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桀驁者屠(六)

「母親打算要我死?」拓本潤日慘笑一聲,平靜道。
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蕭破軍眉角上揚,如果清淺紀香這個時候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那麼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動手送拓本潤日上路。
清淺紀香淡淡地看著眼前低落的兒子,若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幸好,從小開始她便學習到了如何分化希望,對任何投資的期望值過高都會導致心態的失衡,而對於她這樣幾乎每時每刻都博弈于權力場上的女人而言,心態的失衡絕對是致命的,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拓本潤日的身上,因此就算是這個兒子令她二十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她也不至於沒有任何反擊之力的地步。
「砰!」清脆的槍響聲從客廳內傳來,站在莊園的花園前,清淺紀香的身體隨著那一聲槍響輕微顫抖,雖然只有很短暫的一瞬,但確實存在。
若將拓本潤日,拓本道哉兩人比作正在對弈的棋手,那麼顯然,拓本道哉的眼光是要比拓本潤日更深遠的。因而,就算是在另一盤囊括整個日本的大棋局上,他們都同為棋子但是起碼在兩個人的博弈之間,拓本道哉比拓本潤日更加具有利用價值,優者勝出劣者淘汰,這個社會生存下和-圖-書去永恆不變的黃金法則。
拓本潤日沒有回頭,沒有和往常一樣追尋著清淺紀香的背影想入非非,人之將死,拓本潤日將一切該看開的都看開了,名也好利也罷,一個即將接受死亡的人還會在乎這些嗎?
這個年輕男人,拓本潤日認識,他叫蕭破軍,太子黨第一戰將。
因為這個一石二鳥的陰謀,這個女人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該決斷,不應該婆婆媽媽瞻前顧後。」拓本潤日微微閉上眼睛,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他彷彿能夠觸摸到時間流動的痕迹,原來如此清晰,如此震撼,一秒,一秒,一步,一步,思維如此清明。
「如果你早一點擁有現在的眼界,也不用落到今天的地步。」清淺紀香搖搖頭,面對拓本潤日的平靜終究有一種欣慰的感慨,無論如何,眼前這個兒子終究是自己親生下來的,原本以為奪去家族權力就依靠這個兒子所以她二十年來每日每夜都在盡心儘力地培養他,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甚至給自己惹了無數的麻煩,是她的投資失敗也罷,做母親的失敗也好,總而言之若說此時的清淺紀香不動真情,那是虛的。
之所以說她親m.hetubook.com•com手設計殺死親生兒子,是因為蕭破軍清楚整件事情的經過因為恰巧這個女人找到太子的時候他就在場,原本太子並沒有立即就處理掉拓本潤日的意思但恰恰是這個女人的主動要求殺掉拓本潤日將因為三菱集團的驟死推到拓本道哉的頭上布連環局製造一個無法否認的假案,只有這樣才能夠從法律上抹殺掉拓本道哉的繼承權甚至他還會因此陷入牢獄之災,當然,如果指控成立的話。
輕輕點點頭,拓本潤日喃喃道:「謝謝你,母親。」
「媽,這輩子,也沒做過什麼對得起你的事情,現在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曾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訓過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夠讓心境起伏表露出來,就算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也要學會泰山崩于眼前不變色的定力,我學會了,而且始終都貫徹得很好,現在,我累了,也懶得去在乎那些東西,其實在我是失去一隻手臂的時候就已經變了,你的兒子從那時候就已經死了。」拓本潤日一隻手拿起槍,緩緩上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笑容燦爛。
「太子知道了?」聯想到自己上午和豐臣遵通過的那個電話,還有之前與豐臣家的暗通款曲,此時此刻面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種預料之內的結局也實屬意料之內。
拓本潤日醒悟,點點頭,緩緩拿起了面前的槍,打開保險,彈匣滑落,有一顆子彈,利落地將彈匣扣進槍內,打開保險子彈上膛,拓本潤日揚起頭,帶著一種令清淺紀香都不忍心看的笑容,道:「我一直都稱呼你為母親,現在讓我如同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樣稱呼您一聲媽媽吧,可以嗎?」
拓本潤日的臉色很難看,黃昏日落,原本應該無限好的夕陽美景在拓本潤日的眼中卻充滿了黑暗即將降臨的冰冷和孤寂。
「母親大人對我很失望吧。」拓本潤日低垂下頭,自嘲道。
「牆倒眾人推,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母親到底打算怎麼處理我。」拓本潤日坐在沙發上,面色從自嘲到平靜緩緩過渡,說完這句話他以極其平靜的目光看著清淺紀香,這個是自己母親的女人。
「告訴你一個並不好的消息,豐臣遵和你通電話的時候,你的哥哥拓本道哉就在和他喝茶,所以整個過程,拓本道哉都是在場的。」蕭破軍淡淡地看了拓本潤日一眼,面對背叛者他從來都不會有好臉色,但既然是太子的意思他就絕對不會違背,既然太子說讓他六點鐘死,那麼蕭破軍就不會再五點五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九分或者六點另一分動手,當然,他自己解決的話那就輕鬆許多了。
蕭破軍拿出一支槍,放在拓本潤日面前的茶几上,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奢華掛鐘,淡淡道:「太子的意思,六點鐘之前你必須死,還有十五分鐘。」
「那麼你還記得我教訓過你的另外一件事情嗎?」清淺紀香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聲線中帶有一絲不可避免的顫抖。
最後的時刻,他還是選擇稱呼其為母親,那是他的生命從有記憶開始最大的願望,就算這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是他的母親,但這並不能阻擋他。
清淺紀香的手在暗中輕輕顫抖,雍容微笑點頭。
果然是太子黨。
對於從來都不知道父母長什麼樣的蕭破軍而言,爹娘一直都是陌生的詞彙,而他的世界中只有姐姐,後來又加入了太子,因而對生下他就未曾撫養過他的父母,蕭破軍談不上可笑的憎恨也沒有更加可笑的感恩,只是一種冷漠,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辦法想象一個親手設計殺死自己親生兒子的女人會善良到哪裡去,是悲哀嗎?蕭破軍能夠從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那一剎那泄漏出來的悲哀氣息,但僅僅是一剎那,過後便如同曇花一現再也不可琢磨痕迹。
拓本潤日瞭然。
隨著清淺紀和-圖-書香的話落音,在客廳的另一側走出來一個男人,雄健,魁梧,是這個男人給人的第一印象,龍盤虎踞,行走之間氣勢竟然給人吞雲似虎的強烈震撼。
以前的敬畏到後來的猥褻,從來都沒有用正常目光打量過母親的拓本潤日在此時此刻竟然發現心中滿是平靜。
「潤日,我答應你,你得不到的東西,你的哥哥同樣得不到。」清淺紀香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客廳。
清淺紀香豁然起身,而原本準備在這種玄妙的感覺中自己解決的拓本潤日也睜開了眼睛。
弈棋也好做人也罷,總是講究一個走一步看三步,能看得更遠,就能夠結合自身所擁有的棋子和資本博弈更多,看得淺了,不要說博弈,自己也會淪落為別人操縱的棋子。
「不是我,如果選擇權在我手上的話,我會讓你一輩子都消失在我的眼前,無論去哪裡,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渡過這一輩子是最好的選擇,這種生活,曾經也是我夢寐以求的,只是我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斷絕掉了這種可笑的妄想。但遺憾的是選擇權不在我的手上。」清淺紀香淡淡道。
此時的拓本潤日,大致就是這樣一個狀態。
不多久,蕭破軍從身後走了上來,看著這個背對著客廳的女人,蕭破軍的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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