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開庭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這個……難不成聯姻就能奪取勢力的控制權？」
煉器是修鍊正途之一，可見入門容易，精通難。高端煉器更是需要資源和有天賦強者的大投入，並且在成功的道路上會失敗無數次。老府主期間「天工開物」的擴張就已經是以短期快速穩定的回報為優先，研究性的煉器部門被一再邊緣化。
那年輕人名叫劉濟格，在「天工開物」里有些小名氣，是年輕一代匠師里的天才型人物，他和林匠師一樣不是雍州人，在匠府里屬於外鄉人那一撥。
而任何匠府都有的派系分別無疑是雪上加霜的，「天工開物」沒有具絕對掌控力的高級匠師，於是內部的派系之分，就主要表現為本地人和外鄉人之間的傾軋。
劉濟格道：「赤陽地火的掌控者是府主，不是大管事們，甚至不是夏總管。」
兩人先是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場面話，見周圍都在熱烈討論自己的事情，無人特別注意他倆，林匠師即道：「如此格局實在讓人意外，我們在府主那裡究竟能否拿到展位？」
劉濟格瞭然地點點頭，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燕開庭為何過去數年無所作為。
燕開庭沒有細說的意思，於是付明軒也不多問，只道：「日前我受夏真人指點，派人去冀州查花神殿老底，還真有不少了不得的東西。」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龐然大物淪為吞吐金幣的怪獸，也不是一兩年功夫造成的結果。
付明軒道：「生下繼承人呢？」
這裏已經是內院範圍，是ｍ.ｈｅｔubooｋ.cｏm.cｏm個長年關閉的院子。背面面湖，正面只有一條半荒的小路，平時有人從正面過來會十分扎眼，因此除了府兵一天一次巡邏經過，其餘時間都杳無人煙。
劉濟格敏銳地注意到燕開庭對他父親的稱呼，默然片刻道：「借勢而起，依勢而為，對那些剛起步的匠府來說，不失為一條捷徑。可是『天工開物』已屹立數百年，未免可惜。」
劉濟格有些明白了，可若發問必然事涉老府主。他還在猶豫，燕開庭已經轉開話題，「我手上這部分展位，由你全權分配。」
「差不多吧。」
兩人此刻一起想到的是塗家，塗夫人的行跡豈非恰好絲絲入扣。
劉濟格氣度沉穩得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輕聲道：「展位當無問題，否則府主就不用這樣定奪了。」
燕開庭輕笑，轉過身來看向付明軒，道：「怎麼和你一比起來，我就這麼笨了。」
燕開庭點頭道：「濟格來了，這裏置茶麻煩，就只有酒了。」說著，抬手講一個銀瓶扔了過去。
劉濟格應下，又老實地道：「燕主，雖然有您這次大力支持，可效果或許只是差強人意，這幾年，高端戰兵法器的新品拿得出手的不多。」
「那些女人的風月之道還真是行之有效，不聲不響已控制了大半個冀州。」
散場的管事們先是如潮般湧出院門，走出一段路就開始呼朋喚友，三五成群，涇渭分明。
燕開庭道：「他們只需要一個賺錢的產業。」
路線之爭是最難以評和圖書說對錯的。若純以賺錢為目的，老府主的路是成功的，若以恢復高端兵器製造能力為目的，那就是失敗的。在沒有定好目標之前，貿然行動打破現有格局，卻無法建立新格局，無疑是魯莽不智的。
「我們這樣的人，在『天工開物』的困境，到了其他匠府也不見得不會遇上。修士匠府是好，可我們進去怕只能從學徒做起。所以，先看看困境是否可以打破，再來考慮要不要逃離。」
林匠師有些猶疑，「這位以往也不管府事啊，今天是怎麼了？而且這樣各打五十大板的決定……」
劉濟格對燕府主府地形的熟悉程度，與他外鄉人的身份不符。走著走著，竟是踩著隱在一片荷塘中的腳樁，到了一彎人工湖的對岸。
物貿會決定了一年至少二分之一的訂單，主府的動向則關係著未來數年分行的存亡，今天會上看似決定簡單，實則背後疑雲重重。眾管事急切地要找些同盟，細細計議。
林匠師想了一想，覺得有道理，不過他仍道：「物貿會這麼做也就罷了，可終不是長久之計。我們現在幾乎沒有推陳出新的可能性了，缺資源、缺人手不去說它，待最新一批設備換過後，連一套完整的煉器器具都成問題了。」
等劉濟格離開的時候，已經對燕開庭徹底膺服。對他們這種還有些野心，想在煉器上繼續攀登的人來說，資源和途徑是重要的，匠府本身只是一個載體。
「自然是循著酒香。」
兩人顯得相當熟稔，劉濟格行禮姿態恭敬中透著隨和-圖-書意，「燕主。」
林匠師就婉拒了同鄉倪管事的邀約，過了一會兒，與一名年輕匠師似有意似無意地走到了一起。
燕開庭淡淡道：「因為他們不需要一個獨立的『天工開物』。」
燕開庭神色一凝，「花神殿」是地方性門派，然而如果能夠控制一州的大半之地，那勢力可不遜中型門派了，這麼明顯的事情，她們居然能夠瞞住這麼久，那得多大的能量？最終所圖又要大到何種程度？
微風又起，荷園碧波微盪，像一面褶皺了的鏡子，倒映著扭曲的天空。燕開庭獨坐在庭院當中，望著遠處陷入了沉思當中。也不知何時，身旁現出一個青色的身影。
林匠師露出深思表情，說到底煉器一途，萬中無一的是異火，器具都是可以再造的。「你的意思是……」
劉濟格伸手接了，頑笑道：「燕主越來越小氣，酒瓶子有那麼小的？」
林匠師至此心悅誠服，連連點頭。劉濟格就與他告別，不被人注意地轉入一條小路，消失在重重屋宇間。
燕開庭伸出手，指尖跳躍出一團紅艷艷的火苗。
燕開庭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女人行徑，還真是……」他一時找不到話來形容。
燕開庭搖頭笑道：「看來只要有好酒相贈，收買你異乎尋常地簡單啊。」
劉濟格本也就是開個玩笑，聽說這酒還有名堂，不由好奇，立刻開蓋嘗了一口。結果直接從嘴裏噴出一道小火龍，吃驚之下，贊道：「果然好酒！」
付明軒搖頭道：「這個控制，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的控制。『花神殿m.hetubook.com.com』以女弟子多的特點和功法特色，聯姻遍布大半個冀州的勢力。」
劉濟格想了一會兒，問道：「燕主，您看得很清楚，為什麼不徹底制止他們呢？」
燕開庭笑笑道：「想要賺錢，本身並沒什麼錯。」他誠實地道：「事實上，我也一直沒想好，『天工開物』的未來應該是什麼樣子。」
劉濟格在兩堵院牆間穿插來去，最後見到了站在一處水上榭台里的燕開庭。
劉濟格一愣。
付明軒也笑，「哪裡有笨，你只是刻意地遲鈍了。」
付明軒有些意外他的手段，「你是下定決心了？」
「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匠府在這塊上式微，也不僅僅是最近幾年，母親在時的投入應該比現在多多了。煉器的成功需要資源、天賦、努力和足夠的幸運，如今的『天工開物』有什麼呢？」
燕開庭笑意一斂，道：「胡東來有句話並沒說錯，這謀划也確實是老府主給『天工開物』定下的路。」
劉濟格輕笑道：「可惜雖待價而沽，卻沒有買家。」說笑過後，他正色道：「想必燕主已經明了他們的謀劃了。」
劉濟格從不掩飾自己嗜酒，並不覺得尷尬，繼續小嘬一口，露出滿意之色。
燕開庭見劉濟格先被嚇了一跳，接著露出老餮吃貨本色，也不由揶揄一笑。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內院裡邊，又哭又鬧，熱鬧得緊啊！」
而如劉濟格、林匠師這樣有向上之心的，即使沒有受到有意無意的擠壓，也在大環境下，得不到足夠的資源。人員流失幾乎是必然結果，這樣的流失hｅｔuｂooｋ.cｏｍ•ｃｏｍ
又令匠府的高端研發雪上加霜，形成一個最終必然崩塌的循環。
燕開庭攤手道：「雪山佳釀瓶子是大，可我一共得了三瓶，一瓶孝敬了夏師，兩瓶進了我兄弟的肚子。況且這『火焰之花』也不差，只輸在口味上，對火屬修者可是大補。」
劉濟格現出詫異之色，他當然認得出那是「天工開物」煉器的根本，赤陽地火，可他和其他人一樣，從沒想到過，與煉器毫不相干的燕開庭，能夠掌控異火。
而讓他驚詫的事情還在後面，當劉濟格看到燕開庭將一塊材料練成一把小叉子，即使過程簡單，成品簡陋，已經讓他驚得合不攏嘴。徒手煉器和使用冶鍊設施煉器是雲泥之別！
燕開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燕開庭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把園子里的牛鬼蛇神全部清理出去而已。」
燕開庭道：「從我本人來說，煉器也是我的修鍊方式之一。所以無論匠府將來會走什麼路，我想都會把追尋煉器之道堅持下去。」
產品徘徊在中低端、新式開模之法的推行，使得工匠的入門門檻降低，新血的天賦和能力變得不那麼重要，也使得老人們豎立起的壁壘更不容易打破。更有甚者，技術變革帶來了超乎尋常的高額利潤，讓老人們連上進的動力都失去了。
「不是壞事，會期近在眼前，與其幾方各執一詞扯皮，不如適當切割。」
他們都是一方主事，即使很多人在正堂中都沒有說話的資格，可在自己一畝三分地里，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與之相應的，他們要對許多張嘴的溫飽負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