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少年·英雄
第一百章 大義一劍!

「咯咯喯喯」,這次不是狗啃骨頭的響聲。而是玄風咬牙切齒,痛恨無比的響聲。這聲響,惡鬼們並沒有注意到。因為這聲響與他們啃食骨頭的響聲實在太像,像極了,以至於根本不會被誰注意到。
既然玄風可以一劍破開四劍歸一斷魂訣,也同樣有把握躲開八條幽幽鬼爪,一劍破開四條弔死鬼的喉嚨!只是這殿內的妖鬼,似乎就不那麼容易對付了。要不然,以諦聽的本事,凝香的鬼機靈,也不會被困進這裏。
玄風靈台明鏡,自然是個有良知的人,所以,他會想很多。相信你跟他一樣,也一定想了很多。
玄風暗暗籌謀,如何破了弔死鬼的四鬼陣法,然後入殿救人。
一張張猙獰惡煞的面孔,一對對妖光閃爍的眼睛。這眼睛有綠色的,有藍色的,有紫色的,有灰色的,唯有白色森寒的瞳孔居多。他們在狹窄的門縫裡晃來晃去,看樣子似乎很高興。手裡嘴裏似乎有什麼東西,這東西應該可以吃。因為,玄風發現這些妖鬼正拿著這些東西,使勁往嘴裏塞,看樣子吃的很起勁。
「噗——」一劍灰飛煙滅!
一顆心冷靜下來,回頭看看門縫,凝香還在,諦聽也在。門口的四隻該死的弔死鬼,自然也在。
憤恨攻心的玄風,只覺得自己平生第一次大開殺戒,頭腦中只有一個念想:殺死這些挨千刀的惡鬼!
一個人做了件正義的事,總是要欣喜的,更是要從容的!所以玄風欣喜,從容。
它們用惡毒的牛奶,過期的月餅,惡毒的零食,騙死了這些嬰兒,還有這些小孩。然後放在桌子上,美滋美味的吃了起來。它們從來不曾在乎這些食物都是怎麼來的,更不在乎誰的死活,哪怕是一群嬰兒的死活。言笑風聲,杯酌共飲,夸夸其談,享樂其中。喪盡天良的事全然拋卻腦後,唯有美食下肚才是正經。
是沒喝過水救了他!
凝香身旁還有一個黑氣籠罩的牢籠,牢籠里困著的自然是諦聽。可是諦聽似乎很安靜,並沒有絲毫的焦躁,平靜的伏和-圖-書在那裡,連眼都沒有睜開一下,彷彿睡著了一般。
「咯咯喯喯」的骨頭,當然是狗在啃。那妖鬼嘴裏吞下的,當然是就肉!會不會是人肉?玄風後背一道涼氣透心,幾乎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已經豎起,不寒而慄的豎起!玄風當下只希望,那些妖鬼吞下的不是凝香最好!
玄風這金影飛馳的一劍,簡直可以用兩個字來想形容:漂亮!
玄風緊緊抱著凝香,心中滿是感激。感激老天在這樣一個詭異而又危機的時刻,把凝香還給了自己。玄風笑了,至少應該笑一下,因為凝香還是那麼鬼機靈,她總有辦法讓人發笑。即便是在鬼門關,也一樣可以逗樂玄風。
若是放在平日里,玄風自然不會留神。可是放在一團濃濃妖氣纏繞的大殿里,玄風的心思可就不一樣了。玄風正在一路向東搜尋著凝香的影子,死死追逐著前方一片烏黑滾滾的妖氣。可惜,妖法詭異,變幻無常,在一片大殿錯落的地方忽然不見了。
時下這裏的妖氣就很盛,不但妖氣盛,還可以清晰的聽到嗡嗡噥噥的幽鬼對語,咯咯喯喯的噬骨脆響,野狗的狂吠、撕咬,還有吱吱疼痛的慘叫。
雖然這一劍破四鬼,手法乾淨利落。但玄風一顆心還是吊在了嗓子眼兒,他偷偷的穿過門縫,往大殿里看。這一眼,倒是看了個仔細。
一張慘白的臉,逐漸有了紅潤血色,這張臉是玄風的。一對兒放大的瞳孔逐漸收縮、凝聚,有了神。死裡逃生的驚慌,總不是那麼容易回神兒的。劍在手,手在抖,劍也在抖。最為顫抖不是劍,也不是手,而是一顆砰砰直跳的心!死裡逃生的心!
當然不忘了搗毀那座該死的塑像!
這些聲音,只不過聽起來像而已。
玄風恨透了這些天殺的!
其實,那隻惡鬼的樣子,玄風根本沒有看清,也來不及看清。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人一慌神兒,往往就會變得意識淺薄,故而來不及看,更來不及想。恍恍惚惚覺得這個惡鬼十分可怕,所以就出了和*圖*書手。出手之後,玄風又在猶豫,又在懊悔,這隻鬼到底該不該殺?它甚至還沒有出手,反倒自己事先成了兇手。
那傢伙死之前居然還留下了一句倒霉的話:「小樣兒,你新來的吧!」
時不時還拋下幾根骨頭,讓那些桌下東西使勁撕咬,使勁搶奪。看到它們搶奪的樣子,實在可笑。所以,桌上的妖鬼哈哈大笑,它們不在乎什麼,更不會顧及什麼。妖性如斯,還有什麼不敢做?
兩行血,不是殷紅的血,是青黑色的血,直直地從綠色閃動的眼眶裡流出,滑到了嘴角,滴落。滴落在了玄風的肩膀上,玄風卻並沒有覺察到。直到兩排青光閃動的齙齒獠牙,悄無聲息的貼住了玄風的耳朵……
門縫的外面是四條烏黑粗壯的大柱子,柱子上支撐的自然是高而寬闊的宇闊飛檐。四條白影正掛在門前的飛檐下,飄來盪去。不要以為他們四個是萬年乾屍,因為,他們非但不幹,而且看起來軟綿綿的有點飽滿。飽滿的白紙臉上,四雙死白死白的眸子,已經使大勁向外凸起,恨不得立時從那眼眶裡擠出來。
倘若換了常人,一定被這惡鬼嚇得尿褲子了!換了玄風,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也一樣嚇得尿褲子!只可惜這些天沒有喝過水,只喝過一次凝香的萬年仙露。所以,他沒有尿褲子,並不是因為膽子大,更不是因為萬年仙露有奇效,而是因為沒喝過水。
所以,才安排了這樣四對兒眼睛來監視放哨。為什麼不站在門口,反而掛在屋檐上呢?是不是因為屋檐高,容易讓人看得更遠?當然不是。
幸好有許多妖氣不會散,尤其是眾妖齊聚的時候,妖氣非但不散,反倒烏黑更盛!
一張臉,一張已經被刀削平的臉,慘白如紙。這張臉上已經沒有了鼻子,鼻孔的位置是兩個大大的洞,老鼠洞的洞。沒有嘴唇,嘴唇已經被削平了。兩排齙齒獠牙閃著青光,在嘴裏絲毫沒有嘴唇的遮擋,已經完全露了出來。因為,嘴唇已經被削平了。
那一刻,煙https://m.hetubook.com.com消雲散,什麼都沒有留下。卻偏偏留下了滿桌子的孩童殘骸斷肢,和那一地讓人傷心落淚的凄凄白骨!
恢弘的九幽大殿正堂,赫然擺著一尊烏黑霸氣的塑像。塑像居然不是九殿閻羅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形貌昳麗的中年人,通體披著一身黃色的布,這布自然不是人間的布,而是陰間的布。
整張臉已經拉長,拉的比驢臉還要長。這樣慘白哭喪的一張「驢臉」上,長著一對兒滴溜溜圓轉的大魚泡眼,一條腥紅血蛇一般的長舌頭。三千丈的白髮,外加四顆青光閃動的齙齒獠牙。就這樣冷森森、輕飄飄的掛在誰家大門前,晃晃悠悠,蕩來蕩去。誰人不覺得噁心,誰人不覺得恐怖?
這個小傢伙自然就是凝香,讓玄風焦頭爛額的「小妹妹」,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機靈。
一股森冷寒氣,突然從耳根涌到了玄風的腦後,又從腦後涌到了背心。玄風整個人,涼透了!
玄風沒有看,不忍心看,也不敢看。他落淚了,落了很多淚。淚水模糊了雙眼,以至於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心裏卻深深烙下了一個痕!一個仇恨的痕!痛心的痕!誅滅九妖的痕!
可是這死白死白的眼睛,卻又的的確確是雙瘮人鬼眼。不僅掉不出來,還在滴溜溜的亂轉,好像在找尋什麼,比如找尋敵人。也好像在警覺什麼,比如警覺上司的查崗。有些時候,敵人跟上司對於這些玩忽職守的惡鬼來說,同樣可怕,稍有不慎,就會命喪他們的劍下。
心急如焚。
或許……玄風本就沒有出手,也或許玄風根本不屑出手。因為,這樣一群狗娘養大的不肖東西,根本不配死在玄風的劍下。它們沒有資格死在玄風劍下,卻又偏偏死在了玄風劍下。
「咯咯喯喯」一陣倉促脆響,骨頭被咬碎的脆響。這脆響聲音很大,很肆意,很猖狂。並不像是在啃咬一隻骨頭,很像是許多野狗在啃咬一堆牛骨頭。這群野狗大概已經餓了許多天,肚子里或許已經沒有一點油水,以hetubook.com•com至於發現了一堆牛骨架,就開始撕咬、抓打、狂吠、搶食。
忽然,一團黑氣狂湧入門,大殿的門被這團黑氣推開了,並又關上了。但是,這次沒有關嚴,稍稍留了一個門縫。透過這道狹窄的門縫,玄風看到了一雙雙奇怪的眼睛。這些眼睛在平日里很難得見,但是,在這裏似乎很常見。
神魔戰亂的年代沒有食物,食物都被搶掠一空。血腥殘暴的人,就想到了吃人,比如說像現在這樣,吃小孩,吃嬰兒,喪盡天良,無惡不作,天厭之!地恨之!天地所不容,道法所不容,故而成鬼成魔。這些桌上桌下的妖鬼,無疑就是天地所不容的敗類!
沒有人可以形容玄風這一劍的速度,更沒有人可以看清玄風這一劍的出手。甚至,連同玄風自己,當時都沒有看清楚自己出劍的速度到底有多快。當時的場面十分混亂,一下死在玄風劍下的妖鬼,足有數十個之多!
劍已經在手,一柄非同尋常的劍,銷魔劍!
但是,憤怒的玄風注意到了!
玄風只覺得,這四張臉不僅恐怖,不僅噁心,而且令人厭惡和憤恨!
金光掠影,綠光一線,橫空滑下,一劍封喉。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四隻弔死鬼甚至都沒來的及幽幽慘叫,便已經在銷魔劍下灰飛煙滅。
要不是這四張臉,玄風可能已經破門而入。但是,他在等,門縫裡似乎還有一個身影,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美麗無雙的翠裳花裙小姑娘,睜著一對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凄苦的叫!可是她叫不出,因為倔強的小嘴上被封上了一道藍光。紫色的捆繩閃著斑斑妖芒,已經死死困住了這個不可一世的小傢伙。
玄風也抱的很緊,他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救下凝香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救下諦聽的。因為,那一刻玄風想了很多,很多。看到惡鬼做下如此惡毒,如此喪盡天良的惡事,任是哪個稍有良知的人,不會想很多?
這種地方,鬼才想來!
或許剛剛看的太過仔細,太過入神,居然沒有發現,低矮的屋頂上,不止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己一人。已然有個惡鬼,纏上了身!
這一刻,欣喜。從容。
「嗖——」長長一聲風嘯,金光掠影,綠光一線,大殿內中,一片雲開霧散。
因為,他們四個是弔死鬼!
但是,玄風絕對不僅僅是被凝香逗樂的。任是誰在經歷了一次生死仇恨之後,也不能從容發笑。玄風的笑,來自凝香和諦聽,凝香還活著,好好地活著。諦聽也是。只要還活著,就好!就還可以笑,如同生死邊緣還可以見到親人活著,好好地活著,所以,自己笑了,會心的笑。
玄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手,更不知道這隻惡鬼是怎麼死掉的。但是,這隻惡鬼的確是死在銷魔劍下。人在這種極度惶恐下,做出的任何抉擇都是潛意識的,也是一瞬間的,根本來不及去想。更不用說,去細細的想。所以,在這種狀態下斬鬼除魔,完全都是無條件反射,縱然一劍出手,過後再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起了。
再看看那森白修長的如勾骨爪,殷紅的鮮血彷彿還散發著熱氣,從那骨爪上向下凝聚,逐漸凝聚到了指尖,刀鋒一般的指尖!變成了一滴艷血鮮紅的珍珠,悄然滴下,黯然失色,逐漸凝成了紫黑色。一條生命就此告結,悲慘的落在地上,居然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留下。
長長的四條舌頭,如血如蛇。縱然鬼使神差中數黑白無常舌頭最長,可也沒有這麼長。有多長?一直從高高的飛檐上垂過大柱子,軟綿綿的鋪在了地上。
玄風已經安穩的坐在了諦聽的背上,懷裡緊緊抱著的自然是凝香,耳畔響起的自然是呼呼破空的風嘯。凝香的小胳膊抱的很緊,因為她嚇壞了,如斯慘惡的場景,別說一個小姑娘,就是玄風,也一樣會被嚇得尿褲子!
塑像前供桌上,豬牛羊三牲的大腦袋。供桌下做了一群白骨嶙峋的小鬼,正在啃骨頭,當然還有幾隻惡狗。惡狗並不是在跟惡狗搶骨頭,而是跟這些白骨嶙峋的小鬼搶。旁邊擺了兩桌肉,不是牛肉,不是羊肉,更不是豬肉。而是人的斷肢!嬰兒或者小孩的斷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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