從他身上隱隱透出一股凜然無比的霸氣。
韓玉把擔憂都寫在了臉上,一雙婉約秀眉輕蹙著,她向一旁的薛燕問道:「燕兒姐姐,剛才南方傳來一陣很大的響動,哥哥他們好像也在那個方向,他們不會有事吧?」
見二人安然無恙,韓玉頓時舒展柔眉、倍感喜悅,而薛燕唯恐劍上那男子看出她的高興,因而還得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韓夜有些惋惜地嘆道:「當初要是抓緊動手就好了,現在鳳凰飛走了,上哪去取金翅羽呢?」
「這是什麼?」韓夜皺眉望著臂上的印記道。
「沒什麼。」薛燕睜著水靈靈的美眸笑道:「去死吧,老書獃子,嘻嘻。」說罷,她便將雙手持書背于身後,俏生生地轉過身去,高高興興地跳步出了門去,舞動的長發和天藍色飾帶尤為可愛。
雲夢展著月眉,望著薛燕,被對方牽起的手一陣溫柔,她道:「見到你真好,燕兒。」
醫仙只瞟見一眼,便把書放到一旁,下了座位來,雙手接過韓夜手裡的金翅羽,愛不釋手地握在手心感受它的溫暖,與先前看書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雖說是絨毛,卻也有手掌一般大,醫仙高興地坐回位子上,盯著那羽絨看了許久,表情突然又轉冷,把手裡的絨毛伸向韓夜,道:「拿去吧,我不要了。」
似乎很理解韓夜急迫的心情,雲夢頷首,把宛如蘭花的素手交給韓夜,提著淡黃羅裙站起身來。
醫仙聽了薛燕的話,不怒反喜,他微笑著翻動書頁,心中道:「韓夜,你帶著這三個姑娘,怕是要過得比我們從前更為精彩了。」
韓夜疑惑地道:「可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等等!」韓夜想叫住重樓,卻為時已晚,風中徒留一陣殘紅之影。
「哼。」重樓嘴角一揚,道:「本座想救便救,無需理由,隨性而已。」
「為什麼要在我手上留下這種印記?」韓夜鎖眉苦思了一陣,終究毫無頭緒,他又想到此次來神木林的目的,便不多想此事,而是向懷裡的美人問道:「雲夢,還能動嗎?」
醫仙也沒再看薛燕,而是把手裡的金翅羽交給韓夜,道:「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吧。」
醫仙早習慣薛燕的快舌了,他問韓夜道:「半個時辰以前,神木林https://m.hetubook.com.com那邊有災難發生,你們當時在那裡嗎?」
隱竹林,醫仙居內。
「我沒說它是假的,也沒你想的那麼齷齪。」醫仙平和地道:「我讓這男的來拿,不過就想把這東西送給他罷了。」
「這死老頭子,總愛裝模作樣。」薛燕早是不記恨醫仙了,心裏反倒懷著感激,只是口裡不饒人地道:「哼,本姑娘做的菜好不好吃,需要你個老流氓評定嗎?」
「我可沒說不要。」醫仙和悅地道:「等你什麼時候不需要它了,再來還與我,所以你要保管好,萬莫弄丟。」說著,醫仙又放下書來對薛燕和藹地笑道:「順便說聲,你做的菜很好吃。」
「啊?」薛燕睜大美眸愣了愣,繼而開心地笑了,她毫無顧忌地把縴手環住雲夢的柳玉細腰,聞著她身上發出的迷人香氣,體會著她嬌軀傳來的美妙觸感,三分得意七分開心地道:「我也是啊,嘿嘿!」
正當醫仙嗟嘆之時,韓夜卻從袖中取出一根金色的絨毛,那純凈聖潔的絨毛在屋中也閃著微微金光,韓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道:「前輩,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聽說,魔劍已歸附於你?」那紅髮男子在殘留的流風中轉過頭來,冷冷地看向抱著雲夢的韓夜。這麼一轉頭,夜、夢二人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樣子,但見他眉若橫刀、眼如赤月,額上的火焰之印令人生畏,全身散發著一股讓人幾欲窒息的壓迫感。
而神木林死地的另一邊,一個身著金邊白色軟甲的短髮少年正握著玉笛、灰頭土臉地愕然坐于地上,他望著一片狼藉的四周,驚訝地道:「剛剛發生什麼了?好像是九天雷獸和金翅鳳凰又打起來了吧?唉,多好的一片林子,弄成這副模樣,又要等個幾十年才能恢復生機呢。」
韓夜、雲夢、韓玉三人見狀都有些不解和驚訝,薛燕細想了一會兒,忽而靈目圓睜,怒道:「死老頭,你又想算計我們是嗎?這分明就是真的金翅羽,你突然不要,是不是反悔了想讓呆瓜繼續替你做事啊?卑鄙!」
星辰知道九天雷獸來自何方,在惋嘆神木林災劫之時,他忽而一拍大腿,道:「慘了!這次我私自下凡,神界又走了九天雷獸,他們要一追查起來,不會強加我個私放神獸的罪名吧?」星辰越想越不安,便慌忙站起身來,向天上默默求道:「各位神靈前輩,不管小神的事啊,九天雷獸那是它自己下凡和*圖*書的,千萬別冠什麼罪名到小神頭上,小神不想再麻煩殿下了!」
「嗯……」韓玉本來想說說薛燕的遭遇,但看薛燕的樣子似乎不願她講,她便道:「我們都好啊。」
於是,夜、夢二人又御劍向先前金翅鳳凰所在之地飛去,一路上他們望見被暴風狂雷肆虐過的那片大地,原先的參天巨樹早已不在,只剩一地的碎炭沙土,余留的電在殘骸上遊走,蕭瑟的風吹起陣陣風沙,方圓數十里只有一片荒涼之景,這便是兩股神力交轟的後果嗎?
劫後餘生的韓夜,想起在沼澤地里雲夢與他互訴情懷時所說的話,忽而更為珍惜身邊一切,譬如這兄妹之情,他頗有些感觸地抱著自己的妹妹,笑容中帶著深深的溫厚。
「對啊,差點忘了。」韓玉便脫離了哥哥的懷抱,道:「我們一起進去找他吧。」
「在。」韓夜道:「只是被個陌生人救了。」
韓夜攜雲夢下了劍來,妹妹不由分說就撲到哥哥懷裡,帶些喜極而泣地道:「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不在身邊,小玉好生挂念~!」
這時,韓夜才想起要做什麼,便對韓玉道:「對了,是時候完成醫仙前輩交代的任務了。」
紅髮男子目光落向身前一望無際的流風殘電之地,冷聲道:「真夠倒霉的,風雷相會的災劫竟也遇上了。」
「瞎擔心什麼?從這裏看過去,那地方似乎離呆瓜很近,其實遠著呢!而且,呆瓜像是那種遇到危險不跑的人嗎?」薛燕皺著纖眉,說了一些連自己都無法信服的話,其實她心裏又何嘗不擔心呢?她在安慰韓玉之時,同樣憂慮地望著遠方。
韓夜也發覺了雲夢的傷感,他回頭勸慰道:「不必多想了,這世間有許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只要我們能安然在一起就行了。」
醫仙一手持書一手向外揚了揚,道:「去吧。」
紅髮男子對雲夢視若無物,只向韓夜道:「哼,魔界集所有智慧鑄成的仿古寶劍,卻不想它的主人竟是個廢物。」
雲夢甚至以為她和她的心上人已經死了,但從韓夜懷裡看過去,卻見到一個紅髮男子凜然而立的背影。
韓夜淡然一笑,溫聲道:「你們呢?還好吧?」
少年心想,與其擔心害怕,不如早些回神界比較安全,於是他便無奈地望了一眼被浩劫洗禮過的土地,化作一道白光飛向天際……
雲夢也擔憂地俯瞰大地,卻在地面上發現一些閃爍著金光,她玉眸一動,便拽了拽韓夜的衣袖m.hetubook•com.com,指著地上那點點金光,道:「夜,你看那裡。」
韓夜沿著雲夢所指的方向看去,漸漸舒展眉頭,便帶著雲夢御劍下去,卻見那地上飄著許多片金色的羽毛,長的羽翎兩丈有餘,短的羽絨半尺不足,他心想:「這一定是打鬥時留下來的,大的不方便帶回去,帶片絨毛回去就行了。」
於是,韓夜引著雲夢和妹妹出了正堂,薛燕則留在最後,有些不舍地看了醫仙一眼,終於下定決心,她將書抱于胸前,向正在看書的醫仙深深鞠了個躬,展眉輕聲道:「謝謝你,老書獃子。」
「所以您才托我哥哥替您帶根羽毛,以了此心愿嗎?」韓玉頓悟道。
韓夜心念紅髮男子救命之恩,同時也迫於他深不可測的力量,便不敢開口,只是睜大了清眸,錯愕地望著那男子。
醫仙倒是沒追問救人之事,而是問道:「那麼,是什麼引發了災難呢?」
「還要去嗎?」司徒雲夢把手放在胸前,玉眸里滿是憂慮,她道:「鳳凰說不定已離開那裡了。」
「它果然又遇上九天雷獸了。」醫仙嘆道:「這對神獸生來就水火不容,見一次就鬧一次,記得大概一百多年前吧,它倆就毀壞過一次神木林,那以後金翅鳳凰找了別的秘林棲身,幾年前才回神木林居住,我一直想再看看它的樣子,又不想走那麼遠的路,所以……」
「也是。」韓夜淡然一笑,道:「那我等就此拜別。」
「多謝前輩。」韓夜向醫仙誠心誠意地抱拳施了個禮,道:「希望我們還有相見之日。」
紅髮男子將戰袍一甩,轉過身來,凜然道:「本座乃斗地魔尊,重樓。」
雲夢道:「是金翅鳳凰,還有一隻從天上降下來的獅子,它全身閃著雷光,脾氣很不好,一鳥一獸見面就打了起來,我和夜險些在混亂中喪命。」
「隨性?」韓夜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魔尊,又陷入了沉默。
待所有光芒紛紛褪去時,方圓五十里已然被夷為平地,周圍只剩其他生靈的焦炭碎末,還有地上那流動著的、發出「滋滋」聲的殘餘紫電,這片死地里,惟有三個人和他們身後的幾棵大樹安然無恙。
雲夢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羞花,雖說薛燕同為女兒身,但經她這麼一抱,雲夢白皙的俏面上也難免一陣桃紅。
「這樣啊……」薛燕把靈眸瞟向一旁擁著妹妹的韓夜,道:「不過跟著那傢伙是挺難的,本姑娘可是深有體會啊。」
韓夜倒沒什麼恐懼之感,他疑惑和*圖*書地問道:「為什麼要救我們?」
雲夢站在韓夜身邊,卻見焦木堆里尚有一些紫色如同水晶的獸毛在隱隱發光,她便走過去,蹲下身子,收了數根到懷裡,心想:「這是剛才那雷獸的鬃毛嗎?留著或許有用。」
「魔族刻印。」重樓傲然轉過身去,冷聲道:「有了它,本座便可輕易找到你,今後若再遇危難,本座興許會救你一命,抑或讓你就此喪命,看你造化了,哼。」說著,重樓便化出一道紅光法陣,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於那法陣之中。
「我只是看看它、摸摸它,便已足矣,再留下它也無意義。」醫仙不緊不慢地對韓夜道:「而你受我脅迫仍盡心儘力完成任務,了卻了我一樁心愿,這金翅羽理當送給你。」說著,他又瞟了一眼薛燕,道:「另外,我還送了些東西給你們,這些東西對你們日後必有幫助,算是報答兩位姑娘近日對某的照顧吧。」
就在夜、夢二人絕望之際,他們身前地上忽而升起一陣紅光,紅光褪去,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由於耀眼的紫光已然吞襲過來,韓夜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見他一頭蓬鬆的火紅頭髮迎風飛揚,一身威武的朱雀戰袍獵獵作響,他只是將手朝前一張,身前便化出一道紅色的氣牆,將撲面而來的風雷之力盡數擋在其外。
韓夜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問道:「請問,閣下是何人?」
這時,重樓卻伸出手來,二指並豎朝韓夜右臂上一指,「騰」地一聲,右臂上突然燃起一團火焰。韓夜起初還略為驚慌,但隨著火焰的熄滅,他也漸漸平復下來,火焰只燒去了他一截衣袖,手臂上卻赫然多了一枚赤焰印記。
雲夢是最受不了這種感覺的,她柳眉一蹙,對紅髮男子道:「你……你不是凡人,對嗎?」
於是,韓夜一行四人進到了正堂中,卻見醫仙正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兩耳不聞堂外事,一心只觀古今書,他聽到許多腳步聲,這才漫不經心地翻書,道:「回來了?想不到你二人竟還活著。」
當然,薛燕是看不到醫仙那愉悅的表情了,因為她已隨著她的同伴在和風暖日中遠去……
幸虧先前有苾靈仙玉相助,雲夢的身體或多或少地恢復了一些,她點頭道:「可以。」
聖書醫仙仍在堂內看著書,院外的兩位姑娘卻眺望著南方,各有心事。
過了一段時間后,空中突然飛來一柄大劍,劍上乘著兩個人,一個是身穿深藍色俠裝的清秀男子,另一個是身著白衣黃裙的絕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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