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借宿

周羽清也怒了,縱身躍到院中,就要與苗三問拚命。
紫鶴真人一點也不惱怒,「當初我阻止過你們,可你們不聽,老人家的話,總是沒人聽,唉。」
「我問你,天子到底被誰害死,天下可有定論?」
店主榮貴向來行事謹慎,心知此舉不妥,可紫鶴真人搶先開口,令他不好反駁。
事情到此也不會鬧起來,這回站出來改變事態的是施青覺,他站在門口說:「天色已暗,再尋住處也不方便,我這裡有許多帳篷,可以搭在院子里,騰出房間來給遠來的客人。」
「對啊,你們曾經追殺過太后與公主,這件事是避不過去的,對天下人來說,誰接納了你們,誰就是暗害天子的幕後主使者,大將軍龐寧是個聰明人,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一百余名『高手』做蠢事呢?」
事情到此就要完結了,苗三問卻偏偏多了一問,他早早當上掌門,沒有獨自闖過盪過江湖,與名門正派的交往經驗豐富,江湖中的事情向來由門內得力弟子安排,這位弟子死在了京城,他親自出馬,反而總說錯話。
上官飛精心設置的計劃,差點被一群不速之客給打斷。
「挑撥離間!」苗三問忍不住了,站起身,指著同桌的各位掌門說:「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到哪都會被當成貴賓,大將軍求賢若渴,怎麼可能暗藏殺心?」
紫鶴真人嘿嘿而笑,「還好,太後有一個親弟弟,龐靖當時在場,他可以證明,我好不容易為太后求得大赦。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想說的是,龐寧不會收你們,沒準還會將你們一網打盡。」
上官飛沒有參hetubook.com.com加宴席,他一直在等,時至三更,宴席也沒有結束的意思,雙方反而還要大打助興,他決定冒險行動,心想沒準這是更好的時機。
榮貴並非掌柜,這家客棧也極少向住宿者收錢,聽到這話不僅一愣,看向熟人金虎。
榮貴在江湖中的地位與崆峒派監門天差地別,急忙躬身還禮,說出一連串奉承話。
苗三問重重哼了一聲,知道對方倚老賣老,手一揮,「咱們走!」
金虎神色更尷尬了,這一路走來,他替苗三問跑前跑后,得罪不少朋友,十幾天了,這位泰山派掌門還是沒明白江湖上人情往來的規矩,他也不敢直說,只好拉著店主榮貴走出幾步,低聲道:「這回來的人不只是泰山派,總共十四家門派一百零三人,都是掌門親自帶隊,結交下這批人,對你我今後都大有好處。」
「哎呀,我都八十歲了,腦筋早就不靈光了,算來算去也是一筆糊塗賬。」
金虎知道這話不妥,但凡可以相見,榮貴一早就會主動介紹,他沒說就是對方的身份有點問題,行走江湖的重要原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掌門實在多此一舉,忙低聲道:「苗掌門,咱們身上擔著事,此行自當小心謹慎,甭管這裏住著什麼人,還是不見為好。」
施青覺在京城一直住在程家西庄,苗三問沒見過他,得知身份之後,著實接納,比對崆峒派親熱多了。
苗三問義憤填膺,「暗害天子的罪名,怎麼會落到我們頭上?」
「這倒也是個主意,苗掌門,願意留下嗎?咱們促膝長談,沒準能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賬算清。」
周羽清強按怒意,向榮貴拱手道:「讓榮兄為難,是周某的錯,請榮兄不要見怪。」
苗三問掃視一圈,發現好幾位掌門似乎都被說動了,心中更加憤怒,沖店主榮貴一拱手,「得罪了,看來我們與崆峒派的賬不得不算了,來,咱們打一場,提著真人的頭顱去見大將軍,總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了。」
「我記得苗掌門曾經滿城追殺皇太后,最後逼得太后自盡,那可是大將軍龐寧的親妹妹……」
「不見也罷,只要不是崆峒派的傢伙……」苗三問雖然對規矩生疏,察言觀色的本事卻不差,發現榮貴神色不對,冷臉追問:「難道真是崆峒派的敗類住在這裏?是誰,叫出來讓我看看。」
京城的消息還沒有完全傳到定武鎮,榮貴耳目靈通,從周羽清、施青覺那裡已經打聽到不少情況,面露難色,低聲道:「這麼多江湖朋友到訪,平常求都求不到,可真是不巧,我的店裡已經住滿了人,連我自己也跟夥計們擠一間房,不如這樣,我介紹你們去鎮上的兩家客店住宿,跟住我這裏一樣,不收房錢,也不會受到官府打擾,明天我親自去送行。」
熟人名叫金虎,人稱「捂眼虎」,河東人士,經常來西北行走,為人謹慎,甚至有些膽小,店主一看到他,懸著的心先放下五分,拱手道:「虎兄大駕光臨,怎麼也不得前知會一聲?」
事情就是因為這句話鬧起來了,苗三問嗓門大,周羽清在屋裡聽得清清楚楚,當著鐵和尚的面,他可咽不下這口氣,拍案而起,大hetubook•com.com步走出房間,站在門口大聲道:「苗掌門,崆峒派沒得罪過你,你一口一個『敗類』,是什麼意思?」
「天下人早晚都會知道真相。」苗三問這麼說,就是承認還沒有定論。
榮貴忙湊過來解釋,「真是住滿了,苗掌門瞧,幾十匹馬在那呢,都是江湖中人,我榮貴雖然稱不上豪傑,蒼天可鑒,可也從來沒對江湖同道撒過謊。」
榮貴已經沒辦法反對了,只得先感謝施青覺,然後歡迎泰山派諸人留下,至於如何分配房間,雙方倒很謙讓,最後是各佔一半,鐵山借出許多帳篷。
真人走過來,笑容滿面,「苗掌門、金大俠……」環拱半圈,嘴不停歇,叫出十四位掌門和七位豪傑的姓氏,分毫不差,好像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諸位遠道而來,乃是貴客,崆峒派不能盡地主之誼也就算了,怎麼能佔屋不放?這樣好了,崆峒今晚另尋住處,多少能騰出一兩間房。」
榮貴忙前忙后,大擺宴席,酒過數巡,苗三問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他橫著眼睛睥睨紫鶴真人,像是挑釁似地說:「我們要去邊疆投奔大將軍龐寧,全天下只有他能對付蕭王。」
「住手,老驢來也。」紫鶴真人從後院走出來,身邊陪著周懷玉與陳錦克,「徒弟,你可太不像話了,這是人家的宅院,主人好心接待,你卻要動刀動劍,還不快道歉。」
苗三問大咧咧地接受了禮遇,略一拱手,「江湖同道,不拘禮節,今晚在你這裏借住一宿,房錢加倍,我們人多,麻煩榮掌柜安排一下。」
作為一家江湖客棧,大門上是沒有招牌的,只在門面https://m.hetubook.com•com上用利器刻畫出簡單的「松竹梅歲寒三友圖」,寓意交情常在,這些人能認出圖案,自然是老道的江湖客,可如此興師動眾,又實在不符合江湖規矩。
苗三問差點要拍桌子,看在榮貴和施青覺的面子上,強行忍住,「我們是被蕭王給騙了,程屹看錯人,把江湖同道都給連累了,謀害天子的人,其實是蕭王,這事解釋清楚就行了,再說大家都知道,逼死太后的人是你,不是我們。」
苗三問大怒,拔出長劍,身後眾人也紛紛亮出兵器,「哈,叫你們敗類還是客氣的,崆峒派踩著武林同道的屍體往上爬,為天下人所不恥,我們本想殺往崆峒山問罪,沒想到今天在這兒遇上了,倒是省事,紫鶴老驢呢?把他叫出來!」
「你瞧,我替蕭王做事,我都不說肯定的結論,我是問『天下人』的態度,不是你,也不是我。」
真人不以為意,反而替對方著想,「說的也是,據說大將軍正在延攬人才,諸位此去,定能得到重用,就有一點不妥。」
當天下午紅日西傾的時候,一大群江湖客衝進了定武鎮,總數有百餘人,騎著馬橫衝直撞,比鐵山眾人還像強盜,相互間你呦我喝,直奔鎮邊的客棧,下馬之後將大門砸得啪啪直響。
「你這裏住的是誰?如果是英雄豪傑,請出來大家見一面。」
有師父在,周羽清很少開口,這時說道:「嵩山派掌門姬扶危怎麼沒來?他為人最精明,只怕早猜到結果了。」
店主正與施青覺、周羽清進行第二天拼酒,聽到外面的聲音,急忙告罪,跑出來查看情況。
「怎麼沒有,大家都知道是和圖書蕭王……」
南宮壞已經睡下,上官飛找出一套夜行衣穿上,稍加易容,悄悄來到後院上官成的房外,用已經偷偷練習許久的聲音說:「小娃娃,睡著了嗎?」
紫鶴真人一味退讓,榮貴第一個不能同意,苗三問也有點不好意思,帶頭收起長劍,粗聲粗氣地說:「住房事小,崆峒派在京城出賣武林同道,這筆賬,今天不算,以後也得算。」
鐵山馬匹眾多,後院養不下,有幾匹存在了前院,苗三問早已看到,算是多信了幾分,「好吧,那就請榮掌柜費心,替我這些人安排個去處。」
已經有二十多人闖進庭院,夥計們根本阻擋不住,店主目光一掃,從來者當中發現一名熟人。
金虎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替代方案,不遠處的苗三問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為不滿,邁步走過來,「榮掌柜,你這樣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大老遠趕來,聽說你是定武鎮的豪傑,才巴巴地投奔,你一句話就要把我們支走,是嫌我們這些人沒身份,還是怕我們付不起房錢?」
這話像是威脅又像是玩笑,苗三問拿不準,「只要不給榮掌柜添麻煩,由他決定。」
店主榮貴急忙上前三步,深施一禮,「苗掌門名貫江湖,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光臨寒舍,不勝榮幸。」
金虎滿臉橫肉,長相頗凶,此刻卻一臉狼狽,像是被劫持到這裏,又像是被仇家追趕,擦擦汗,指著身邊絡腮鬍子的高大道士,「來,榮貴老兄,先給你介紹一位大人物,這位就是天下知名的泰山派掌門苗三問。」
「你有話就說,用不著故弄玄虛。」
紫鶴真人故意不說,苗三問只得道:「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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