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厲兵秣馬,狼王聚野
第一百九十三章 轉進

他從地上起來,轉身想要跑開,刀鋒已劈在後背,血光濺起,屍體撲在火堆上面,光線明明滅滅的晃動,周圍聽到聲響的黑山步卒望過這邊,于毒臉上沾著血,眼底泛起陰霾:「大家好不容易脫離賊匪,誰要是再想做賊盜,休怪于某不念情面。」
焦急嘶啞的低吼聲中,倒下的身影被拖去樹下,負責處理傷口的士卒趕緊上去,然而不久,那邊傳來讓人心痛的哭泣聲。
人影中有人低下頭不敢說話,那邊,聲音再次開口:「所有人準備,連夜趕路,去五阮關與大首領匯合,全部都起來!」
那說話的人諢號左校,真名連他自己都忘了,他哂笑一下擺手:「這……這隻是弟兄們之間隨意談談,頭領有意咱們就走,相信弟兄們也會跟著走的。」
「弘農啊,咱們帶人去和張白騎合兵一處,到時說不得還吃了他,咱們手中就有數萬人馬,依據高山險要,在山中豈不更好。」那左校諂媚湊過去,蹲在旁邊用手比劃:「……到時于頭領可比現在要威風的多,說不得朝廷見咱們勢大,還送官來做。」
……
西南面,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正在翻山越嶺,腳步矯捷輕快,山麓崎嶇不平和_圖_書的地面對這一行人來講頗為輕鬆,偶爾停歇下來,有人來到這支隊伍的頭目身邊低聲說起了不懷好意的話語。
無數的喧鬧聲中,牽招揮舞刀刃殺入後方追襲而來的人群,自己這邊的後方本陣也在頑強抵抗,為名單經的右北平將領,本就是公孫瓚麾下久經戰陣的大將,這樣的陣仗也經歷過不少,當察覺到袁紹的交替攻勢后,提醒過了眼下的新主公,隨後披甲持矛帶著兩千步卒主動點斷後,採取緊密的防禦陣型且戰且走,偶爾遇到地勢險要的位置,也會駐兵防守一番,然後再離開追上大隊,竟也堅持了近半月。
從易京至五阮關全程將近四五百里,長途跋涉中,就算袁紹大多都是步卒,他們也不敢隨意停下。
「于頭領,咱們為何還要千里迢迢的回去,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乾脆咱們收攬眾人重新佔山為王,過無拘無束的日子,何必給人做狗,聽人差遣。」
燃起的篝火邊,于毒磨著刀鋒,整張臉陰沉沉的看過來:「若是好提議,我讓你做老三。」
「你這賊廝說什麼!」旁邊,左髭丈八上前一步,低聲喝道:「賊性不改,他娘的,信不信現在就宰和_圖_書了你。」
這正是向西想要入五阮關走太行的公孫止一行隊伍,幽燕步卒、黑山騎、冀州降卒算在一起不超過一萬五千人,尤其降卒中,在大隊伍西撤轉移當中,不少脫離逃走,一部分想要逃走被黑山騎追上殺死在原野上。
對於那巨漢而言都是小傷,但對於公孫止而言卻是疼痛的差點讓他在馬背上昏厥過去,幾次都挺了過來。
左校笑容僵了下來,連連擺手:「不……不……小的就沒想過……」慌亂晃動的視野之中,火光映著那道身影走過來,手臂抬起。
公孫止望著下方之中,多有許多身影在給傷者包紮治傷,常經歷戰陣的士卒多少對傷口的處理有些經驗,知道如何快速的止血,只是方法有些疼痛罷了,稍坐了片刻,有慘叫聲傳來時,他看向旁邊的將領:「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首領,離五阮關還有兩三百里,弟兄們都快堅持不了了,這樣下去並不是好辦法。」趙雲捏著槍桿低聲率先開了口。
苦澀的草根含進口中咀嚼,傷口的疼痛讓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半月前在易京城下幽燕步卒泛起哀兵之勢,已不是他能阻擾的,強行攔截只會連他也成為攻擊的和圖書目標,雖然莽撞,但公孫止並未後悔,因為只有這樣他方才能盡收這些強兵的心。
身後傳來樹枝踩斷的脆響,側臉時,一抹白色身影走過來,將那柄飲血無數的龍膽插在地上,在旁邊坐下。
「沒有,若是前去偷襲鄴城的于毒大軍回援……算了,當雲沒說。」趙雲想了一下,嘴角泛起苦笑。
他目光向下方,停留在被捆縛的兩道身影上……
「嗯?」頗為年輕的將領有些驚訝:「首領不準備收降二人嗎?」
公孫止拍了拍對方肩膀,起身時扯動傷口,疼的吸了一口氣,又笑出來:「若是袁紹死了,收下二人倒也可以,可袁紹還活著,勢力越發壯大,這二人就算眼下降了,不過是保命而已,真讓他們上戰場,你說他們會不會反戈一擊?與其如此,不如用一用。」
不久后,天也快亮了,一場逼迫袁紹難以選擇的心理戰也在黎明升起時開始了。
「哦,那你想去何處?」
沙沙的腳步聲,有士卒走了幾步倒下,後面的同伴衝上來攙扶,低吼:「來人,快來人給他止血啊……」
秋末的夜風微寒拂過夜色,山的輪廓昏暗,靠近山野腳下,溪水被布滿老繭、細微創口的手捧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喝進嘴裏,疲憊搖晃的士卒直起身,周圍滿是和他一樣疲憊的身影,或喝水,或靠在石頭、樹軀下抓緊時間休息,血腥氣、草藥的味道在空氣淡淡的傳開。
「那咱們數十萬黑山百姓就不要了?」于毒抬起刀,手指撥了一下鋒口,「知不知道……自從張將軍死後,我想了許多,總算是明白,這外面的各路諸侯,可比咱們山裡人要狠啊,你想我死是嗎?」
夜幕隨之而來。
山野中,影影綽綽的身影起來,拾起兵器被于毒重新聚集,浩浩蕩蕩的越過山麓、丘陵往口中的五阮關趕去。
饒是如此,騎兵的威懾力終究有限,阻止不了大面積的降卒逃走或死亡,隨著袁紹部曲開始追上來,西撤途中,幾乎每日都有廝殺,前幾日是廝殺最為激烈的,就連公孫止也衝上陣中與人搏命,到了後面幾天,冀州軍的追襲攻勢也逐步變成交替攻擊,想要一口一口的啄食這支疲於奔命的殘兵。
一萬多人的隊伍這樣的聲音畢竟並不多,偶爾聽來就像夜狐在嘶叫。黑暗的山野間,此處的較高的地勢,人牽著戰馬的輪廓形單影隻的在走,片刻后,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捲起腹上撕裂的錦帛,包和*圖*書紮起了傷口。
一隻只腳步凌亂的踏過地面,濺起塵土,無數的人在將官的呼喊聲有序的往前走,後方喊殺聲如潮汐涌過來時,奔逃的前方人群側面,有一路護送的騎兵折轉回去,迎頭截下追襲而來冀州兵馬。
咔嚓——
倆人沉默了一陣。
親冒石矢,自己也身負數創,公孫止讓人過來替代他殿後,單經把人趕走,拔刀架在脖子上:「若不能讓公子與諸君將士悉數回去幽州,經愧對主公,不如就此了卻身軀,公子再派人來——」
公孫止自然不再勸阻,安排鄒丹、典韋時刻準備接應他們,這天傍晚,西面,冀州軍的摩擦消耗的攻勢打過一波后,漸漸後撤離開。
正直剛烈言辭,周圍只剩下千多人的幽燕步卒爆發呼應之聲。
「但我有——」公孫止低頭咬住包紮的布巾死死勒緊,目光抬起時,聲音低沉:「不是還有高覽、高槐二人嗎?」
身影的腹部、手臂、肩膀多多少少都有幾處傷口,有些覆有甲葉的地方,同樣被砍的凹進去,或擦出白痕,前幾次激烈的追襲,他帶隊衝過兩次,廝殺中不免被冷槍暗箭傷到,就如典韋那般厲害,戰事過後,也方才發覺自己後背、大腿、手臂都被刀槍撕破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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