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關於公私經濟

環視一圈后王雱道:「道理簡不簡單呢?誰還敢在給我扯淡自由市場,資本經濟的?」
戰爭果實一定歸屬勝利者,那麼此番的果實就是民心、公信力、以及西北建設所需要的勞動力。
戰後的政治獎勵也已經出來了,基本都有功勞,全柏林如今已經是縣尉,安東是縣丞,耿天騭不想在這裏做官,仍舊習慣跟著大老王做家臣,於是沒有接受主簿的任命。
環視一圈后,王雱大聲道:「然而卻是妄想!資本有個特點就是擴張,記住是『無計劃無腦』擴張,那麼生產力到達一定時候,物資一定會過剩,價格就爛了。這個時候如果是官府,如果是國企,它會進行計劃,然後維持一定規模的虧本生產。但資本絕對不會,行情好的時候他們以二十倍槓桿蜂擁上進行擴張,過剩導致行情不好大幅虧損時,別指望他們虧本經營,因為目的不同,他們會直接把田地荒廢,然後解僱所有的佃戶。這就是資本的節操和本質,那個時候就意味著除了沒糧食沒物資,還伴隨有天量的人失業,出現一至兩年以上糧食斷檔,又導致糧價再次飛起,會如此惡性循環,這就是歷史中的自由經濟真相,奸商們則抱著自己用不完的資產和糧食看戲,他們不需要也沒義務養活百姓,他們養少數幾個保鏢護院,再養少數幾個屁股坐在他們方向的政策制定者就行。百姓沒飯吃了咋辦呢?涼拌,那是大皇帝陛下的鍋,他們不背。」
「什麼?他們資本經濟有活力,會相和-圖-書互競爭?」王雱點頭道:「也許吧,但我大宋的員外和糧商們表示不服。事實上田地兼并至今已經非常嚴重,很多的田在員外們的手裡,導致我父親睡不著,整天想什麼《方田均稅法》。我承認,地主手裡的田比官田產出更加高效,但我大宋是不是就此糧食豐足了?很抱歉,我是真的沒看見。我大宋的糧食市場是否展開了糧商地主間的競爭,是否導致了糧價不斷下跌呢?很抱歉,也許我眼瞎,我也沒看見。」
當頂住了一切壓力,整個邊境地區全民動員參与,王師投入六個營,兩萬百姓參与支持,持續作戰百日之久,為此死了四千人。所以王雱要問:要想顛覆這樣的結果,他們打算死多少人,打算投入多少作戰力量?又打算持續多長時間呢?
榆林河口大捷后一戰定乾坤,這已經形成了鐵的事實。
這些都是王雱留給這座邊境小城的龐大政治遺產,所以對此大雱總是很啰嗦、不放心的交代:要上下一心,珍惜我留給你們的東西,要搞快些,步子大些,敢於嘗試敢於糾錯,盡量抓住我在夾縫中騰挪出來的戰略時機,快速發展。
王雱擺手道:「莫要管這些禍國殃民的人的理論,韓琦進京后,就不會由不得他王拱辰一張嘴說話了。自由市場?市場經濟?卧槽他是認真的嗎?」
王雱接著道:「商人和私有制的尿性還不夠明白?我撫寧軍投入六個營持續作戰百日,為西北之發展環境流血背書,好像不是它西北投和*圖*書行的利益一樣?戰後讓他們接收安置幾個有功退役的將士,他們給我東拉西扯、說東道西的。當初他們手裡那些田,就因為無利可圖險些就荒廢了,不也要我縣衙付出大的代價兜底嗎?自由市場經濟個蛋,若是自由經濟,指望他們會去搞蒸汽機?搞變速系統?會搞燧發槍?」
號稱最有民族尊嚴和榮耀感的大和公民們、它們當然也想反抗賊鷹的黑暗統治,問題就在於現有的規則是美帝上萬戰機、三千架戰略轟炸機狂轟濫炸博弈出來的,要顛覆當然可以,不過代價會大到縱使武士道精神都無法承受的地步,於是那傳說中最有尊嚴的民族比孫子都乖。這其實也可以算是能量永恆。
在最後的權利交接會議上,縣衙領導集體都紛紛認真聽取著「老領導」的交代。因為呂惠卿縣爺私下吩咐過了:哪怕聽不懂也要在心,要認真的領悟大魔王的路線和精神。
「各位我真不是危言聳聽,西北投行當初的那些田,就是這樣險些被葉無雙荒廢的,她的理由超簡單:因為無利可圖。特么的我傻啊,我難道不知縣衙接手那些田是負擔?但官府的目的、它真能和資本相同嗎?它真的不需要計劃和行政干預嗎?」
隨之而來的,以吸邊民血為生的那群貿易寄生蟲失去了宿主,這條黑幕利益線算是正式分崩離析了,神仙難救。
王雱則表示他想多了:至少可以穩定十年。
以前的形勢,沒人動得了三山七寨,不過當撫寧縣自力更生有hetubook.com•com了叫板實力,且大雱背負了內部政治風險、背負了與西夏再次對持的國際風險,又打贏了戰爭,而藥丸黨無法在政治上推翻大雱的時候,基本上也就決定了這個地區往後幾十年的規則。
「搞個蛋!」到此王雱拍桌子大聲道:「我可以告訴你們,就是有技術有方案他們也不會上。」
到此大家面面相視。
賊鷹在牛逼,善於吊打各種小國,從海灣時期一直打到敘利亞時期,但他就不敢動最恨的小流氓朝鮮。因為很簡單,三八線規則是土共百萬志願軍流血博弈出來的,當然可以踐踏,不過參考通貨膨脹因素之後,它支付不了這樣的代價。
聽他在這裏公然罵三司政策,全部人神色古怪的低著頭,都不方便啃氣。
「這似乎……」呂惠卿也是敢於提出意見的,說道:「小王大人,現在我們投入的已經很大,被方方面面的人詬病了許多諸如『與民爭利』,『破壞自由市場』等等說法,政治壓力是真有。現在三司的政策,更比張方平相公時期不同,他們提出了公有經濟滋生腐敗、還導致低效的指導,王拱辰相公帶頭正在持續出讓朝廷于西北投行的股權。」
奪人飯碗乃是和刨祖墳差不多的事,現在處於善後工作中的呂惠卿非常擔心大魔王離任后,會有原有利益群體的集中反彈和報復。
因為這不是奸商用利益交換來的成果,也不是政客妥協得來的表面繁榮。所謂的顛覆規則的確有多種方式,但此番王雱採取了最穩最和-圖-書鐵血的方式。
到此王雱敲著桌子道:「實事求是的講,我說的這些情況是真是假,喊自由經濟的人心理沒點逼數嗎?這就是他們所謂高效自由的市場經濟?自由在哪?競爭又在哪?我告訴你們啊,這西北之地若沒有范仲淹打下來的底子,河東河北產糧地若沒有韓琦富弼他們打下的底子,那麼你們現在所看到的糧價,會是經過『充分競爭』的價格,卻會翻倍。」
答案是:他們付不起這樣的代價。
王雱繼續道:「因為現有政策下,他們可以用近乎奴隸的成本使用工人,獲得超額剩餘價值,所以他們吃飽撐了去搞蒸汽機?現有的大宋體制下,那些粗製濫造的落後軍備供應訂單,就能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所以他們吃飽撐了去研發升級燧發槍?他們現在之所以參与進來了,那永遠只有一個原因,因為我代表官府搞出來了,這是官府的『計劃經濟』,不跟著這個經濟走、他們就會被慢慢淘汰。」
規則當然可以違反,但規矩形成的因素導致了代價各不相同。譬如後世國與國之間的各種協議經常可以被顛覆,但是通過戰爭博弈形成的規矩,一般都會存在。因為參考通貨膨脹因素,不做好死更多人的準備,憑什麼讓你修改規則。
喝了口茶爽爽,王雱接著道:「咱們再說所謂的自由市場競爭,還以田為例子。倘若他王拱辰相爺真做到了公平的市場經濟,打掉了各種糧食公會和幫派,讓地主糧商相互間進行生產力的比拼,價格戰的開展,那麼是不是就和圖書此糧食會更便宜呢?」
會場上,大雱又敲著桌子交代:「不要全部依靠西北投行,不要太過指望商人。看見機會後要敢於出擊,敢於投入研發,要始終確保國有企業在經濟中的佔比。」
頓了頓王雱又道:「我承認資本有用,但一定要有計劃性。官府的責任和位置不能錯位,該介入一定要及時介入,該定的政策要定出來。哪怕是我治下,公有制經濟的確不如葉無雙的高效,這點我也承認。但不是所有問題都能計較得失,你們相信我,如果我手裡沒有製造業時,就別指望葉無雙的東西賣的便宜,這是核心,要確保公有制經濟始終在總量中保有一個合理佔比,我定下的佔比是紅線,不能被觸及,別聽三司的棒槌胡說八道。我和張方平冒了風險,嘔心瀝血拉扯起來的西北投行,三司擁有一半的股權,投行這都還是個奶娃,還處於初生的慢速發展階段,股權就被王拱辰賣了只剩兩成?這吃相么,我也是暫時不想評價了。他們最好永遠把我壓死,不要讓我登入青雲宰執,否則真會有些人在裸泳的。」
王雱又道:「之所以沒有翻倍,是因為官府手裡最後還有一些官田,再加上收到的糧稅,用於來相對平價的出售!」
「我所看到的現象是:糧商形成了公會、行會、幫派,價格驚人的統一,什麼地方一遭災,那些『糧商共榮圈』的手段更加統一的一起狂漲價,張家糧店和李家糧店,都特么一個價格,連一文錢都不會出入。所以這就叫自由經濟,也叫充分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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