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天下熙熙,攘攘為利
第五百三十四章 烽火(一)

「敢——」
行刑到這個時候,他說話的力氣幾乎也沒有多少,此時,外面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火光照著長長的人影從盡頭過來,牢頭呯的打開門扇,朝裏面的李儒拱了拱手,又朝另外兩名獄卒輕喝了一聲:「都出來。」
公孫止怔了一下,鬆開他下巴,繩索晃蕩中,他拿過素帛擦了擦手,「此事不與你逞口舌,對了,曹操應該會派人來贖你回去,持金吾猜猜看,我會放你嗎?」
「那也是我大漢百姓,殺手無寸鐵之輩,深以為恥!」
有聲音嘭的在桌面拍響,隨後,啪的聲響,那是酒罈摔在了地上,整個大院里發生的這一幕,讓周圍侍衛、僕人大氣都不敢出,遠遠的避開,低頭垂臉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片刻后,袁尚氣呼呼的從房間走出,有人上前,被他揮手:「滾。」隨後,出門乘車離開這處府邸。
囚犯髮髻斑白,披散下來,抬頭的動作中,有水滴從發梢落下,他聲音嘶啞:「最驚訝……莫過於……你還活著……」
「這牢獄實在讓和圖書儒感到有些冷。」一身厚實衣袍,外面又裹有皮毛的李儒,端坐胡凳上,正看著對面吊起來的囚犯,「……不知持金吾熬不熬的了這一關。」
馬車回到府衙,袁尚剛剛下車,走進府門,就接到從幽州那邊傳來不同尋常的消息——公孫止「可能」出兵征伐二州。
「到了這個時候,持金吾就不要挖苦儒了。」
聞言,賈詡怔怔的看著李儒,片刻后,帶有鮮血的嘴角微微咧開,發出嘶啞的笑聲:「呵……那真是該詡有此一劫……」
「我要打醒你!」
「人想要活著,自然會有許多法子。」李儒拍了拍袖口,站起身:「何況咱們西涼出來的謀士,其實都善於自保,你賈文和禍亂長安,到宛城先敗曹操,再降對方,不就是自保的一步棋?」
沮陽牢獄,噼啪聲不時從裏面傳出。
李儒走到近前,從袖口掏出素白的布帛幫他擦了擦臉上血漬,「當年雖未見過,但你我畢竟同出西涼一系,也算有袍澤之誼,此番擄你m.hetubook.com.com過來,也並非有意針對,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讓蹇管事手下的人撞見了。」
春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水汽瀰漫長街短巷,將整個城池都籠罩在鉛青的雨幕里,下午的時候,街道已不見多少行人,馬車哐哐的碾過濕滑的硬磚,停在府衙牢獄門口,有人過來,給下車的身影撐起了紙傘。
走到牢獄外面,腳步停了一下,隔著木柱,他微微側過臉,火把光里,神色一明一暗:「還有一件事,曹昂可沒有死……正在我麾下做事,你說將來我放他回中原,爭奪繼承嫡子之位,會怎樣?」
……
這段時間以來,大兄袁譚不時遣人過來要他退出鄴城,讓袁尚感到煩悶,父親在戰場上死的倉促,並未立下遺囑,順序上該是袁譚來繼任,可審配、逢紀卻以往日袁紹喜他為由,成為四州之主,兄弟之爭從去年鬧到現在,交界的地方,甚至還發生幾起小規模的交鋒。
而祝公道在返回上谷郡后,休息了幾天,再次帶了一些人翻hetubook.com.com越太行山脈,朝中原潛伏過去,與此同時,東征幽州、南下并州的兩支兵馬,已經開始調動了,黑山騎、并州鐵騎、白狼騎、幽燕步卒、西涼軍大規模開拔的消息也在不久后,開始朝周圍州郡傳播出去。
公孫止點了點頭,背負雙手走到吊起的囚犯面前:「賈詡……賈文和,知道為什麼我面都不見你,就丟到這裏來受刑?」
出來的倆人與牢頭連忙站到門口,公孫止披著裘衣,身形顯得高大豪邁,隨後便走了進去,典韋朝那三人揮了揮手,將對方遣散去外面等候,轉身將牢門關上,站在中間的李儒朝進來的身形躬身拱手。
「儒見過主公。」
「外敵環視,還做這樣的內訌,大兄真是無智之輩。」
此時賈詡嘴角還含著血,抬頭看了對面中年文士片刻,又垂了下來:「說的也對……你在西涼軍中,是董公女婿,到了北地又是鎮南將軍府長史……該說公孫止會看人,還是說李長史更勝詡一籌?」
「都督年前所做之事,坑數十、上百家外和-圖-書地商戶,與我殺幾萬人有何異?不過是數字上的差異……意義其實都是一樣!」
原本面無表情的賈詡,雙眸這才了有波動,抬起目光時,那邊的公孫止已經帶著人離開,再次揮舞而來的皮鞭抽在身上,依舊久久的看著已沒有人的木欄外。
公孫止擦了擦手,將染紅的錦帕扔到地上,轉身離開,「……繼續用刑,但別讓他死了。」
「二兄!!父親被公孫止、曹操二人殺害,你我兄弟當重振家業,你自己看看現在你成什麼樣了!這樣下去,父親之仇何時能報?不許再喝——」
「你少管我,我是你二兄,你奪我酒做什麼……拿來!沙場爭鋒,重振袁家,那是你和大兄的事……把酒還來!!」
只是接收上,時間相對要晚一些。
插在牆上的火把,光芒照出揮舞皮鞭的獄卒的影子投在斑駁血痕的牆上,鞭子每揮舞一下,被吊起來的囚犯都會歇斯底里的慘叫,裸|露的上身已經皮開肉綻,痛的昏迷時,被人用冷水撲醒,水漬混著鮮血一起淌過下身,滴在鋪著稻草的地面。
和圖書你還是明白的。」公孫止走到近前,伸手一把擰住賈詡的下巴,將對方頭顱拉到面前,一字一頓:「你求自保可以,哪怕你殺的是十幾萬敵人,我公孫止只有敬佩,但散播瘟疫讓我多少漢人被殃及池魚,白白死去,他們本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都督無非是為豫州十多萬百姓出氣……」晃動的繩索上,人影虛弱的開口。
他是在過了年關后,被祝公道挾持進了太行山,在黑山軍的幫助下連日趕路,在一月底才抵達上谷郡,一進入地界,還未見到公孫止,就被士兵拿下投入大牢,幾乎每隔幾日都會受到數鞭的刑罰,又給上好的傷葯塗抹,傷勢差不多了,又會繼續鞭打,一直持續到今日。
賈詡勾起笑容,露出染血的牙齒:「可死的是豫州百姓,都督該高興才對。」
「自然不會。」賈詡搖了搖頭,「換做我是都督,肯定不會這般做的。」
二月下旬,冀州,鄴城。
「嗯,還是持金吾了解我。那你這輩子就留在北地吧,我可不會像曹操那樣慣著你,好吃好喝的優待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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