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申城風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個個保齊

蕭雲貴黯然說道:「死去的兄弟都是光榮的,他們雖然死了,但精神卻活著,像張國梁這等漢奸走狗,人雖然活著,但形神卻已經死了,等攻下蘇南之後,本王必定會在此處立碑,以祭奠死難的兄弟們。」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接著說道:「讓炮隊不停放炮,務必炸毀城牆,其餘各門謹守營壘陣地,務必把清妖困住,估摸明日吉文元、陳玉成的援兵便到,到那時咱們揮軍沖入城內大殺清妖出氣!」
虎丘拯危館被左宗棠設在虎丘的名勝雲岩禪寺別院內,蕭雲貴踏進別院大門,只見院內滿滿當當的放滿了安置傷兵的臨時床鋪,百余名尚能動彈的傷兵圍住洪韻兒,正群情激動的求戰,蕭雲貴皺了皺眉,輕咳一聲,身旁唐二牛大喝一聲:「西王駕到!」
用過午飯後,蕭雲貴和洪韻兒、左宗棠又查看了虎丘大營的備戰情況,前面炮隊在放炮,後面的兵卒在忙著攻城的準備。到了天黑之後,吉文元、陳玉成等將帶著一萬餘人的援兵趕到了虎丘大營會齊。
安撫了傷兵的情緒之後,蕭雲貴一一查看了此處拯危館的物什,交代此處的拯危官一定要妥善照料這些傷兵。值得一提的是雲岩禪寺的和尚,這些出家人本著慈悲為懷的心思,也有不少僧人在這裏幫忙照料太平軍的傷兵,西殿兵在蕭雲貴的影響下,對僧侶道家儒士等三教九流的人物一直沒有向歷史上那樣迫害,所到之處的僧侶道家m•hetubook•com.com還是給予太平軍很大支持,只是太平軍因教義不同,都不進寺廟道觀罷了。
蕭雲貴眼角濕潤的大聲說道:「你們為天國、為百姓流血流汗,天國、百姓還有西殿上下都會記得你們的功績!此刻你們首先要安心養好身上的傷勢,留下有用之軀,將來也能殺清妖為死去的兄弟、袍澤報仇!其餘各部兵馬正陸續趕來,各位兄弟,你們做得已經很好了,剩下的事讓我們來做吧!我蕭朝貴在這裏多謝各位兄弟了!」
眾傷兵心神激蕩起來,他們一輩子受盡貪官污吏、富豪劣紳的欺凌,在人前總是矮人一等,就連說話都要弓腰折背的,何時得到過如此禮遇?愣了片刻之後,眾傷兵爆發出衝天的吶喊來,「天國萬歲,西王必勝!天國萬歲,西王必勝!」
此言一出,眾傷兵開始哽咽起來,不少人更是放聲大哭起來。
蕭雲貴擺擺手安慰道:「左先生言重了,蘇州乃蘇南大城,清妖又有準備,而且張國梁此賊和我軍據戰多年,對我軍戰法瞭然于胸,實乃勁敵,要短時間內攻破悍將強兵鎮守的名城的確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換了本王來,也不一定做得比先生更好。死傷兄弟的血債,等城破之後,咱們自會找張國梁這狗賊算賬。」
蕭雲貴看到這裏,心裏暗暗歡喜,看來他邁出去的第一步教義改革有了成效,他不希望太平軍變成一群偏執的狂熱教徒,他和_圖_書更希望太平天國的懷抱能更大一些,一個能包容的教義和國度才能容納更多,不是么?
蕭雲貴團團一圈回了一禮,走上前去,傷兵們紛紛讓開一條路,放眼望去,只見兩旁的傷兵不是斷了手便是缺了腿,或是頭上受傷,或是身軀受創,還有不少被燒傷的兵卒。蕭雲貴看在眼裡,心中一陣陣的悸動,他穿越后也受過傷,知道受傷的疼痛,眼前這些兵卒所受的傷痛只怕比自己受過的傷要痛苦百倍,但他們依舊盡量站直了身軀,在蕭雲貴走過之時,他們眼神中充滿了是對西王的崇拜之情。
他快步走到最前,抱拳深深向一眾傷兵一拜,唬得眾傷兵就要屈膝跪下,蕭雲貴大聲喝道:「不許跪!誰也不許跪!你們受得起老子一拜!你們是我西殿的驕傲,是我們太平天國的驕傲,是我大漢百姓的驕傲!」
左宗棠緩緩點了點頭,蕭雲貴又道:「咱們先回虎丘大營看看那裡受傷的兄弟吧。」
蕭雲貴帶著洪韻兒、左宗棠等將接住,諸將會面后,都是大喜過望,兩軍會師之後,數萬將士歡呼吶喊起來,聲勢威震百里,在蘇州城內戰戰慄栗躲避炮火的清軍甚至也聽到了太平軍的歡呼聲。張國梁登上玄妙觀的彌羅寶閣頂上觀看,看到太平軍軍勢浩大,面如土色,緩緩說道:「明日太陽升起之時,便是我等死期了。」
當日蕭雲貴走水路到了滸墅關后,便命唐二牛等人搬運物資,m.hetubook.com.com自己和洪韻兒同左宗棠等將碰面,聽聞蘇州戰事慘烈之後,蕭雲貴便即前往滸墅關、文昌閣等地太平軍大營的拯危館看望受傷的將士。這次到了虎丘,他還沒來得及看望此處的傷號,洪韻兒倒是沒有到戰場直接去了虎丘大營的拯危館,蕭雲貴也想去看看這裏的傷兵,以為安慰。
在雲岩禪寺的別院內,蕭雲貴、洪韻兒、左宗棠等人和傷兵們一起吃了午飯,左宗棠安排得還是很不錯的,傷兵的飯食比一般兵卒的飯食要好上不少。太平天國曆來重視傷兵的救治,他們的口號就是「個個要保齊」,西殿軍中更是重視此道,對傷兵的照料更是無微不至。
一旁的左宗棠面色枯槁,雙目通紅,看起來便是休息得不好,他嘶聲道:「西王所言甚是,左某慚愧,費時甚久,還連累數千將士戰死,但仍未能攻克蘇州,左某罪過甚大焉。」
眾傷兵聞言紛紛回頭望去,見果然是西王親至,一個個轉身紛紛行了大禮。
人群中左宗棠也是留著淚水,暗暗說道:「人心可用,人心可用啊。」洪韻兒抬頭看著蕭雲貴,此時她覺得蕭雲貴的形象忽然高大起來,也是含著淚忍不住跟著高聲吶喊起來。
左宗棠恨恨的說道:「此賊確是勁敵,我們派進城內的內應盡數被他剿滅,前些日子他在城頭把我們的內應兄弟一個個的凌遲處死,我等在城下看得睚眥盡裂,激得我軍全力攻城,才導致傷亡慘重和*圖*書,城破之後,左某也不會放過此賊!」
蕭雲貴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自己何德何能讓這些人捨命相隨?難道真是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復漢大業么?在這一刻,蕭雲貴忽然發現自己從前一直想錯的一件事,那就是在任何時代,錢財或許可以收買人心,但能讓人真心相隨的還是還是情義二字!什麼是情?兄弟之情、袍澤之情!什麼是義?民族大義!國家大義!在後世看來很狗血的情義,卻在這個野蠻的時代重新激蕩著蕭雲貴的胸懷,這一瞬間他甚至為自己此前的一些想法感到慚愧。
蘇州城外太平軍攻城陣列之內,西王大旗下,蕭雲貴緩緩放下單筒望遠鏡,恨聲說道:「張國梁此獠端的是詭計多端,眼見城牆被我軍炮火所制,他索性連城牆也不守了,城上兵馬盡數退下,想必會在城內依託街道、民舍和我軍頑抗。」
蕭雲貴知道只有這樣,兵卒們打戰的時候才不會有顧慮,之前很多清兵降卒擔心在戰場上受傷後會像清軍對待傷兵那樣被棄之不顧,這時候看來包括無錫投降的一些清軍降卒已經都沒有了顧慮,甚至有些清軍降卒還戲言,早早殺敵,早早負傷,早早在拯危館療傷。
洪韻兒快步走上前來,拉了拉有些心神恍惚的蕭雲貴,低聲道:「你快勸勸大夥吧,他們聽說你回蘇州督戰,能動的都吵嚷著要上陣前去呢。」
一支軍隊只有反覆在血火中捶打,才會形成自己的軍魂,蕭雲貴忽然明和_圖_書白了李斯特的話,一支軍隊要練成強兵,除了戰法要旨之外,還有很多東西是別人不能教給你的。一支軍隊需要很多因素來支撐,才能成為一支強軍,就好像這傷兵的照養一樣,這隻是很多因素中的一個環節,還有後勤、參謀、軍功、訓練等等。而這些傷兵傷愈之後,將會是這支軍隊的骨幹和靈魂,有他們在,軍魂就在。蕭雲貴打算把這些寶貴的經驗一一寫入到西殿步兵操典中去,對傷兵的保障開始成為西殿軍隊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這雲岩禪寺的別院是用來招待那些遠來香客用的,壞境不錯,所以左宗棠借用來安置傷兵,寺里的主持很是支持,而且每日里還送來不少寺廟田內出產的新鮮蔬菜瓜果,左宗棠也命太平軍照價給錢。而那些僧侶在照料傷兵時,對佛祖這些太平軍忌諱的詞句,也是閉口不談,所以兩邊相處並無不妥。
蕭雲貴的喉頭哽住了,他抬頭望去,一張張質樸的臉上滿是不屈的驕傲之色,眼神中激蕩的是對西王戰無不勝的篤信,殘破的身軀傲立著,蕭雲貴的眼角濕潤了。
當下左宗棠引路,兩人帶著一眾西殿參護趕往虎丘大營,才進拯危館,就聽到一眾傷兵的七嘴八舌的怒吼聲:「西王娘,你讓咱們上戰場吧,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死了,自己在後面偷生啊!」「西王娘,俺就是瞎了一隻眼睛,照樣能殺清妖!」「咱們一卒兵就剩我一個了,我就該跟著死去的弟兄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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