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狼跡草原,流轉星河
第七十四章 那一刀下去的因果

同伴抬起目光看過街頭,拉扯一下憤憤而言的身影,擠了擠眼:「休要提名字,慎言!」
旁邊的婦人咬了咬下唇,複雜的輕笑:「若是夫君喜歡,選個好吉日娶過門吧,畢竟王司徒府上,和夫君相……相配的。」
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嫌丟人。
「司徒想將此女嫁於我……」呂布飲了一口。
這邊,王允連忙起身:「溫侯慢走一步。」
王允只是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待高大威猛的身影坐下后,自己方才在對面跪坐下來,侍女過來填上酒水,老人端起觴朝對面敬酒:「今日設宴,乃是前些日子突遭劫匪襲擊險些讓我父女二人蒙難,請溫侯到府中,便是略表謝意。」
提醒的話語,就像水面盪起的漣漪在擴散……
……公孫止。
杏眸里,對面的名為飛將呂布的男人有些痴了,她唇邊浮出一抹淺笑,眸子顧盼,口中嬌吟「哎」的一聲,蹲身去拾掉地上的面紗,胸脯微微敞開的縫隙露出一點,想要徹底勾住眼前這男人的魂兒。
燈火映著難以言喻的美麗,几案后的身影,一隻手捏過酒觴,目光停留在女子的臉上、微微敞開縫隙的交領,紅嫩的疤痕在一片雪白上清晰可見。
端起酒水再飲時,堂中木板輕柔的踩響傳來,一襲白色長裙曳地,蓮步在裙裾間緩緩走動,髻上玉珠輕搖,婀娜的身姿走近,纖指輕柔交疊胯前屈膝,低頭行了一禮,微微低頭間,聲音輕柔和*圖*書酥骨的過來:「紅昌見過溫侯。」
「那位司徒府上的小姐應該是入了夫君眼吧。」嚴氏坐在側旁,將茶水遞過去,「……消消酒氣。」
「家裡寬裕了,關於禮節,府上不能怠慢……嗯?」婦人愣了愣,眼裡陡然亮了起來。
長案后,董卓站起來,靜靜的看著對方,過了一陣,負手來回走動,目光停留在燭火上,咬牙點頭。
「太師……深夜相邀恐非好宴。」李儒皺眉提醒一句。
與此同時,城池的另一邊。相府內的書房,董卓將一份木簡擲在地上。
血腥氣瀰漫,有人看不下去,掩面轉過身拉著同伴快步離開,細細碎碎的聲音在二人之間流轉……
那邊身影上前拱手:「太師,儒有一計。」
「什麼忠義孝順,董卓他自己就是……還有呂布那惡犬在旁狂吠……」
「還有何事?」快到門口的身影轉過頭來,目光打量著老人,隨後對方上前走到中間,撫須笑了一下:「溫侯走的太快,我那女兒尚來不及見上恩人一面,溫侯稍待片刻,老夫這就著人讓她出來。」
眼睛眯了一下,手捏著觴器,青筋鼓脹,然後鬆開……
下方,一道瘦弱身影撿起木簡看了一眼,上面乃是北平公孫瓚上表請封公孫止抗擊鮮卑有功的文字,隨後被他輕手放回几案上。
他從牆上取下一口寶刀,緩緩出鞘,露出鋒芒,彷彿往日的西涼董卓又醒了過來。
寬肥的身https://m.hetubook.com.com形看他一眼,回到几案坐下,沉聲:「講!」
「當老夫眼瞎!」拖著寬肥的身子,揮手大喊:「去年提了那麼多人官職,到頭來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跑來攻洛陽,現在又來上表……表你娘親——」
風吹過廳堂,火光搖曳,映著女子的容顏忽明忽暗,纖柔的手指交織,捏的發白,几案後面,老人嘆了一口氣,片刻,陰暗裡,紅潤的雙唇輕啟,聲音清冷:「義父何故哀嘆……事情還未敗呢,不如請太師過來吧。」
「老夫西遷長安后,靡費太多時日,賢婿之言警醒于吾……」吸了一口氣,寬肥的身影轉過來,讚許看著身後的儒生,「老夫往日曾想拉攏清士之流,重用他們,該歸心於我,可到底眼下才看清,這些人心中不記人好,也罷,那就讓老夫手中刀刃給他們教訓。」
「哈哈……王子師何人我會不清楚?賢婿莫要多疑,老夫一身武藝也是有的,區區十數人也休想近身。」大笑著,拍拍儒生的肩膀,將寶刀丟在一旁,轉身走了出去,隨後揮手朝侍衛吩咐:「多點甲士隨我赴宴。」
……
巨大的城牆在地上剪出黑影,西邊的殘紅照著大半個長安,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商販熙熙攘攘,偶爾會有巡邏的西涼兵卒持戈在街道穿行,順手拿過攤上的吃食,對方還會雙手奉上一些客客氣氣的送走他們,望著離開的背影,低聲碎咬一些不好聽的字眼吐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旁邊相熟的人連忙過來捅捅那商販,低下嗓音:「你不要命了……」
天邊投來最後一束微光,呂布回到府邸,將赤兔交給僕人牽去餵養,院中已經長大一歲的小人兒高興的撲過來,被父親舉高轉了一圈,檐下,嚴氏揮退身邊的丫鬟,朝這邊過來,說了聲:「夫君。」言語溫柔,不久天光暗下來。
……
「……老夫親手宰了他們——」
踏踏踏……
呂布將畫戟靠在堂中木柱上,反身回走又坐了下來:「如此,再等片刻。」
……
正如此想著,過了幾條街道,赤兔馬停在司徒府前,還未踏上石階,府中的老人微笑著已經走出門迎了過來:「溫侯落步寒舍,讓老夫府上蓬蓽生輝啊。」
「你抬起頭來!」
長安西市口,過往的人停下來張望過去,攢動的人頭過去前方的木台上,一排十多人披頭散髮捆縛著雙手跪在那裡,旁邊站立的身影張開布絹向下方觀望的人群發出布告。
「某過來,怕是會讓司徒府蒙塵才對。」呂布倒也不與他客套,將韁繩交予下人手中,提著畫戟大步走了進去,踏足廳堂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落差半步的老人,「王司徒今日叫呂某來府中可有什麼事?」
呂布……
笑聲豪邁,自檐下傳開,遠去夜空。
茶水放下來,大手一揮:「不過為夫回拒了——」
馬蹄踏過石磚,火紅的戰馬上披甲持戟身影走過眾人的視野,他耳力很好,所行過來,https://m•hetubook.com•com街市上的言語大多都是不好的,呂布的臉色沉了下來,目光望過去時,說話的倆人已經走遠,對方也不是朝中官員,只是普通百姓,他還做不出上前殺了對方的舉動。
「……這惡賊先是壞了錢幣,如今又是想著法殺人取財。」
「……世間百事以忠孝為先,經洛陽一亂,群賊欺君罔上敗壞朝綱,太師令,肅正風以壓邪氣,既從民間起……查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之人,查證屬實,處斬——」隨後,行刑的劊子手上前,砍下十多顆腦袋,血噴涌到地上。
隱隱的哭聲在人群里傳開。
「先讓袁紹、韓馥、公孫瓚在北邊咬的你死我活……剩下的……」
呂布牽了牽婦人的手,隨後在廳堂坐了一會兒,有侍女過來掌燈時,他看了看妻子,「今日去了一趟司徒王允府上……還見了他的一名義女……」與自己起於微末,給予溫暖的女人,多少是敬愛的,語氣便不像在外時威嚴。
「狼心狗肺……這幫人……當老夫眼瞎不成。」董卓雙眸蘊含怒火,又重複的罵了一句。
「封幽州牧劉虞為太傅,召他入京,將幽州空下來,那袁紹四世三公,威望甚高,必不滿足於韓馥麾下,而北平公孫瓚能爭慣戰也絕不放任其他人騎到頭頂,如此爭端起來,往日是十八路就去其三路,據聞孫堅入洛陽被袁紹疑其私藏國之重器,也已回了江東,如此剩下的不過中原烏合之眾,能與太師相扛的還有幾人?和*圖*書」李儒低著頭訴說,話語頓了頓,片刻后抬起來,語氣加重:「……到時太師攜我西涼將士討伐關東群雄,逐一破之,既刻雄踞天下——」
嘭!酒觴放到几案,濺出酒漬,呂布朝前傾了頃,手隔著空氣朝對方招手,近前的女子面紗下,粉紅色的雙唇微翹勾勒出說不出的魅惑,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明眸望過來,猶如一潭春|水蕩漾出漣漪,起身時,那面紗輕飄飄的落下來,眉梢微彎猶如輕煙,嬌顏如玉。
嚴氏靠在他臂彎,聽著話語,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輕笑起來,貼的更緊。
一旁,王允捻著須尖頷首點頭,適時開口:「小女尚未婚配,常念非英雄豪傑不嫁,那日溫侯神勇,救下我父女二人,心中便是挂念起來,今日邀溫侯過來,一則表示救命之恩,二則小女想親眼見見恩人。」
刀鞘上七顆寶石映出那張猙獰怒臉,刀鋒緩出鞘時,門外腳步聲響了起來,來人在外低聲稟報:「稟太師,司徒王允遣人來府中邀太師去家中赴宴。」
對面,呂布端起觴的兩支小耳示意了一下,一口飲盡,「某隻是順手而為罷了,司徒莫要放在心上,酒已喝過,呂布還有要事便先走了。」說罷,便是站了起來。
燈火點點搖擺著,呂布雙手撐在膝蓋上,笑起來,摟過妻子:「此女確實美貌無雙,可無意看到她胸前那道疤痕,就讓我想到公孫止那賊廝,倘若娶過門,為夫每日見到,便是每日想到那張面孔,心裏極不舒坦,又何必去自找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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