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就算是事實，你也不必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吧……」辰終於還是忍不住一陣無奈苦笑，雖然早已知曉楓的冷漠絲毫不亞於自己，但是被人這麼對待還真是不愉快的經歷啊，雖然這同樣並不是第一次了。
在那偏偏舞動之後，是她低低哼著的旋律，她的歌喉，沒有奈莉希絲那般美妙，但是對我來說卻是這世上最動聽的音樂，從過去到現在，不曾遺忘，即便被封印了所有也不曾忘卻。
但是，我恐懼著，我知道自己的恐懼，我害怕，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心底的顫動，每當嵐兒露出那般欣喜的神情時，我便忍不住感到恐懼，因為，在那時，在抱著她的我，分明看到，自己正對著自己，露出詭異而不屑的冷笑，嘲諷而，殘酷。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會遺忘，即便是封印，為什麼會遺忘？
楠神色微緊，雙眼中卻更是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請恕楠愚鈍，不知道您話中所指的是何意思？」
「了解？你竟然說了解？」辰啞然失笑，彷彿我所說的是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只是他的笑容卻漸漸冷卻。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辰回望著楠的臉，似笑非笑。
楓輕輕地問，言語中的沉重辰卻怎麼也無法忽視，沉默良久，辰霍地微微一笑，在楓所看不見的前方，微笑著，冰冷，而詭異，如同他溫和的回答聲，在空蕩的房間中，輕輕回蕩著。
「哥哥？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什麼也聽不懂？哥哥！」嵐兒緊湊的聲音中卻有著釋不去的惶恐，如同她臉頰上的茫然。
什麼，才是真實？
我聽到辰突地這般問道，卻沒有感到絲毫應有的訝異，我聽到自己毫無猶豫地輕聲回答道：「信。」
辰微微笑著，輕輕說道：「我來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請回答我的問題，辰殿下。」
這是否意味著辰已經見過了現在守護在奈莉希絲身旁的那個男人，那麼，「他」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對付他的事？楠的掌心霍地一陣潮濕，對於辰，她所知的，撇開對他的厭惡，他的強大及神秘同樣為楠所警惕，無論是在被稱為「銀月」的過去，還是成為「銀之守護者」的現在。
「不錯不錯！不僅是氣息，你實力的進步迅速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你的冷靜修養各方面的成長才更讓我大為訝異。」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興趣，辰就彷彿是看著什麼有趣的事物似的，「……就人類的成長來說，便是『天才』這形容人類中精英中的精英的名詞也不足以形容你的成長速度……」
「是，一時失言請您原諒，辰殿下。」楠微微欠身行禮，神色恭謹地說道，「那麼，不知您駕臨光明神殿有何指教？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讓我效勞的地方嗎？」
「氣息？」我的心突然一跳，隱隱地感到某種異樣的感覺，彷彿想起了什麼。
誰能擺脫自己！！
「不是這樣子的？」下意識地重複著辰的回答，心中卻浮起疑惑，適才這般說的人不就是他嗎？難道這麼快他就不認了？
「什麼？」嵐兒的臉，在我的眼中，一片迷茫。
楓沉默著，雖然她的腦海里記載著天神殿中幾乎所有書籍的知識，但是她仍是認為，跟辰辯駁是一件無謂而又浪費時間的事，所以她只能沉默。
「嗨！好久不見了，小楓，你還好嗎？」
「……你的氣息不斷地改變著，從落人群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每一次見面，你的氣息總是略有不同，雖然這改變是這般的微小，微小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但是，我不同……」饒有興緻地看著我，辰這般說著，言語中卻有著一種莫名的自信，只是，卻是這般自然得讓我無法反駁。
誰能擺脫自己？
「『人類』？」聽著辰這般說著的我霍地感覺到一絲怪異的錯覺，我忍不住調侃道，「這般說著的你，就彷彿你自己不是人類一般。」
「好吧，辰，你找我，想做什麼？」悄悄地鬆了口氣，知道了那個男人對自己將要進行的一切一無所知之後，楠已經放鬆了心情，卻忍不住暗自苦笑，原來自己也是這般執著嗎？
遙遠，無法忘卻。
「嗯？」看著一臉怒氣的嵐兒，我微微有些莫名，雖然我的心底清楚她所擔憂的是什麼，如同此刻這般，但是，我只是輕輕地溫柔問道，「怎麼了？嵐兒。」
聽到我這般說著的辰眉眼間彷彿也有些異樣，卻聽他輕笑道：「沒想到你的想象力也是這般豐富，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並沒有這般的懷疑。」
辰微微一笑，輕輕回答道：「我不記得我的行動有必須報告給你知道的必要？楠。」
「怎麼了？嵐兒。」我微笑著，一如過往，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輕輕地笑著。我的笑容，溫和而洒脫，一如我自己，我的心卻霍地一緊，莫名地一陣劇痛——有些事，終究，還是不同了。
在那片紅葉之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翩翩起舞著，她的舞姿沒有奈莉希絲那般動人，但是她的身影卻留在我的心中，不曾逝去，從過去到現在，不曾拭去。
「為什麼？」htｔｐs://www•ｈetｕｂook.coｍ.cｏm對於辰竟然厲害得連我身上擁有空的氣息都能發現，我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畢竟，空的存在便是我的女孩們所知道的也並不是全部。
「嗯，不是這樣的。」辰彷彿毫無所覺地點了點頭，溫和地笑著，「並不是你身上的什麼東西值得我一再驚奇，而是你身上總是會出現讓我感到驚喜的東西。」
我這般深愛過你們嗎？
偏差？微微皺眉，我不知道辰這般說是有何意，正當我準備追問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他這般說道：「……因為，在你的身上，我看見重影……」
「已經冷靜下來了嗎？不虧是繼承『銀月』之名的人啊……」辰雙眼中異芒閃過，看著那已經恢復平靜的楠，輕輕說道，「很好，現在我們可以好好地談一談了……」
只是，我越來越覺得，恐懼……
「你來這裏做什麼？」看著面前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楠忍不住微微皺眉，她並不記得自己曾經告知他前來。鑒於對方過往的記錄，楠早已放棄了請他參与計劃的奢望，他飄忽不定的行蹤正如同他神秘莫測的過去一般讓人無法預測。
「呵……」楓輕輕一笑，說道，「那麼，你突然現身在此有什麼事情嗎？」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辰臉上的苦笑更深，眼中卻流露出一抹笑意，「但是就算是這樣子啊，我說，我的小聖女殿下，就算你再怎麼不願見到我，也不需要一見面便這麼步步緊逼吧？難道我又對他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般不滿，所以故意為難我好替他出氣？可是，好像最近我都不曾找過他麻煩吧？……」
我感覺到我的心，在呼喚著，她們的名字，無時無刻。
但是，如果說「不」，如果告訴自己「不是」的話，我無法相信……
「辰，你的惡趣味什麼時候才能改變呢？」深吸口氣，雖然辰沒有看到楓這般動作，但是他完全可以感覺到女孩在那瞬間的變化，彷彿將一切深深地掩埋起來。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楓微微抬頭，彷彿質問似的，緊閉的雙眼，向著辰所站的方向，望定。
只是——
「你去見過他了，對嗎？」突來的輕聲話語將辰的自言自語無情隔斷，辰乾笑兩聲，沒有回答，楓的聲音繼續響起到，「不要否認，我感覺得到，你的身上，殘留有他的味道……」
「我已說過了，你不必擔心，我並沒有你那樣豐富的聯想，精靈？呵呵，你那彷彿天生的優雅的確是精靈所擁有的天賦，但是你那嗜血的瘋狂絕對不屬於愛好和平又或者應該說是冷漠對待的精靈所擁有的特質。」
「守時不才是正確的嗎？」突然響起的話聲將我從悠遠的遐思中拉回，微微苦笑，我知道對方所說的確便是事實，因為今天，正是她原定的演出之日，只是——「但有時也該懂得隨機應變，不是嗎？」
「不不不！」辰輕輕地搖著手指，雖然不願承認，但是這傢伙身上那種彷彿天生的貴族氣質實在是讓人感到惡感，「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所說的意思了。」
我看不見，我看不清自己的過往。
她不明白么？啞然失笑，她當然不明白，她怎麼會明白？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又能期望她明白什麼？
辰深邃的藍色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異色，我隱約覺得，那是訝異，雖然我並不曾發現自己身上有絲毫值得他驚訝的地方，但是他接下來的言語卻解開了我心底的迷惑。
「呵呵，我倒是忘了，楠也在這裏。」辰微微一笑，將話題輕輕帶過，只是，自始自終，楓的眼，緊閉的眼，望著他，不曾移開，輕輕地嘆了口氣，辰答道，「是，我見過他了……」
辰仍然微笑著，我卻突然感覺到氣氛的驟然縮緊，我聽到他這般說著：「因為我感覺到的你氣息的改變，你實力的增長，是復甦……」
「那是你所遺忘的過去……還是糾纏著你的——亡靈呢……」
這顆深愛著她們的心，這份如大海般深沉的愛，怎麼可能是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
我不知道，辰，我真的不知道，我無法分辨，我只知道——
我都感到恐懼，我只感覺到恐懼……
「是氣息，不是氣質。」辰看著我的眼，仍然微笑著的臉容卻讓我陡地感覺到嚴肅，「氣質是一個人體現在外的特質，可以說是他生命的濃縮與體現，每個人的氣息各不相同，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氣質，那是每個人所外放的標誌。」
結束了嗎？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辰這般輕輕嘆息，如同他上下打量著我的目光，讓我忍不住一陣毛骨悚然，「每次見面，你總是能給我帶來些意外的驚喜。」
「但是——」辰話鋒一轉，從我的身上移開視線，看著盡情地揮灑著自己魅力的奈莉希絲，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但是，人的氣質並非不能改變，某些精通幻術的高手便能讓自己看起來彷彿另一個人，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眷戀她的溫柔，她的溫柔，眷戀她的愛寵，對她的愛寵，她的發梢輕撫臉頰蘇
m.hetubook.com.com癢的輕柔，彷彿猶在指尖，不曾釋去，那溫暖的擁抱，仍在懷裡，不曾釋去……
這般說著的辰小心地觀察著楓的神色，不知道期待著什麼，但是當他看見楓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神色時，辰忍不住微微地笑了，是嗎？是這樣子的嗎？這還真是有趣呢？
我愛著她們……
無論是一見下便願意為她付出所有賭上一切的她，還是那在漫長的歲月里不知不覺中已在我的生命里刻下烙痕卻直到失去之後才感覺到那撕裂靈魂般痛楚的克莉斯，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和她。
「……這便是，我所知的，唯一真實……」
微微一頓，辰彷彿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輕笑道：「不但是你的實力，你的好奇心和耐性倒也增長了不少，若是換作之前，恐怕聊不到現在，你便已揮舞著風之哀傷衝上來要跟我拚命了呢……」
這般輕輕說著的辰全然不知我心底的動蕩，只因為她最後的兩字所帶來的震撼，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如同他溫和地笑著，冰冷的視線，是彼此的焦點。
「既然早已知道是事實，為何還要問？」楓緊閉的雙眼卻是一片認真，「你應該知道，我所在意的，只有我所追尋的存在，我是不會為了安慰你而說出違心的話語的。」
「殿下！」聽著這兩位絲毫不將各自的身份放在眼裡隨意地說著不敬言語的殿下，楠終於忍不住插口道。
「不……」楓輕輕答道，「我早已經習慣了你的突然出現，如同你的突然消失，你並不是我目光關注的所在，你的出現與消失與否我既不期待，更談不上歡喜。」
我卻已無法回答她。
這算是諷刺嗎？
奈莉希絲？辰的調侃並不比這四字的名字所給予楠的震撼多多少。奈莉希絲冒雨表演歌舞的事實她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更在意的卻是他已經見過了那位小姐的事實。
「……我原以為自己已經清楚了，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所想的似乎有些偏差……」辰的話語在我的耳旁響起，我的心微微一震，霍地微微苦笑。
不，演出，現在才剛開始……
我的調侃對他彷彿沒有絲毫影響似的，他奇異的眼神瞟了台上的奈莉希絲一眼，辰微笑著道：「黑暗神殿的這位莉絲小姐的確是了不起，像她這般將幻術如此自然地應合著她的歌舞而變幻，難怪，我那位久不問世事的老朋友也忍不住動了凡心，想要見一見她呢？」
獃獃地看著他逐漸消逝在空中的虛影，握著劍，我卻連揮劍都已做不到，彷彿失去了動作的能力，就連心的跳動都開始停滯。
這份愛，是這般熾烈，以至於，我無法忘卻，從過去，到現在，從不曾有過絲毫的忘卻。我所感覺到的，只有眷戀，即便是在失去了所有的蘇醒之後，即便是在坎布地雅被那椎心的夢魘所糾纏的痛楚之下，我也無法忘卻，那份深愛，在我的心中，跳動著。
「是，我不曾忘卻……」我這般回答著，溫和的聲音不曾有過絲毫波動，「不勞你提醒，我永遠記得，她倒在我懷中時那般冰冷的絕望，但是，正因為是敵仇，所以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
克莉斯姐姐和……你，我深愛過你們嗎？
「哦？是這樣子的嗎？」
彷彿感覺到辰的目光又或者疑惑似的，楠抬起頭來，看著辰輕輕地搖了搖頭。辰心中微震，如果不是她的話，那麼，便是你自己了吧，楓——你在想些什麼？既然想見他，為何又不去見他？在這個城市裡，有誰能夠阻止你的步伐……
「哥哥！」
辰靜靜地看著我，微笑著，彷彿我講的是多麼好笑的一件事似的，不過，的確也是就是了，我忍不住微微苦笑：「那麼，總不會你認為我不是人類吧？」
我微笑著，挽著嵐兒的手，往回走著，突然，彷彿心有所感，微微回首，飄著的雨絲中，彷彿有個身影對著我微笑著，優雅，而猙獰，冰冷，是殘酷的氣息。
即便雙方都不曾將話說全，但是彼此卻都清楚對方言語中所說為何。楠眼中的神色已是緩和，她所記得的，辰不曾說過謊言，無論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不曾說過。
無法擺脫！
恐懼著過去的自己？這無論如何也是一件令人無奈又啼笑皆非的事吧。
「什麼……才是真實……」我在問著嵐兒，我看著她，卻彷彿不是看著她，我的眼望著天，被雲所遮擋的天空，飄著細細的雨，是遲到的春的滋潤，只是，為何，像是哭泣？
我仍是恐懼著，但是，我不會後退，我，必須前進——
即便緊閉著雙眼，楓也可以想象得出，那張英俊的臉在自己的面前優雅微笑著的討厭場景，幾乎是立刻，她的眉頭已經皺起，輕輕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從天夢外分別後到現在不過八天而已，算得上很久嗎？」
只是，即便我這般原本該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平靜，辰卻彷彿視而不見，又或者他早已認定本該如此，這種彷彿被看透了似的感覺讓我的心一陣不舒服，微微皺眉。
「哥！」
「只是，有必要這麼著急在和*圖*書
今天開始么？」離得遠遠的我坐在屋檐旁，看著臨時搭建成的舞台上任意揮灑著自己動人舞姿的奈莉希絲，忍不住輕輕嘆氣。
我不知道……我早已連辨別的能力都已失去。
看著自己的手，銀白色的劍倒映著我無神的瞳孔，我霍地見到，那黑色的雙瞳，深邃得彷彿邪異，如同那不知何時掛上我嘴角的微笑，明明是這般優雅的笑容，看起來為什麼會是如此冰冷？
「不說話嗎？」辰優雅地笑著，輕輕說道，「還真是絕情呢……難道見到我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你連一點歡喜的表現都沒有嗎？」
看著嵐兒，熟悉的容顏在我的眼前飄蕩，我微微一笑，將心底的所有波盪壓下，這是屬於我自己的戰鬥，這是屬於我和她們之間的真實，我不願將她們卷進來，也不願她們踏入。
看著辰絲毫沒有改變的表情，我臉上的苦笑忍不住更甚：「不是吧？真的假的？那你以為我是什麼？不知所蹤的精靈，還是變幻成人的巨龍，又或者是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神魔？」
「這個嘛……就不勞你關心了……」辰的雙眼中陡地掠過一絲憐憫，他冷漠的心思極少為之波動的兩個人竟然彼此聯繫著，這是所謂的緣分，還是冥冥中真的有所謂的命運操縱著彼此之間的距離？
即便仍保留著這殘缺的記憶……
辰上下打量著我，微笑著繼續說道：「至於巨龍么？呵呵，你身上為什麼會隱約浮現龍的氣息我們且不去說，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絕對不是龍族。」
我怎麼可能相信！！
最容易發現的，往往便是最容易忽略的。
我本以為，這是我所擁有的，卻驟然陷入惶恐，無論是見過楓之後那漸漸濃郁的被吞噬感，還是辰那彷彿洞察了什麼似的冰冷話語，讓我越來越看不清，真實……
「是，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麼……」
辰所說的氣息的改變，不是我不曾注意，而是我未曾發覺，總覺得自己有哪裡的不同卻怎麼也說不上來，原來，改變的，是自己的氣息。早已習慣了感知他人氣息的自己卻不曾想過，自己的氣息竟會改變，但是察覺到異樣的自己卻隱隱感覺到改變，只是，不曾想過，竟是如此這般。
無論是那被遺忘的過往，還是過去的自己，我看不見，也分不清，我只感到恐懼，無論那是不是自己，無論，那是被封印著的我所失落的過去，還是那早已死去的亡靈——
「你在說什麼胡話呢？哥哥……奈希妹妹的演出早就已經結束了……」我看著嵐兒怒氣沖沖的雙眼，我的眼卻已看著遠方。遠方的天空，在那遙遠的天際，被我所遺忘的天空，我記得，那裡，是一片火紅，如緋琳絲迪兒所眷顧的秋楓一般，開著火紅火紅的葉。
我的心，在質問著自己，我聽見。
我知道，他不會在意。而辰也的確不會在意，回過頭來看著我，他微笑著，輕輕說道：「但是，氣息不同。一個人的氣質或許可以千變萬化，但是一個人的氣息一般來說卻不會改變，更何況，是像你這般……」
「他很好……」同樣不誠實的回答，雖然算不上違心，在那緊閉的雙瞳注視下，辰忍不住微微苦笑著，彷彿補充似的繼續說道，「但是，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看起來彷彿被什麼困擾著似的……」
「那是你所遺忘的過去……還是糾纏著你的——亡靈呢……」無暇也已經沒有分辨的必要，無論那是被遺忘的過去還是糾纏不散的亡靈，我都不容他吞噬我的存在，即便，你，便是「我」，我也決不容許！
「你知道……我的過去？」我這般問著，我的手卻已按上風之哀傷的劍柄，平靜的話語不代表我的心也是一般平靜。
辰不由微微有些訝意，同處一個城市，楓她想見誰要見誰，有誰能阻止她嗎？如果有，只有——辰下意識地微微回頭，看向身旁不遠處恭謹侍立著的楠，卻正見到楠看著楓，一臉愛憐。
「那麼，來吧，我等你，踏著我的幻影前進的你，我等著你……」
我愛著她們，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們兩人……
天夢的天空是一片陰霾，但即便飄著小雨也無法阻擋人們的熱情，奈莉希絲的魅力早已超過了國界，便是不作美的老天也無法阻擋觀看她歌舞的人們。
「哼！」對於明顯清楚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辰，即便他這麼說我什麼也無法回答，只好冷哼一聲表示不滿，卻也僅能，如此。
「你想對他做什麼？」
「楠，你還是這般討厭我啊？」即便是說著這般調皮的言語，楠也無法從他的眼底看到絲毫的感情波動，而這正是她討厭他的另一個主因，那種優雅卻冰冷的微笑，真是令人厭惡。
我恐懼著，但是，我無法後退，因為，我的身後，有我無法放棄的人兒，我也不會放棄前進，因為，那裡，有等待著我前去迎接她們歸來的眷戀。
「哥哥，你已經在這裏發獃很久了……」微微皺著眉，嵐兒的臉色，呃，很不好，而一般這種時候，便是她生氣的時候，「奈希妹妹的演出已經結束很久了……你還要在這裏坐到什麼時候？哥哥ｈtｔps://ｗwｗ•ｈe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ｍ……」
我感到恐懼。
被輕視了！即便是這般不忿地想著，我卻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反駁，辰的實力遠高於本就是事實，即便從落人群之後我的實力也已不是當日一戰時的我，越是變強才越感覺得到他的強大，如同他藍色清澈的雙眸一般，深不可測。
怎麼可能不是！
而更讓我在意的是，既然辰已經感覺到我的氣息，為什麼卻會這般肯定我不是龍族？莫非，他見過真正的龍族？突來的聯想不由讓我的心輕輕地跳動著，空的委託我並不曾遺忘，但是要追尋那早已消失在歷史中的種族，實際做起來只會比我所想的更加困難，而我，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無法查清。
想知道他，會怎麼選擇？
「楠，我既不是教宗陛下，也不是你所著緊的那位楓殿下，在我的面前，你不須這般表演。」辰仍是這般微笑著，彷彿絲毫也看不見楠已經因為他的話語而微微變色的臉容，這般繼續說著，「而且，你的表演並不如那位奈莉希絲小姐的出色，還是收起來的好。」
那縈繞在耳旁不曾斷絕的旋律，那映在心底時刻徘徊著的身影，她和她所眷戀著的，便是嵐兒，她們所深愛眷戀的，是誰的存在？那真的是我曾擁有過的愛戀么？
「不，沒什麼。」辰微微一笑，雖然被「警告」了，但是辰仍是用他的方式這般慢慢說著，「我只是對那一位男子的存在有些好奇罷了。」
我這般清楚地知道，但是我什麼也無法做，不是不做，而是我怎麼努力，也無法擺脫，那被逐漸吞噬的恐慌，如同嵐兒眼中時不時掠過的欣喜，我的心，卻在顫抖著。
「你會在意嗎？」
那不是我？
「哦？」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適才辰這般說著的話語便連我這個聽眾下意識地也產生了這樣的聯想，而他自己卻又否認，「那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是獨特的，無論是在十二聖劍里，還是在天神殿中，都是一樣的。
「那位奈莉希絲小姐的歌舞確實堪稱大陸一絕呢……」許久不曾見過的銀，亮麗依舊，辰靜靜地看著，彷彿不曾注意到她眼底改變的色澤，輕輕說道：「不，他什麼都不知道。」
「哦？」強自收束著心底的顫動，我若無其事地問道，「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你一再驚奇的東西，更不用說驚喜了。」
緩緩回首，即便並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殺氣，但是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有過曾經想置對方于死地的記錄，在現在這種地方，我實在是不敢作出引起他殺機的舉動，即便不是為了我，也是為了身後的奈莉希絲。
「嗯，說得也對。」
「為什麼……嗎？」辰微微苦笑，竟彷彿有些苦惱，他看著我的眼神竟彷彿有些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的感覺，「如果說我見過真正的龍族，你相信嗎？」
「當然，是想看看他會做些什麼了？我想知道……」
回過頭來，天神殿十二聖劍中最神秘的北辰熟悉的優雅笑容落在我的眼裡，心底驟然騰起的怒火洶湧得令我的手也為之輕顫，旋即壓下，我微笑道：「怎麼北辰聖劍使殿下今日這般有空，還是說你也是奈莉希絲的擁蹴，千里迢迢地趕來觀看她的表演？」
微微一窒，即便不忿，楠卻無法反駁，教宗陛下曾經有過明確的令喻，辰雖是位列十二聖劍之一繼承北辰之名，但是誰也無法約束他，便連教宗陛下自己也不曾用命令的語氣對待過他。
我的眼，望著天空，我想要看見的，是我失落的過去……
那所謂的，「真實」！
「他、他好么？」
「是嗎？演出已經結束了嗎？」我低低地呢喃著。
「八天還不夠久嗎？難道你不知道古文有雲：『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更何況是八天。」辰優雅的聲音卻說著這般與他平時迥然相異的話語，便是早已習慣在楓面前這般的他，楠仍是忍不住一陣毛骨悚然。
「不，我並不清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會，辰回答道：「我原以為自己已經清楚了，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所想的似乎有些偏差。」
「『過去』……蘇醒……嗎？」看著自己的手，晶瑩白皙，彷彿不該是握劍的雙手的我的手，霍地微微苦笑。我彷彿看見辰那意味深長的玩味微笑，他所述說的言語在我的心頭徘徊。
一無異常。
除了你自己……
輕輕的一句話語卻將辰所有的話語堵了回去，怔怔地看著楓，良久，辰不禁苦笑道：「就算是，你也不必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吧？」
我沉默，不僅是因為辰話中所說的內容，更是因為他眼中那種異樣的光芒，那似乎是，有趣？！
雖然早已知道他的實際年齡比自己還要大得多，他的行為舉止是這般的優雅，他的實力也的確高深莫測，但是清楚他某部分真實的自己卻無論如何也對他產生不了敬意，就如同現在一般。
我曾經這般深深地愛過她們么？
「那是你所遺忘的過去……還是糾纏著你的——亡靈呢……」
辰的話本該是讓我震驚的，但是此刻的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訝意，那種彷彿本該如此和www.hetubook.com.com處事不驚的從容自然得令我更感到驚訝，但是我只是微笑著輕輕點頭，彷彿他所說的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而現在，又多了你啊，想知道，你又會怎麼選擇，楓……
「不，我只是相信你適才所說的話語。」我微笑著，這般回答，無視他變冷的神色。
那是我？
突然有些莫名的傷感呢……即便只是這般看著她平靜的微笑，辰突然感覺到心痛，為了那似曾相識的女孩以及那似曾相識的少年，莫名的，感覺到心傷。本以為已經愈合了這麼多年的傷口，竟然還會隱隱作痛嗎？
淡淡一笑，對於辰的調侃，我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被對手引導情緒才是劍客該有的冷靜，知道莉絲仍在生的我面對他的時候至少不會再像過去一般立刻被怒火所吞滅。
「所以，相信我？」
「即便微小，但是我感覺得到，你的變化……不不不，你不必這麼瞪著我，不要問我為什麼，即便你問了我也無法告訴你……不，我說錯了……」辰輕搖著手指，霍地一陣啞然失笑，微笑的臉容看起來卻是一臉異樣的嚴肅，「……應該說，即便告訴了現在的你，你也無法明白……」
「那麼，『他』，已經知道了？」楠霍地嫣然微笑，輕輕地這般問著，她的眼底卻已是森寒，「是這樣子的嗎？請回答我，辰殿下。」
「是……」辰微微苦笑，「你和我本是同一類人，這一點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無論是克莉斯姐姐，還是她……
「哥……」嵐兒看著我的眼，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彷彿察覺了什麼，又似乎是一片更深沉的茫然，旋即平靜，嵐兒微笑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哥哥，我們該回去了，演出已經結束了，妹妹們都在等待著你的歸來呢……」
那被吞噬的恐懼感是這般真實，我甚至連懷疑是否幻覺的念頭也無法浮現，辰溫和的話語讓我的心一陣冰冷——「在你的身上，我看見重影……」
「那麼，等著吧，我所失落的過去，又或者，糾纏不去的亡靈，等著吧，如果你擋在了我擁抱她們的前方，我會將你斬斷，連同這束縛著我的枷鎖，一併斬斷……等著吧……沉睡在心底的，另一個的，『我』……」
那不屑的輕蔑眼神，是在嘲諷什麼？那般冰冷，彷彿決絕……如果你是過去的我，那麼，告訴我，為何，你會這般看著我？！為什麼是這般地看著我！
「哦？」辰看著我的眼神似乎也帶上了些許訝異，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為什麼呢？我原本以為即便相信，你也會考慮一會的，為什麼會這般毫不猶豫？我們，可是仇人哪……雖然你的莉絲小姐仍然活著，但是那並不是因為我手下留情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一位忠心護主的小姐的話……」
「嗯，演出，已經結束了呢……」輕輕嘆息，我的雙眼中卻陡地掠過一絲笑意，冰冷，如同我所見過的倒影，我，沒有察覺。
「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辰輕輕嘆息，隨意地揭穿了我的偽裝，「不過，這麼說也不算有錯就是了……」辰霍地微微一笑，他眼中突然大盛的異芒卻讓我的心猛地一跳，我聽到他的聲音在我的耳旁繼續響起，「……吸引著我的，是你身上那不斷變化的氣息啊。」
「戰鬥的感覺，戰鬥的經驗，戰鬥的記憶，那並不是所謂的天才便能解釋的成長，是蘇醒吧？你所失落的過去……」辰看著我，微笑著，卻是那般冰冷，如同我的心。
「……不是增長，是蘇醒啊……」辰溫和地看著我，嘴角的玩味彷彿惡魔的微笑，「是蘇醒吧……」那彷彿鐫刻在我靈魂深處的刻痕，在蘇醒，還是心底，那被封印的過往？
怎麼可能不是？
「你是狗嗎？」無視楠的怒目而視，看著那一臉平靜的楓，辰忍不住微微苦笑道，「竟然用聞的？拜託，我的聖女殿下，傳出去天神殿的臉面都會丟光了的……」
那份眷戀，即使被封印了過往，即使失去了記憶也無法遺忘的，那份眷戀，怎麼會是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那份深沉得將我所有一切懷疑全部壓下的痛楚，我要如何相信……要我如何相信……竟是假的！
「您，已經見過了他嗎？」即便如此，楠還是小聲地問著，彷彿想要確定似的。
哪裡，才是真實？
「明白了……」辰的嘴角重新掛上了微笑，彷彿適才所見不過是我的錯覺，「那麼，這般相信著我的作為敵人的你，作為你的仇人的我告訴你，我之所以不曾這般猜測的原因，是因為我有另外的想法。」
「不僅是你啊……我也是這樣子啊……」看不清我的過往，被過去的自己逐漸的吞噬，那漸漸「蘇醒」過來的感覺，無論是戰鬥的技巧，經驗，感覺，又或者是那本不該屬於我的優雅和彷彿天生的貴族氣質，是屬於我的卻不屬於我，卻一點一點，漸漸的，漸漸的，將我吞噬。
我感到恐懼，我恐懼著，我拒絕著，我的劍，斬在我身前的虛空，我大聲吶喊著，但是，我所恐懼的，仍然，在吞噬著我，一點一點，緩慢的，漸漸的，卻從沒有絲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