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見面

站在病房裡東張西望正在擺弄一盆鮮花的葉河圖聽了這話,不知所謂地笑了笑,卻也沒有說話。
「你永遠都是這麼淡漠地絕情。」趙師道笑的有點苦澀,卻很釋懷,就是這樣的楊凝月,才是讓他整整愛戀了二十五年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就算是到了下輩子,他還會去愛著,即便是和現在這樣,註定不會有結果。
很大程度上,趙師道和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同,他的愛情更加趨向于理想化,得不到的,他會站在遠處,看著她幸福,他就很快樂,就會笑了,即使笑出來帶血,他依舊會笑著走完最後的路。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放心吧。」捏了捏手中惴惴不安的小手,葉無道笑眯眯地說。
「很慶幸,凝冰能得到幸福,實際上如果不是凝冰真的很幸福,就算是你們結婚了,並不意味著我就能夠甘心待在北京。」趙師道的眼神彷彿恢復了一點光彩,繼而凝視著楊凝月,說:「葉無道很出色。」
「你會來,我很高興。」趙師道臉色蒼白,曾經意氣風發的https://m.hetubook.com.com臉上再也找不出那絲代表著年輕和生命力的朝氣,一片的蒼白,晦暗的眸子就如同風中殘燭,好像搖搖欲墜,即便是這樣,這個男人依舊有著讓任何女人都心疼的氣質,躺在病床上,掙扎著要站起身來,阻止了她前來攙扶的動作,自己竟然慢慢地靠做起來,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很累了,咳嗽幾聲,於他的虛弱不同的是他的咳嗽格外響亮,嘶啞,幾乎能夠聽見他的肺部被撕裂的聲音,那種硬生生被撕裂的脆生幾乎要讓他咳出血來。
燕清舞知道對面那位外貌和氣質極其出類拔萃的女人是誰,是自己的未來婆婆,一想到未來婆婆這個稱謂,燕清舞趕緊要掙開手,一種逃離現場的衝動幾乎把這位政治新星給淹沒。
「你愛他。」趙師道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眼,幅度不大,看著楊凝月的眼神永遠溫暖而醇厚。
燕清舞低聲說:「楊阿姨……」論名氣,燕清舞很清楚,自己再怎麼出類拔萃都不和*圖*書可能和眼前這位中國最年輕的中央委員相提並論。
楊凝月淡淡地說:「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你我了,物是人非,到了現在,當年的塵埃都沉澱了下來,我有我的丈夫,有我的兒子,我的生命中只存在過三個男人,我的父親,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以前是這樣,現在是,以後也是。」
病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會兒,葉河圖忽然站起身來,說:「我出去點根煙。」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背對著葉河圖,楊凝月坐在位置上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葉河圖去做什麼,這種無法控制的未知讓她很失落。
「幾十年,愛不愛,自己也分不清楚了。」楊凝月苦笑一聲,退去了政治外衣,以一種絕對的女強人姿態出現在世人前的她有一種不為人知的柔弱。
楊凝月輕笑點頭,有一種為兒子而驕傲的母親特有的光輝,說道:「他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
「其實早知道,當年我就應該死抓著凝冰不放的,你這個葉家出和圖書名的敗家子雖然牽走了北京無數名媛的心,卻恰恰不是凝冰喜歡的那種。」趙師道用一種近乎調侃的語氣說道,放在此之前,恐怕趙師道身上永遠也不會出現這種語氣和說話方式,只是死亡的臨近能夠改變人太多,在猛然發現其實自己一輩子幾乎都是麻木著一張面具過來的時候,死亡之前這種解脫般的預感伴隨而來的放縱或者說是豁達幾乎改變了趙師道的整個思維方式。
楊凝月看著對面的男人,悠然嘆了一口氣,說:「生來死亡,真的僅僅就在一眨眼間。」
在葉無道牽著燕清舞談情說愛的同時,北京醫院。
「你把柳帝師和兔崽子叫北京來看你?」葉河圖坐在楊凝月身邊,雖然用疑問的方式口氣卻很肯定。
「媽。」葉無道走到楊凝月面前伸出手挽著楊凝月的手,說:「你媳婦。」
「但是就是這樣,才是你最讓人著迷的地方,我甚至現在都還很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在北京故宮門口見到你,是你指著故宮說的那句,沉澱了歷史的雄渾和悲哀,這座宮殿每一刻和*圖*書都在哀嚎,什麼時候掙脫開枷鎖,讓悲哀逆流,民族才會真正地覺醒。就是這一句話,讓我回味了二十五年。直到現在。」趙師道緩緩地回憶,繼而轉頭看著窗外的陽光,輕聲說:「如今我的路走到了盡頭,而你的路還很長,我卻不能在北京守望著你。」
這種隱然的客套趙師道早已習慣,笑呵呵地說:「沒什麼麻煩,就是在大的麻煩也不算是麻煩,因為他是你的兒子。」
看著燕清舞,楊凝月含笑點點頭,說:「燕清舞,我知道你,你最近名氣可是很大。」
「到現在,你什麼時候放過手?只是無論是情場還是戰場,你都沒有贏的機會,以前是,現在也是。」葉河圖的話絲毫不留情面,和他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的為人方式一樣,在這個將死的對手或者說是二十年前的對手面前,他沒有絲毫的憐憫,雙方都很清楚的事實就是,這種憐憫事實上就是施捨,驕傲如趙師道,何曾需要這兩個字來粉飾最後的死亡?
「走到我這一步才發現,咽下一口氣真的是一種解脫,這種痛www.hetubook•com.com苦折磨了我幾十年,真的很想偷懶一下,太累了,都累到麻木了,就不知道累時什麼感覺,於是這種順其自然的生活到了最後才猛然發現,生活欠我的遠比我欠生活的要多。」趙師道虛弱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更加蒼白的笑容是如此的空洞,繼而把目光移動到葉河圖的身上,眼神中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慨。
「是。」趙師道輕輕閉上眼睛,繼而語氣飄忽:「給他們一把最後的保護傘。」
「或許你從未承認,即便是到死都不會承認你愛他,而且很愛。」趙師道語氣依舊風輕雲淡,雖然早就已經沒有在奢望些什麼,但是每次面對這個女人,他即便是再複雜再不平的心都會瞬間就寧靜下來,或許是一種默契,或許是一種別的什麼,總之兩個人的談話很寧和,沒有太多的生死闊別,而是一種簡單到朋友間聊天的方式在進行著,即便是知道恐怕這一次以後雙方再也不可能見面,離別即是永別。
當楊凝月從趙師道的病房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手牽著手從過道另一邊走來的葉無道和燕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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