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六十八章 藤椅

韓無仙仍然捧著長發,單獨拈出幾根,對著天上的明月仔細查看,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偷襲。
「這當然是個陷阱,我需要你們踩破它。」顧慎為不想隱瞞如此明顯的計謀。
阮東來看到聶增頭頂還有一堆烏髮,心中大驚,總算反應及時,明白那是一個女人,沒有太露怯,不由得對這三人另眼相看。
聶增相信,在這層精巧堅硬的掩飾之中,龍王必有弱點。
眼前黑影掠過。
韓無仙突然插口問道:「荷女會來嗎?」
上官飛看了聶增一眼,意思是「我猜得沒錯吧」,他就知道,龍王把自己帶出來沒別的事,可龍王接下來的決定就讓他想不到了。
「唉,真是懷念我的女孩們,不知道荷女把她們訓練成什麼樣子,能不能擋住我的一招?」
到場的人不少,大概二三百人,分成若干伙,圍著篝火喝酒,上官飛等人正好趕上比武開始,眾人都向中間的篝火聚集。
韓無仙好像沒聽到他的話,直到聶增不耐煩地想要再次提醒時,她才軟聲說道:「是不是感覺很舒服?」
「唉,希望這個陷阱的目標不是龍王,否則咱們兩個可要倒霉了。」
「切。」上官飛拍馬跑在聶增前面,對這名少年沒什麼好印象,駛出營地不久,他又放慢速度,「龍王肯定又要跟人比武。」
少年心中仍存有一份驕傲,不願在此時此刻付出感情,覺得孤身一人將會減少許多麻煩。
顧慎為走進帳篷,「出發。」
顧慎為沒有直奔火光,而是又兜了小半個圈子,第二名殺手現身,m.hetubook.com•com聶增認得這是胡士寧帶出的少年殺手,被熟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少年臉有點紅。
他渴望繼續跟隨龍王,結果龍王卻給他安排了一個極具危險性的包袱。
聶增看不到背後的情形,上官飛卻是既驚詫又敬佩,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曉月堂堂主,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神奇的輕功,韓無仙就像是飄浮在藤椅之上,任憑聶增如何擺動,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聶增看不到那隻腳掌與傷疤,可是韓無仙帶給他一個很大的困擾,「喂,你的頭髮,它……它碰著我了。」
顧慎為開始解釋今晚的行動,金鵬殺手發現中原武林人士的行蹤,他立刻派出更多人打探消息,「有個叫金剛頭陀的人出十萬兩銀子組織一場比武,據說贏家還能得到更多好處,我需要知道詳情。」
上官飛重新上馬,警惕地與韓無仙保持距離,小聲問聶增:「龍王帶她出來做什麼?」
長發如瀑布般傾泄直下,擋在聶增面前。
「少問。」上官飛呵呵笑道,再次拍馬追趕龍王。
「你們兩個去參加比武,上官飛,你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護他們兩個的安全。」
聶增低著頭,心想自己是殺手,不需要揚名,韓無仙依然旁若無人,偶爾抬起頭,沖人微笑。
韓無仙立刻吸引眾多目光,這些人都是老江湖,見慣奇人異士,可還是忍不住多瞅兩眼。
比武的審查顯然不是很嚴格,對上口令之後,再也沒有人阻擋,直到火光照耀範圍之內,才有一名中年男人走過來和*圖*書,右手執筆,左手平端木板,上面鋪著白紙,「在下阮東來,請教兩位……三位尊姓大名?」
上官飛看著面無表情的聶增,確定龍王已經走遠,小聲問道:「就這麼被人利用,你也沒想法?」
上官飛撓撓頭,的確,金鵬殺手經常要執行十分冒險的任務,為主人們鋪平道路,他對此並無意見,可是輪到自己被利用,就讓他感到怪怪的,跟隨龍王這麼久也沒轉變過來。
「馬上就要開始了,帶頭人是金剛頭陀。」殺手就說了這麼兩句話,隨即消失在黑暗之國。
阮東來微皺眉頭,他是中原人,從來沒聽說過這三個名字,一筆一劃記下,客氣地說:「久仰三位大名,請進,比武馬上就開始了。」
上官飛騎在馬上,好奇地看著這對古怪的組合,忍了又忍,還是問道:「她能坐穩嗎?」
果然是陷阱,他想。
「口令!」黑暗中有人喝問。
龍王與傳功教師胡士定對聶增的目的心知肚明,卻仍然接受他為殺手學徒,甚至指定他當貼身護衛,這讓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內心更是深受打擊:自己勤學苦練兩年,付出的努力是同學者的兩倍以上,在仇人的心目中,卻連威脅都算不上。
一名黑衣人在草叢中現身,上官飛認出這是金鵬殺手,雖然知道雙方再次結盟,看到石堡的殺手對龍王畢恭畢敬,對自己這位九少主卻不理不睬,上官飛仍感到心酸不已。
說韓無仙是包袱一點也不為過,不管她的武功有多好,秘術有多神奇,雙腳不能走路,就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致命的缺陷。
韓無仙身材高大,坐在藤椅上比聶增還要高一頭,份量也不低,起碼比聶增想象得要重一倍,他得重新運氣,才能站起身。
「你怎麼知道?」聶增慢慢習慣身後忽輕忽重的包袱,語氣沒那麼生硬了。
「天下一家親。」少年殺手輕聲說道,退下的時候偷偷瞥了一眼聶增。
少年本能地左躲右閃,兩招之後才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傻,正要發怒,長發已經挪開。
「只要你現身,曉月堂弟子自會循蹤而至。」
短短三天工夫,聶增只學到一件事情:龍王善於掩飾,若不是曾經親眼見過他的刀法,聶增會與許多初見者一樣,以為臉色蒼白的青年虛有其名,得到現在的名聲不過是一時僥倖。
因此他加倍珍惜護衛龍王的機會,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比最痴迷的崇拜者還要認真細緻,希望從中學習經驗並尋找漏洞。
龍王已經出發,聶增雙腿用力,催動馬匹前進,回手拍馬這個最簡單的動作,他是絕不敢做的,「少問。」
若不是這些天來接連參加比武,並且跟著木老頭學到了不少功夫,上官飛此時必死無疑,可還是很狼狽地摔到地上,爬起身一摸,臉上出現幾道血痕。
「這位是聶增,這位是韓無仙,我叫……聶添。」上官飛報出兩個真名一個假名。
他背著的不是女殺手,而是一尊銅像。
在反應過來之前,上官飛已經拍馬靠近。
聶增的願望是成為一名獨行殺手,沒有固定夥伴,也沒有累贅,每個人都說這不可能,他卻https://m.hetubook.com.com堅持不懈,因為有朝一日他要背叛自己的培養者,向龍王挑戰。
一個略顯嘶啞的豪邁聲音響起,「老子手裡握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誰武功最高,我就跟誰共享,來吧!」
上官飛苦著臉,龍王的計劃真是沒一件安全省心的,「我保護他們兩個,龍王會在暗中保護我們吧?」
外面剛剛入夜,聶增唯一的安慰是沒幾個人能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可今晚的行動龍王帶出來的不只是兩名殺手。
韓無仙坐上藤椅的時候,聶增汗毛直豎,好像有一隻毛絨絨的龐大蜘蛛,從後腦勺一直爬到腳後跟。
「啊?還不如讓我比武……」上官飛心念一轉,「所謂比武,不會是個陷阱吧?」
韓無仙沖他嫣然一笑。
上官飛跟在聶韓兩人身後,既利於保護,也方便逃跑,目光四處掃量,突然發現某人有些眼熟,他沒有細看,而是低頭思索,很快想起來,那人是老汗王的一名護衛,他曾經見過一次。
有那麼一剎那,聶增以為自己成功了,背上的重量驟然一輕,以至於他躥得太高,差點從馬背上跳過去,但是當他坐穩之後,立刻明白那是假象,韓無仙仍然留在藤椅上,重得像一塊石頭。
韓無仙對自己的重量毫不在意,將一條腿盤在椅子上,另一條腿自然垂下,輕輕晃動,連鞋子都沒穿,潔白如玉的腳掌與腳踝處醒目醜陋的傷疤形成極鮮明的對比,胡士寧看得心中一顫,急忙扭過頭去,暗中慶幸自己不用執行聶增的任務。
「天下一家親。」上官飛馬上回道。
韓無仙將長發全都攏在身前,和-圖-書雙手輕輕環抱,好像那是一隻名貴的琵琶,「這是我的寶貝,別人可不能隨便碰。」
少年背對韓無仙,單腿跪下,將這次恥辱當成復讎過程中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
遠遠望去,數百步以外有幾處火光,拼酒喧鬧的聲音隱隱傳來,好像又回到了混亂之前的龍庭。
「殺手不都是這樣嗎?」聶增疑惑地回視,「你是金鵬堡少主嗎?」
「我怎麼知道?」聶增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翻身上馬,故意傾斜身體,希望能將背後的包袱甩掉。
「盡量,我要查出陷阱是誰設置的,目標又是誰,所以,你們還得靠自己。」
三更天之後,四人才到達目的地。
看著那張改造過的藤椅,聶增的臉色變得蒼白,兩次抬頭看著胡士寧,最後還是乖乖將藤椅縛在背上,胡士寧是名優秀的傳功教師,這意味著他從不會心軟,聶增知道自己的乞求不會有效果。
上官飛故意忽略韓無仙,這個女人的頭髮是挺歷害,可腳不能動,碰上身法迅捷的對手,必敗無疑,還沒走進人群,他就已經打定主意,絕不為兩個累贅拚命。
「你……你……」上官飛覺得自己也算是闖蕩過江湖了,還沒見過殺人如此隨意的魔頭,木老頭心狠手辣,憑的是武功,可不會毫無緣由地誘人近身然後痛下殺手。
「金剛頭陀!金剛頭陀!」人群齊聲喊道,歡迎今晚的大財主。
上官飛不由自主地還以微笑,他對女人沒有感覺,可是韓無仙與眾不同,她的笑容嫵媚卻沒有絲毫挑逗,與母親孟夫人出奇地神似。
龍王將馬匹留在原地,自己也躲進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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