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焚火侵地,鐵蹄洪流卷西風
第六百一十四章 離奇的交接

「……這就不痛快了。」
「安息皇室禍起蕭牆之事,我已有猜測,這種外敵入侵的情況下,還要造反,那位阿爾達班王子看來對皇位垂涎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公孫止拿著長勺舀過溫酒給老人滿上:「……不過既然他救過叔父,我公孫止讓他當這個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不久之後,他在公孫越提醒下,寫了一封致帕提亞所有人,包括平民、公民以及貴族、官員的長長信函,又讓麾下的書記官抄寫了數百份,著人射上城牆。
公孫止看了一眼旁邊咋咋呼呼的黑漢:「近日就要開戰,不得飲酒,這次酒宴暫且記下,改日攻下番兜城一併讓你喝個夠,今日時辰不早了,諸位將軍先回去。」
手中的冕冠呯的一聲,落在潔白地磚上,帕提亞皇帝搖搖晃晃的後退,退到王座前,頹然的坐了下來,彷彿這一瞬間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揮手讓侍衛退下,陷入死寂。
「現在才下雪……呃……」
「……公平、正義的帕提亞人從不會主動挑起任何一場戰爭,塞留斯人的入侵,讓我感到震驚、憤怒,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與遭受苦難的子民一起慷慨赴死,但知道真相的我,並不是憤怒塞留斯人的殘忍血腥,我身邊就有一位老人,他充滿智慧、仁慈,正是那支塞留斯和圖書軍隊中最高統帥的親人,他是我在赫卡東比魯城外救下的,當我看見染著鮮血,由帕提亞皇帝,我的父親親自書寫給塞留斯最高統帥的國書時,我就明白,這次的災禍不是塞留斯人帶給帕提亞人,而是我那哥哥,現任帕提亞皇帝沃洛吉斯,他將殺害東方塞留斯人的過錯放在了自己父親頭上,也引來了塞留斯人瘋狂的報復,這樣的人,這樣的品德,無法讓所有擁有公平、公正的帕提亞人心服,只會讓人噁心、唾棄,沃洛吉斯玷污了象徵聖潔和權利的王座……」
王座上,冕冠都來不及戴上,沃洛吉斯有些慌張的站了起來,激動的跨出兩步:「塞留斯人怎麼說?」
走動的馬蹄停下,公孫止一勒韁繩,臉上表情都愣了一下,典韋、李恪倆人也都泛起驚喜,上前詢問:「老將軍現人在何處?」
「那我西征軍可要什麼條件?」
城牆上,薩克什當看到這份致帕提亞所有人的信一瞬間,就知道事情會變得更加嚴重,然而在他派出士兵去收集這些懷揣叵測的信函,內容已經在士兵里流傳開來,甚至流傳到了城池之中,集市街巷。
……
酒水在琉璃杯里盪起漣漪,公孫止看著裏面微微有沉澱的酒,笑道:「西征軍兵源補充是一個大問題,至少要等到明年下半年,和圖書可能才會有第二支兵馬過來增援,也只是可能罷了,但征伐之事不能停,所以需要外族兵馬來消耗大秦人,叔父回來之前,我已經派人回大宛讓昧塗發兵過來……貴霜那邊我也讓人帶去禮物和一些值錢的東西,雇傭貴霜一支不算太大的軍隊,等明年開春,天氣轉暖,這片地方大概就能組建一支聯合軍隊了。」
「阿爾達班……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這般讓我這做哥哥的感到可恨。」沃洛吉斯捏緊拳頭,咬牙擠出這句話,但也僅僅只能這樣,對方發來這樣的書信,已經表明會站在塞留斯人那一邊,加上對方信函中的內容,也會讓原本支持他的貴族、官員出現立場問題,畢竟有些東西,不需要拿出證據,就能想到的。而且塞留斯人的軍隊就在城外,隨時都會攻城,內部出現問題,他沃洛吉斯很有可能被自己人捉拿,送去給對方平息怒火。
過了許久,他看著地上的冕冠做出了一個決定——讓位給阿爾達班。
帳外,一名士兵捧著木盤進來,上面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活在這片土地上,摯愛這片土地的所有生靈,你們是恢弘而偉大的民族,經歷長久的戰爭也從未在敵人的長矛、劍盾之下屈服,因為我們有著自由、公平、光明的精神,驅趕一切靠近的罪惡和不平,讓和*圖*書猙獰兇殘的敵人在帕提亞人民的怒火之下顫慄……
叔侄二人暢談到半夜,待天稍明一點,老人帶著數十名哈拉克斯騎兵和一百名狼騎將公孫止的原話,在這天中午傳達給了正焦急等待的阿爾達班,後者思慮了一陣,便是答應這並不算太過分的要求。
「哈哈,張將軍莫要懊惱,待戰事結束,老夫親自邀將軍獨飲。」
「愚蠢的弟弟啊……你這是不想讓我好過。」
宮殿內,誦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里已經讀到了後面的內容。
「怎麼就一切都變了。」
老人輕聲問出口,身後的帘子外傳來腳步聲,烏提在外面彙報道:「都督,白天那個帕提亞使者又來了,沒有帶禮物。」
不等那傳令騎兵把話說完,公孫止「駕——」的大喝,猛抽一記鞭子,已經縱馬飛馳起來,身後數百名侍衛策馬跟隨,一連串的馬蹄轟鳴震動,沿途關卡、巡邏隊見是主公,紛紛收起兵器搬開拒馬避讓開,待到最中間那頂大帳數丈距離時,帳簾掀開,一名老者迎了出來,周圍還有幾名相熟的將領,如張飛、曹純、黃忠等人,朝著勒馬下來的公孫止齊齊拱手:「末將,見過都督。」
「把他殺了,首級讓他們的人帶回去。」公孫止給自己倒上酒,之後放下銅勺,繼續剛才的話題:「安息名義上必須和*圖*書投降,畢竟他們土地、子民還需要他們自己來治理,政事、軍務上我不會插手,另外兩個條件,輜重糧秣需要他們供應我全軍這個冬季乃至春季的消耗,第二,派出協從軍,隨軍作戰,他們與大秦也算世仇,這點上,我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
「協從軍?」
隨著眾人告辭離去,公孫越這才隨侄兒走進大帳,席間看著面前給他斟酒的公孫止,從懷裡拿出染血的安息國書,將出使安息再到遇襲、獲救的遭遇悉數講了出來,更是關於安息兩位王子內鬥的事也一併說了。
「……我要將他趕下皇位,為父親洗清冤屈,為無辜死去的帕提亞百姓和士兵報仇。」誦讀的聲音回蕩在殿內,落下最後一句話:「阿爾達班起誓。」
騎士回指中軍:「就在帥帳等候主公回去。」
他整個所在王座里,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殿,輕聲呢喃著。要說心裏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比誰都怕死,不久之後,殿外一名侍衛進來通報:「陛下,去城外的使者隊伍回來了。」
「畢竟這是分食糕點的戰爭……一旦看到了這樣有利可圖的局勢,沒有人會經得起這樣的貪慾。」公孫止望著那顆人頭,嘴唇在杯口前弧起一抹笑容:「叔父,你說對不對?」
致所有生活在帕提亞所有居民:
「夠了!」王座之上的沃洛吉斯暴怒的和*圖*書大吼。
「他們殺了我們的使者。」
「那我可記在心裏了。」
原本心中計劃用武力趕下沃洛吉斯,再以帕提亞皇帝的姿態與塞留斯人達成和平,他將是整個帕提亞帝國的英雄,然而,他的哥哥突然讓位與他,效果又是不一樣的了,那是以繼任者的身份,變成了委曲求全,懦弱的象徵。
「把大祭司叫過來。」
一日後,就在準備再次攻城的公孫止收到了這個消息,進攻的軍隊暫時停了下來,而遠在西面百多里的阿爾達班得知沃洛吉斯發出讓位的消息后,從南面逃去薩珊波斯,整個人都處在驚愕之中。
「那今晚我老張是不是趕上酒宴了?這鳥天氣凍的人,尿都是涼的,喝幾壇酒暖和也是應該的嘛。」
逃亡薩珊波斯的沃洛吉斯望著漫天大雪,陡然捂住胸口,臉色泛起潮|紅,發出「啊——」的大叫,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阿爾達班像是吃了屎的表情,望著眼前的赫卡東比魯城門,微微的涼意從天空落在他臉上,下雪了。
披著大氅的身形朝他們揮手示意一下,便在老人面前站定看了許久,才說:「叔父,回來就好。」
「什麼?!」
撫摸著手中的三重冕冠,一顆顆寶石從指尖下過去。沃洛吉斯一想到就這麼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心裏終究是不甘心的,多少期望這天能快些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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