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兩年

等等這些東西現在傳的神乎其神,讓人不明覺厲又想一探究竟,所以現在來撫寧縣走動的人又比以前多了些。
李參大皺眉頭,卻也多少有些臉紅,仔細一想,內心深處還真有些不甘心,的確是那種看到窮人翻身後來殺豬的下意識。
王雱回信說「乃是那日夢中遇到一白鬍子老爺爺獲得的」。
李參指著王雱的鼻子道:「遠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但你此番說的還算有些道理。老夫不完全信任你說的,但來的時候看到你外圍的建設手段和氛圍,加之三日來的走訪心得,撫寧縣的確各方面大變樣。為了這些我會給你些時間,兩年,記住只有兩年,沒有那麼多的三年。且從你上任開始算起,也就是說到明年七月為扶持期,往後一切走稅負政策,不止是你才會放狠話,我李參也把狠話放這裏,到期之後你膽敢耍滑頭,黑我轉運司一文錢,或許我拿你辦法,我就把除你外所有你的嫡系人員,埋在西北做肥料。」
說完李參帶著人走了。
但手一滑使用了私鹽,為此消息走漏,就被老范盯上了。
看似李參已經暴走了。
「接著說。」李參面無表情的道。
「當大家都這麼說的時候一致性太強,於是我對往後會發生的事表示懷疑。」韓琦道。
「其次從道義上說,撫寧縣基本已不算大宋行政區,這個時期舉國都在從西北進行資本撤離,看不到哪怕一點民生希望,這種時候西北聯合投行下重注來這個地方投資,搞活經濟,它是您的隊友有沒有,不要把它看到您的敵人。都是潛規則,都是扶持,為何對綏德軍您能睜隻眼逼隻眼,對西北聯合投行卻要上綱上線?說白了是因為偏執的認知,您就是把綏德軍看做親m•hetubook•com.com兒子,把我撫寧縣看做外人,認為我撫寧縣扛不住將來的變局對嗎?另一個是心理作用,以前撫寧縣什麼也沒有,破罐子破摔,量不大,您就放任不管。現在撫寧縣看似有轉機了,於是您的稅務特種部隊就來殺豬了是吧?」
最後,王雱道:「給我三年。三年後我還給您一座真正的東線要塞,那以後一切都會正規化。至於現在,西北聯合投行需要這個潛規則的扶持。相公不要以為這筆稅款進入了誰的口袋?做假賬我是嗤之以鼻的,我之所以不設防,沒有三至五套賬本用於應付您,就是要讓您看到核心。那些錢其實進了百姓口袋,我的執政理念是有人就有一切,要讓百姓有錢,官府才有稅收,西北聯合投行才有工人,總體才有凝聚力。」
於是韓琦聽聞了大雱正在以神奇的方式建設城牆后,親自來信詢問王雱,那些神奇的技術是怎麼得到的。
王雱道:「殺豬我不反對,換我我也殺,但至少要等小豬生了遍地,老豬也足夠肥,過了快速生長期才划算。現在殺豬您能得到什麼?補繳那點稅款后呢?那點錢最多也就今年讓您輕鬆些,那麼明年呢?下官可以明白告訴您,明年西北聯合投行就會止損立場,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您接手。沒有西北聯合投行的存在,你以為我王雱是傻瓜、會繼續在這地方共存亡?上任知縣會跑路我不會啊?你覺得我王雱比上任知縣蠢?」
王雱道:「現在我的許多事業都依託焦炭。為了調動積極性,讓大頭百姓手裡有點小錢錢,我西北聯合投行的用工成本並不低,用工成本高於其他煤老闆的情況下,還需要複雜工藝轉化焦炭,所以www.hetubook.com.com若我西北聯合投行仍舊用同樣待遇繳納這筆煤稅,那麼獲得的焦炭是天價,無利可圖於是這個行業就死了,這個行業死就是蝴蝶效應,下一步我所有的水泥、冶金等等計劃全部太監。所以這就是我剛剛說的,我會代表西北聯合投行止損撤離。若我都撤離了,就意味著現在這些工人全部失業,撫寧縣沒有財政,於是西北大開發的計劃就是扯淡,將一切回到從前,這個地方慢慢變為金三角,慢慢脫離大宋治下。」
「要我看這是懦弱無能,這樣下去、還沒開戰就自己憋出內傷來。那還不如拉開了打,又不是沒打過,怕個什麼,反反覆復的打來打去,打的還少?打仗其實並不可怕,但過度害怕戰爭又處於開戰前氣氛,持續不捅破,強撐著,這才是致命的,這才是大宋的病根。文彥博自是不必說,富弼那自以為是的草包其實也這樣認為,彈劾我、就他富弼最積極。」
王雱又微微躬身,輕聲細語的道:「有理不在聲高,往往只有胡作非為的人不在理時,才會臉紅脖子粗。我敢不敢我也說不好,相公不妨查查下官的簡歷,我從淮西帶著兩百個民團泥腿子起兵時只有十歲且沒有官身,政治壓力不比現在小,但我把無為軍和青柳山剿了,那些人墳頭草現在六尺高。我當然知道現在撫寧縣這事不對,但在這事上您得講良心。西北聯合投行這筆資金是我親手帶來的,這些錢一半是朝廷的命脈,一半是以葉慶華為首那路牛鬼蛇神的,您懂的,這筆錢出事,第一個被他們弔死在東華門的人是我。」
說完,李參一甩手袖起身。
坦白說對這形勢王雱也很無語。老范祥他的確牛逼,他的職務是西北和圖書解鹽制置使,理論上管轄範圍就限於永興軍路和秦鳳路兩路。但在歷史上,這老東西的確手越伸越長,管鹽政管到了河東地區,而朝廷則默許了范祥這一行為。
但總體形勢也不妙,現在年號也改了,不好忽悠的文彥博和富弼達班子上台唱戲,韓琦的形勢就會越來越困難。
「我真想殺了范祥和王雱這兩小人偽君子。」太原府的府衙後院,韓琦仰頭看著轉暖已經有些時日的天氣嘆息。
不過到門口時,老流氓忽然停下,神色古怪的道:「說起來,我還發現你縣沒有一文錢鹽稅,這才是西北重頭收入,這一口還真不是我在管,現在是范祥那老王八蛋在管,王雱你自求多福吧。」
吐槽到這裏韓琦又道:「從這裏說,老夫要表揚那小孩,他敢做,敢冒險,已經開始在敏感地區建設城牆。他這就是做戰爭準備,與此同時不斷試探西夏的底線。」
「相公息怒。」屬下們紛紛道。
河東方面,聽聞到這些消息的韓琦猶如賭徒似的雙眼冒光。
所以才會被老范祥給盯上了。
說白了若是往前,陳執中不喜歡搞事,一切以和諧為主,所以范祥很難和韓琦撕起來,因為宰相不愛做事的話,許多事就到不了朝廷層面,一般就是私下協商解決。
王雱再道:「撫寧縣雖小但也是大宋國土,若病了就要放棄,就要割捨,相公啊,我大宋到底有多少個縣可以割捨。永遠都有邊境地區,退著退著,是不是就到了汴京呢?」
不過韓琦的頭超鐵,應該扛得住的,不至於被老范扣上帽子一次搞死。
李參愣了愣。
說起來都是淚,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上了大雱的當,現在簽署了君子協定對他供應牲口飼料,才初初嘗到些甜頭,進口和*圖*書了設備,養活了一群相關工人,以較高利潤賣出了一些河東自有的雜糧。
韓琦這輩子就喜歡惹事走鋼絲,前陣子組織了群暴走農民,去宋遼邊境有爭議地區種田。所謂膽子都是慢慢練大的,現在,顯然組織暴走農民種田已經滿足不了韓琦的冒險慾望。
李參愣了愣道:「難怪啊難怪,最近有消息說,范祥去河東調查私鹽濫用的事了,你果然名不虛傳,希望好不容易從陰影里走出來的老韓,此番不會被你坑死。」
王雱急忙搖手道:「這不關我的事,我撫寧縣不需要鹽。」
距離李參走訪撫寧縣過去一些日子了,於是撫寧縣的一些事現在不在是秘密,有傳言,撫寧縣有種超神奇的灰灰叫水泥,還有種火力超猛的東東叫焦炭。
思考了少頃,李參道:「接著講……似乎有點感覺了?」
「息什麼怒,我怒起來連我自己都怕。這事上小屁孩是耍滑頭,最壞是那個范祥,這些人他就是不明白,鹽政的存在對我大宋沒任何好處,只能惡性循環,但沒辦法,朝廷沒錢就會被他們一直牽著鼻子走。李參,范祥,包括張方平這些人,他們一直認為現在這樣就是大宋的政治正確,他們認為這樣才能維持住西線的軍事支出,總結下來就是害怕西夏人。」
大概率韓琦是用逃稅的私鹽生產,否則以商議好的價格,雖然河東的鹽稅沒有西北高,但韓琦方面就賺不到壓縮軍糧上的錢,只能帶動他的就業形勢。
那些東西雖然神奇,但以王雱的尿性,引進了后河東要勒緊腰帶過日子,這是河東官僚們的利益損失,於是韓琦在這個問題上面臨很大阻力,並且是處於被范祥追著咬的關鍵時候……
卧槽,想不到解鹽制置使老范把手伸向河東去搞m.hetubook.com.com韓琦這事,我大雱是始作俑者啊?這算穿越的蝴蝶效應嗎?
「……」
大家都知道韓琦這是在找借口,就想先證明王雱是對的,只要王雱沒被幾方人馬聯手吊起來,那就說明可以築城放手干,於是韓琦真正關心的當然是引進王雱的水泥焦炭生產線。
「那小孩遲早是要闖禍的,他已經和西北整個體系對立,現在又建設城牆,挑戰朝廷和西夏人底線,撩撥幾方的情緒,遲早會被人圍著打的。」麾下幾個官員道。
李參冷笑道:「胡扯,但凡是人就需要鹽,你那些干重體力活的人看起來精力很好,他們不吃鹽誰信?」
王雱攤手道:「可這真的不關我的事,複合乾糧中的確含有鹽分,不過那些東西是韓琦賣給我的。」
這樣的回復讓韓琦汗流浹背,很想親自去撫寧縣一拳打死那小孩。很明顯這表示要談價,且價格一定會讓人暴跳如雷是肯定的,現在,韓琦忙著應付那個有自己鹽政部隊的老范祥,還不顧不上和王雱鬥智斗勇的談價。
「你……」
然而想了一下王雱也不急,這是韓琦的鍋,該不至於把我大雱圈進去。大雱和韓琦的協議中,複合飼料的確有特定比例的青鹽成分,價格是協商好的,至於韓大腦殼到底用上過稅的官鹽生產,還是用私鹽生產,這就不關撫寧縣的事了。
但現在不同,文彥博和富弼心裏比誰都清楚,對他們班子威脅最大的人是韓琦。於是假設換做大雱是他們,當然會在這事上挺范祥把韓琦搞臭,讓韓琦進不了宰相班子去添亂,這就是政治手段。
這是一定會有的,富弼文彥博是好人,但政治就這回事,由不得他們,除非他們變為不想做事的陳執中,可惜他們永遠都不是陳執中。他們都有執念,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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