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一個明智而理性的獨裁者可以極大的提升社會的效率，但是獨裁者沒辦法保證自己的繼承者永遠英明。而民主或許低效，但是卻不至於讓蠢貨長期把持社稷，即使一個瘋子騙過所有民眾上台，也未必能將所有民眾帶向死局。

「下一階段的研究，就是『反心魔大咒』。」王崎道：「在對圓環之理和聖光之神第一階段研究完成之後，我就會著手實驗對兩個神靈進行改造。聖光之神教義完備，內涵明晰而且更加簡單，所以我打算用調整信眾思想、改變信眾成分的路子，改變這位神靈，爭取扭轉成『道德』的正信。」

辰風疑道：「你剛剛的一切行徑……」

王崎點點頭：「我知道啊，我很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最近才意識到。」

「反心魔咒提供最基本的法力，凡人就可以享受到仙道文明的成果了！」

「什……」辰風突然感覺有一道外力侵入自己腦部。他只需要凝神就可以將之彈開。但是想起王崎的話，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防禦本能。

陳由嘉覺得自己胸口被扎了一刀，一顆少女心華麗麗的碎成了玻璃渣。幸好，王崎即使抓住陳由嘉的手：「當然啦，我也是想要找人說一說這幾日心中所思。師妹，謝了。」

只是，他此刻卻思量，自己為何會生出這樣的興趣。

這不是冷漠，而是經濟利益造成的必然選擇，仙凡二元是這個世界最天然的生產關係。

為什麼自己出生的那個村子並不知曉今法，只是知道世間有仙人，知道仙道可求？

仙盟不是不敢開民智，而是無必要。

若是所有人都被消去了某些分歧，那神m•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州就會變得很容易形成一股席捲一切的狂熱。

辰風再次將話題拉回正經的學術討論：「你覺得，這項研究的意義何在？」

「利為『因』，積弊為『果』。現有利益的分離，后才有八萬年的積弊。」王崎強調自己的觀點。隨後，他又問辰風：「掃八萬年積弊，這可不是一蹴而成的。」

「還有，我覺得，這仙凡兩分，也不知是王崎你說的利益所致。更有人心的原因。」辰風又補充道：「這是八萬年的風氣，非一日可除。」

廣開學校，無論是對仙道還是對凡塵來說，都沒有太多益助。

「其次，我們只有研究出如何反制心魔演算法，才能放心大胆的將心魔大咒投入實戰之中。不然萬一演算法突變，到頭來還可能害了自己。」

至於地球上那種任何人都能使用的機器……這個充斥著靈氣的星球，就好像時不時爆發EMP的一樣，那些器物根本不經用。

「這個是我送給你的那個鬼兵……」辰風終於感覺到王崎在幹什麼了：「你這是要？」

緊接著，求道之人就要面臨一場賭博了。他們需得在金丹修士宣講的「公開課」上學習最基礎也是最核心的理論，以此來賭自己有沒有天分。賭勝了，神州不過是又多了一修士，賭敗了，農業社會，一個人數年沒有收入往往就意味著無家可歸，還虛擲了數年時光。

王崎大笑，用力猛拍辰風肩膀：「就是為了引導你思考剛才的問題啊東家！之所以不提前告訴你，就是為了保證你的那一段思維里沒有任何雜質。就算你是陽神閣的精英hetubook.com.com修士，也沒辦法收攝自己的所有念頭。」

「心魔大咒會改寫魂魄，並且能夠藉助咒靈之間的天然聯繫，和神道系統連接。它又會自動增長，任何人族出生后或者懂事時都會自動得到一道咒靈，與之共生共長。只要去掉了那個『消除分歧』的隱患，反心魔咒就是最理想的『終端』！」

突然，王崎詭異笑道：「辰風，不要抵抗。」

有心求仙者，最多遠行百里，就可以找到仙盟分壇，有金丹修士宣講大道的所在，這也可以算是第一重「道心考驗」，問「汝能持否」。連家門都不敢踏出的，自然也不能指望他能夠戰勝漫長歲月，把握初心。

陳由嘉還在惱怒之中，覺得自己有必要嘲諷一下王崎：「你是正人君子？別開玩笑了。」

無必要罷了。

「我絕對是個大好人啊，我的興趣就是懲奸除惡，匡扶善良，是興趣使然的英雄。」王崎臉皮厚，順著陳由嘉的話自誇起來。

八萬年仙道史，就是八萬年的仙凡二元，八萬年的積弊。八萬年一貫如此，反倒沒人覺得今日仙盟又什麼不妥了。

以地球而論，先秦時期，包括萬世師表的孔子在內，沒人覺得歧視女子有什麼不對，而同時期的希臘人，包括柏拉圖在內，都覺得奴隸制才是文明的基石。

王崎曾經以為，仙盟這落後的教育體制是躲避有可能存在的「外敵」。但是隨著對人道研究的加深，他才漸漸知曉，仙盟規避外敵的手段，僅限於「隱藏技術」，理論大多是公開的。而仙盟隱藏技術，也僅僅是藉助了萬仙幻境這個系統。教育上，仙m•hｅtｕbook.cｏｍ.cｏm盟沒有一絲作假。

鬼兵「白蛇」已經將自己的手從王崎的腦袋裡抽了出來，還連帶著一片碟狀的靈力場。王崎滿意的道：「關於『我要當好人』的觀念，以及『利益與道德』的思考。下一步研究最關鍵的材料已經到手了。」

王崎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還有一點。我承認，這個世界上傻逼很多，群體的愚蠢也很嚴重。但是，眾生的下限，總比單純一個意志的下限要高很多。」

仙盟散發的良種作物、肥料都是遺傳學、化學的頂尖成果，各地仙盟分壇年年都在宣講的理論也包括最核心的基礎算學、三大天理、天演論。最有資質的少年進入仙院，有望仙途的少年則會被眾多小門派收容。但是，更多的人一輩子都用不到那些理論，學來毫無益處，連教育自家後代都有可能因為研究不深而出現謬誤，反而耽誤了孩子正常學業。

「放開……」陳由嘉掙開王崎的手，往後挪了一段距離。

對於王崎的推演，辰風也點頭贊道：「說得在理。我父母是凡俗之中的大商賈，消息靈通，對於求仙之時知曉不少。但是，他們僅限於『知道』罷了，卻未曾真正見識仙道神奇，卻只是因為他們是凡人。」

「傻嗎。」陳由嘉自幼長在仙道世家，對王崎的話沒什麼太大共鳴。倒不是她不知人間疾苦，只是沒法感同身受罷了。仙道和凡塵的差距，大約就是地球上現代文明國家和非洲小國的差距。她不輕不重的潑著冷水：「你也知道，凡人駕馭不了仙道手段。人人有仙修？太想當然了。」

所以，凡人連成為技工的價值都不存在。自和-圖-書然，針對凡人的「技校」以及「專科」也就沒有必要了。

「惡法非法。我們沒法判定某一條法律是否適用於任何情況，是否需要廢除，是否需要在一切極端情況下都嚴格遵守。」王崎卻搖頭：「必須去除那個心魔演算法。因為我們無權亦無法裁定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哪怕是聖人，他們也沒法判定一個『正確』會不會在千年後變成『錯誤』。」

「圓環之理，則純用法術手段，直接調整神靈的本體，嘗試從物質層面消除道心純陽咒的影響，消去心魔演算法。」

陳由嘉嘟囔道：「都是笨蛋。」

辰風思索片刻，問道：「你想要做什麼？」

「我至少有幾百年可以做這種事。」辰風倒是看得很開。

他們唯一的價值，就是為仙道提供人才。仙道對凡塵的義務，也只有保證人口基數，還有篩選人才兩類。

那才是最恐怖災難。地球的歷史中，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過這種假革命之名的災難了。歷史上最偉大的化學家拉瓦錫，就是死於這樣的狂熱之中。

殺人放火，無論如何都稱不上正義。

但是，這又涉及到一個「投入和產出」的問題。制符師煉製符咒也不是不花成本。而由一個修士製作類似道具、再由凡人使用類似道具去參加生產，效率非常低下，還不如修士自己上。

「四年之前，我亦不過是一個凡人。四年之後，我也沒法漠視那些凡人一直孱弱，一直沉淪。」王崎握著手中的心魔大咒記憶體，百感交集：「最初我心裏一定是有這種想法的。至少要讓所有凡人都用得起照明符篆，享得了仙道之成果。我不敢說日後也能如同現在和圖書這樣，心心念念想著這件事。但此時如此行事，終歸是不負今日。」

「具體方法，就是將辰風對道德的思考，還有我對利益的思考插入某些信眾的腦子，讓他們從口頭上的衛道士變成真正的正人君子。」

王崎最初要研究神道的念頭不過是「人間應有愛迪生」的感嘆。正好他需要研究生靈之道的任意一個方向，加強自己對生靈本質的領悟，藉此駕馭命之炎。而辰風有心人道，所以自己乾脆就在好友的志向上再進一步，添上自己的興趣。

王崎掰著手指數：「首先，聖光、圓環、洪元都體現出了心魔演算法這個特點。我們現在找不到新的神，但是就已知的這三個個體來看，說不定這就是所有神靈共有的特徵——不管是人格神還是非人格神，也不管是哲理上的信仰還是自然信仰。若是我們造出了人道之神，說不定也會存在一個強烈的心魔演算法。」

「至少萬年之後，我回憶起今日，不會覺得有半點不快，說不定還會感覺呢。」辰風早就習慣了陳由嘉的做派，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當好人真的很開心的。」

辰風思考了一下：「可有些分歧總是錯的，是不正確的。有一些行為，不管時光如何流逝，人道如何變遷，都不會成為正確的。若是以律法為信，消除違法分歧……」

在勸服了辰風之後，王崎便說出了自己最瘋狂的點子：「最後，在消除心魔大咒的隱患之後，我打算將之播種到每一個凡人身上。」

「凡人無法駕馭仙道手段」當然不是絕對的。比如說，有些符篆是恆定激發的，凡人也可以佩戴。又比如說，有一種符篆，凡人捏碎就可以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