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完孤王的這段描述，所有人都意識到事實並不那麼簡單。
「她不曾開口，不是她不會說話，而是她似乎認為像我們這樣的存在本來就不配和她平等交流，她看著我的眼神，與其說是在看著一個人，不如說是在看著一個寵物，一隻小白鼠。」孤王繼續道：「我當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裡的花順勢遞給了她，她拿起來看來一眼，那花便凋零了，枯萎的花瓣掉落下去，掉進下面深不見底的深淵中，接著，她跟我說了第一個詞——」
自己的身體不屬於自己……而屬於別人……
在酆都城，最高的等級叫做「規則級」，凡是「規則級」的東西，就算是死界四書五經這種等級的道具也難以突破。
任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詞，聽起來就像是教訓不懂事的孩子。
「接著她對我說：『你是這一批里唯一的成功品，可惜依然不夠完美，而其他的那些，都不過是殘次品罷m.hetubook.com.com了，一群殘次品竟然還心懷叛逆，不自量力，我允許你看他們最後一眼，然後對他們說再見吧。』說完她讓我的視線轉向了腳下，從那裡能夠看到邈遠下方的你們，正圍在那裡說些什麼，可是我聽不見，只能看見口型。接著我看到她手裡出現一抹藍光，那個藍光我很熟悉——酆都城的抹殺之光。」
「人類？」
然而孤王所見到的那個「她」，顯然完全跳脫在「規則」之外，不光是酆都城的規則，甚至連生物學、物理學的法則都已經被顛覆了。
「聽了孤王殿下所言，距離計劃的成功又近了一步。」
孤王頓了頓，然後吐出一個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詞：「淘氣。」
「希望向來埋藏在絕望之中，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王業向前走出幾步道：「孤王的經歷看上去充滿絕望，可是裏面也有很多能夠分析出來的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和*圖*書一點，就是關於那天界之神的本質——」
孤王說道這些時，臉色蒼白而冰冷，那張向來的瀟洒的臉上此刻看不到一絲瀟洒的味道，只有一陣陣難以隱藏的后怕。
淘氣？
「為什麼不呢？」王業笑著道：「曾經的誅神計劃之所以失敗，歸根究底是因為我們不了解天界之神，他們從未謀面，我們甚至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不曾見過。可是現在不同，我們當中不僅有人見過他們，而且互相之間有過交流，知己知彼對我們而言是無比寶貴的財富。」
可就在這時，他們卻看到王業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這麼說？」
起初，大家對孤王這句話的理解，還僅僅停留在對方實力強大這個層面上。
這話讓所有人一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瘋子。
單單是聽他的話很難理解其中感覺，這種描述實在太過微妙，讓人一時間難以身臨其境地體會。如果他的感覺是真實hetubｏoｋ.ｃom.com
的，那豈不是意味著這裏的所有人都不過是那個「她」的所有物？
「這……可能嗎？」
他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他們，同樣是人類。」
一念之惡可湮滅萬物，一念之善可救亡使存。
「難道你還要堅持這個新誅神計劃？」紫王卓婭上前一步問，她的精神如今仍然受朱王赤尤控制著。
「她說完這句話，我才突然察覺到渾身除了頭以外，其他的所有地方都動不了，沒有知覺，不是被控制、也沒有被麻痹，而是一種失去感，好像那身體本來就不屬於我，而屬於……她。」
「何出此言？」
「可是……從這次會面中又能看出什麼呢？」銀王奕臣帶著白王空染之魂搖了搖頭：「在我看來，只有絕望……」
周圍一時間嘈雜了起來，對於王業的這個結論表示難以理解。
從孤王的講述里，傳遞出的信息透著濃濃的絕望，沒人知道他所看到的那個「她」是不是唯一的和圖書天界之神，但僅僅是她一人，已經是無法反抗的了。
對「所有物」這一概念，體驗最深的應該就是伊莉絲這樣由人類轉化為召喚生命的個體，她是王業的所有物，王業對於她的生殺予奪都在一念之間。
一雙雙眼睛同時投向王業，目光中滿是一種遺憾的情緒，顯然對「新誅神計劃」不報什麼希望。
後面的事，不用孤王多說，百鬼夜行和曾經的諸位王都已心中清楚。
「是的，他們就是人類，一種和我們非常相似的人類。」王業思考了一下，改口道：「不，應該說是，我們和他們非常相似。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孤王請求讓自己作為執行者的這件事，對方沒有否決，反而很感興趣地答應了。從心理上來說，那位天界之神不是因為寬容而答應，而是因為覺得這件事很有趣而答應。做一個不恰當的比喻，我們就彷彿一群蛐蛐，而他們就是斗蛐蛐的人。這時，有一些蛐蛐不聽話，比起一腳踩死和圖書蛐蛐，斗蛐蛐的人更願意觀看一隻大蛐蛐斗死其他的幾隻，因為這顯然更有趣。正是這種尋樂的心理，是一種典型的人的本性，而不是沒有感情的某種存在。」
「你指的是長相嘛？」
「說真的，那一刻我的大腦一度一片空白，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葉西山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了起來，如果沒有他的聲音，也許我根本就沒有勇氣開口。」孤王孫遠繼續道：「因為葉兄的話，在那女人即將抹殺所有人之前，我鼓起勇氣想她提出由我來作為懲罰的執行者的提議。出乎意料的是，她很感興趣地就答應了，直接對我說『好啊，那你就先殺一個給我看』，然後在我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就是那一下之後，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里彷彿燃燒著一團火，只要我想，隨時能夠將那團火外化出來，變成一股無窮的力量，那之後，身邊的一切就消失了，睜開眼，我發現我已經回到了地面上，面前正站著……葉西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