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緣人

我撓撓頭:「我怎麼也跟這件案子有關,就是想了解點情況。」
這時候我感覺一陣陰風襲來,大把大把碎紙開始包圍我們兩個。
這時候,那些和尚也著急了,紛紛看向一個老成持重的光頭:「宿舍長,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我再看看我手裡抓著的,分明是一把一把的紙錢。
這裏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我們兩個摸索著拐彎,摸索著上台階。
這一晚上可把我們兩個嚇壞了,我們挨個砸門,在樓里大喊大叫。但是其餘的宿舍像是睡死了一樣,誰也不開門。
和尚連連合十:「阿彌陀佛,我們幾個根基尚淺,天資魯鈍,連佛經還沒有鑽研透徹,怎麼有能耐對付鬼怪呢?」
宿舍長考慮了幾秒鐘,大聲吩咐道:「老二,老三,你們去門口念金剛經。老四老五,你們去窗邊念心經。老六,去給對面宿舍發簡訊,讓他們想辦法趕過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這話嚇了我一跳,我抬頭,看見豆腐腦老闆正在抓著我的胳膊,一臉焦急的看著我。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響起來砰砰砰一陣砸門聲。聲音不算很大,但是很密集,像是鼓點一樣,絡繹不絕。
一個光膀子的道士指著那瘦道士說:「這小子是我們班的倒數第一,正常的典籍教義他不好好學,每次考試都掛科,心思全在研究這些旁門左道上了。這整棟樓,可能也就他懂一點捉鬼的知識了。」
我扭頭看了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抱著一張照片,哭得正慘。而那照片,分明是撞我的搶劫犯。
我指了指玻璃門:「直接砸。」
警察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幾張照片來:「這是現場照片,你看看,是不是撞你的那個人?」
我們幾個在宿舍里又是說話又是念經,一直鬧騰到後半夜。
真不知道他們宗教班有沒有團委,有沒有黨代表。不過現在生死關頭,實在沒有心情問這些了。
我和李小星嚇得哇哇大叫,連滾帶爬的在樓道里逃竄。這時候慌不擇路,抬頭看見一間宿舍,上面貼著「宗教班」的牌子。也顧不得敲門了,我們兩個喊了一聲:「一,二,三。」
剛入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學校有宗教班。畢竟和_圖_書是比較牛逼的綜合性大學,有一批老教授對宗教典籍研究很深入,所以開了宗教班,來這裏進修的不是和尚就是道士,這些人出去之後,一般都當了住持之類。平時在食堂買飯的時候,有時候也會看見一兩個穿著僧袍的僧人。
李小星死死把門頂住,大喊:「不能開,外面有鬼。」
我點點頭,垂頭喪氣的說:「也只好這樣了。」
瘦道士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羅盤,看了看,說:「這裏這麼多修道之人,雖然都不會捉鬼,但是這些鬼也不敢進來。不然的話,一扇門擋不住他們。」
我嘗試著睜開眼,發現我已經站在頂樓了。那些紙片在樓梯口來回飛舞,始終不敢上來。
有句話叫見錢眼開,這話說得沒錯,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的心砰砰跳,最近正愁生活費呢。
然後和他對視了一眼,冷不丁一聲吶喊,開門逃了出去。
我回頭看了看那照片,只見搶劫犯光著上身,胸口上面稀稀落落長著幾塊癍,看起來很是噁心。
我們跑到大廳,大門關著。李小星開始叫宿管,但是宿管也沒有動靜。
反正現在有錢了,我出門打了一輛車,關上車門,說道:「去最近的紙紮店。」
我和李小星都長舒了一口氣,一下攤到在地上,嘆道:「到底是修行人在的地方,這些小鬼,嘿嘿,也就嚇唬嚇唬咱們兩個吧,碰見硬茬,還不是照樣慫了?」
我一把將紙片抓在手裡,定睛一看:「哎呦,是一張百元大鈔。」
一句話倒提醒了我們兩個。李小星興奮地喊:「對啊,念經,念經能驅鬼啊。」
剩餘的幾張照片更證實了我的想法,昨晚上我看見的,的確是這人的鬼魂。
我正在攤前吃著早飯,忽然一張紅色的紙片,晃晃悠悠,從半空中飄到了我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那些和尚道士去上課了。李小星睡眼朦朧,躺在床上起不來,而我卻再也睡不著了,我向他借了點錢,打算去昨天鬼市那裡燒紙。
這些人聽見李小星這麼問,主動讓出來了一條路,露出一個很瘦小的道士來。
接下來,我們幾個人找來桌子椅子把門頂住,然後一群和尚圍著我們兩個問東問西。
https://m•hetubook•com.com這裏果然是宗教班,宿舍已經斷電了,他們的桌子上點著蠟燭,一群光頭和尚正圍著蠟燭念經。
那些和尚把我攙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沒想到這司機是個愛抬杠的,居然給我頂回來:「沒死人去紙紮店幹嘛?不過年不過節的。」
我聽得心煩,一腳踹在他腿上:「你能不能消停點?在這嘟嘟囔囔,念經呢?」
正吵著,我一扭頭,看見派出所就在旁邊,我想起來昨晚上的事,於是一連聲嚷嚷著要下車。
我一聽這個,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李小星咬了咬牙,我們兩個開始你一腳我一腳的踹那扇玻璃門。
幾分鐘之後,老六說道:「聯繫好了,十秒鐘之後到。」
終於,當我邁上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那陣風忽然猛地消失了。
千不該,萬不該,我們兩個不應該擋著鬼的面說這種話。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馬上把他們激怒了,只見狂風乍起,帶著呼嘯聲,猛地就躥了上來。
他們顯然被我和李小星嚇著了。紛紛回過頭來,緊張地問:「同學,你們幹嘛?」
那些和尚顯然都聽到了,詫異的走過去,打算開門。
外面的敲門聲漸漸地消失了。但是我和李小星都不敢離開,乾脆和那些和尚擠在一張床上,湊合著睡了一晚。
我重新坐到座位上,眼前的一碗豆腐腦越吃越不是滋味:「今天這事不對勁,我就是再糊塗,也不能把紙錢當成鈔票啊。」
我蹲在地上,瘋狂的撿錢:「一百,一百,一百……」
老闆含含糊糊的點點頭:「是啊,是啊。」
我嘆了口氣,慢慢的從派出所走了出來。這時候,我看見路邊上有個賣豆腐腦的早點攤,我想起來還沒有吃早飯,於是走過去,對老闆說:「兩根油條,一碗豆腐腦。」
我攔住他:「別叫了,就算把她叫醒了也不一定給咱們開門。別忘了,進門的時候我和她吵了一架。」
站在門口的老二和老三猛地把門拉開了。隨後,一大群人沖了進來。宿舍門又被咣當一聲關上了。
李小星急了:「你們怎麼不會捉鬼呢?法海,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不都是和尚嗎?」
照片中,那輛車的車頭和*圖*書已經撞癟了,而通緝犯的頭就夾在這中間,完完全全的壓扁了。
那些道士顯然來的匆忙,有幾個甚至只穿著內褲,顯然是剛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
正在撿著,一個人拉住我,聲音焦急的說道:「小兄弟,你這是幹嘛?死人的錢你也敢拿?」
警察有點為難:「那犯人的屍體已經讓家屬領走了,再說了,你非要看屍體幹嘛?難不成我還騙你?人真的死了。」
氣氛緊張到了頂點,宿舍里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只有宿舍長數著秒錶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門!」
我指了指身後飄過來的紙片:「你要畢業證還是要命?」
警察看了看照片,扔在檔案袋裡說:「這個和案子沒什麼關係嘛,也許是這小子身上長瘡,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我著急的央求那些和尚說:「大師們,咱們就別說沒用的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真沒想到這些和尚這麼入鄉隨俗,在大學裏面學習也就算了,居然也有宿舍長。
我看宿舍長說的鄭重,連忙問道:「對面宿舍住著什麼人物?好像挺厲害。」
那些和尚紛紛說:「同學,你可太大意了,你剛剛從醫院出來,身子虛,這時候陽氣不旺,就容易見鬼。還有啊,別人的供飯怎麼能隨便吃呢?那些孤魂野鬼,好端端的會把供飯給你嗎?你們俗家人不是經常說那麼一句話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整個人都要窒息了。馬上撲到大馬路上,豆腐腦的小攤差點讓我撞倒了。
那些和尚嚇了一跳,居然驚慌失措的說:「有鬼?」
我一聽這個,心裏也是一激靈。
我額頭冒汗,急的團團轉:「這可怎麼辦啊,我不就吃了一碗飯嗎?至於這樣嗎?」
我嘆了口氣:「我不會念,你會嗎?」
李小星緊張的望著屋門:「大師們,你們剛才開門的時候,有沒有把鬼放進來?」
這時候,豆腐腦老闆悄悄指著老太太對我說:「我們這的陳婆。哎,老婆子這輩子過得太苦了,只有一個兒子,本來老老實實地,不知道怎麼的當了搶劫犯。現在又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說說,多慘。」
錢,真的是大風刮來的?
而門和-圖-書外的鬼像是也聽到了這話似得,開始更加劇烈的撞門。幾秒鐘之後,不僅僅是門,連窗戶都開始晃動了。
隨後,咣當一聲,宿舍門被我們兩個撞開了。
也就是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有一支出殯的隊伍正好經過,隊伍裏面,有個人正把一疊一疊的紙錢扔在天上,又落下來……
沒想到,這玻璃門堅固異常,我的腳都疼了,這扇門居然連個裂縫都沒有。
我走到公安局,找到當初找我辦案的那位姓張的警察,說明了來意。
我低著頭,抿著嘴,一隻手拖著李小星,一隻手護住頭臉,一步步的向前面跑。
我氣呼呼的說:「我給你燒。」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如果沒有人盯著我,這錢我就揣起來了。
我心情整不好,一聽這個,頓時火了:「你們家才死人了,大早上的怎麼說話呢?」
我心裏一驚,連忙把紙錢扔在地上。
我失魂落魄的向警察道了別,正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說:「老張,我剛才看了看那搶劫犯的驗屍報告,致命傷沒問題,車禍把腦袋撞癟了。但是這屍斑有點不對勁啊,好像死之前就有了。」
我正在想著,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一陣哭聲。
這時候我發現,我們身子周圍全是碎紙了,而且,那些碎紙仍然從樓道裏面源源不斷的飛出來,看樣子,像是打算把我們活埋在這裏。
我大罵:「麻痹的,門不可貌相啊。」
李小星捶牆大哭,嘴裏像是念咒一樣不停地重複:「怎麼辦,怎麼辦。我還沒娶媳婦呢。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司機滿面春光,隨口說道:「怎麼?家裡死了人了?」
我大喊了一聲,隨手抓起大廳里的一把椅子,用力砸在玻璃門上。咣當一聲巨響,椅子碎了,稀里嘩啦落了一地碎木頭,而玻璃門仍然完好無恙。
想到這裏,我不再猶豫,拖著李小星就衝進紙片堆里去了。
我心裏又是驚懼又是尷尬,向老闆解釋道:「現在這紙錢,印的越來越像是真錢了。」
李小星帶著哭腔,拉著我往樓下跑:「許由,別砸了,沒用,那些鬼肯定用了什麼辦法,其餘的宿舍聽不見咱們砸門。咱們還是往宿舍外面跑吧。」
瘦道士嘆了口氣:「可能那些鬼覺得欠https://www.hetubook•com.com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樣吧,你明天買點紙錢,燒給他們試試。」
李小星亢奮的喊:「我不會,但是你別忘了,咱們學校有幾個宗教班,他們的宿舍就在頂樓。」
我一聽這話,連忙問:「大師,連你也不會捉鬼?」
這一大早上,我和司機硬是吵了一路。我嚷嚷著要把他的車牌號記下來投訴,司機則威脅我,要不是趕著拉活兒,非得揍我不可。
我茫然的點點頭:「是很慘,是很慘。」
我心裏咯噔一下,今天是搶劫犯出殯?
那瘦道士連連擺手:「師兄,你別諷刺我了,我哪懂捉鬼?上次讓一個水鬼纏上,差點死了。」
李小星一向膽小,擔心的說:「咱們這麼干,學校會不會開除我們?」
這時候,李小星帶著哭腔說:「許由,咱倆要完蛋了。」
李小星急的跺腳:「這可怎麼辦啊。」
瘦道士點了點頭:「我們這些和尚道士,今晚上可以保你們兩個的平安,但是不能每天守著你們。那些鬼已經跟上你了,只要我們不在,他們就有可能下手。」
宿舍長面如止水的說道:「對面是道士班。」
那裡面鬼哭狼嚎,分不清東南西北。我被陰風颳得根本睜不開眼睛。只覺得紙片像是刀子一樣割在身上。全身無處不疼。
我們兩個縮在牆角,漸漸地,這裡有些氣悶。
這句話說出來,我和李小星的心都涼了。
我喘了兩口,對那些和尚說道:「大師,救命。」然後,身子靠著門慢慢的滑到地上了。
我的身子太虛了,剛才靠求生的意志支撐著,而現在,實在堅持不住了。
屋子裡的紙片像是活了一樣,飛舞著,跟在我們兩個身後,紛紛揚揚的飄了一樓道。
我拿出照片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把今天的經過說了一遍。
和尚面面相覷:「我們也不會捉鬼啊?我們在學校是學習佛家典籍,有了進修證明好去廟裡當住持……」
沒想到,我抬頭這麼一看,徹底驚呆了。大馬路上,洋洋洒洒全是錢,一百的,五十的,花花綠綠。從半空中飄下來。
李小星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不應該叫施主嗎?」
我們兩個進了宿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門關上,然後用脊背死死頂住,大口大口的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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