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顏孔顏……你可知道伯魚和子路聯手害顏子的故事？」

「嘿嘿……有什麼事能瞞過公公呀。」

「已經走了？」

一邊想著這些事情，潘照臨一邊跨進一間酒樓，酒樓外有一面旗子，綉著「唐記迎賓樓」五個大字。

七月份的宋廷，趙頊憂心的，是突然失去一切消息的王韶軍——當然，也許現在實際上有消息了，只不過傳到京師來，必有延時。此外，自石越走後，近一個月的時間里京師滴雨不降，也已是鐵一般的事實——這樣下去，石越預言極可能成真，而這一季的收成，算是沒有了。趙頊對此充滿了擔心，王安石和幾個宰相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不要一年，甚至不要一年，老天爺就似乎已經在驗證石越的話。但是每個人心裏，都存著一分僥倖：也許明天會下雨。現在的wｗｗ.heｔｕbooｋ.ｃoｍ.ｃｏm情況，雖然對生產會有影響，但並不致命——沒有人願意去想，等到「致命」的時候，是不是有點遲了？

「啊？這個……小的讀書少……」

「瞧您說的，小人哪敢亂了國法呀。不過都說現在朝廷之中，有王衙內、呂學士、曾計相、蔡中丞四人說話最有用，公公這麼疼小的，若能告訴小人和哪個說話最好使，便感恩不盡了。」

「怎麼說呢？」

兩人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潘照臨把手中最後一份報紙放下，這是新辦的《諫聞報》。

「依我看，趁早不用打這個主意。」

店小二不再說話，悄悄退出。潘照臨拿起一份《汴京新聞》，慢慢看起來。

「別人我們也巴結不上，王衙內那裡，小人可以找人說說。呂學士的兩個兄弟，隔上幾和圖書轉找個故交同年說說，也是能的。」這人說話倒是老實。

「公公儘管放心，小人定不敢亂傳。」

「公公明鑒。」那人賠著笑說道。

「洒家知道你家老兄的算盤，想傍上一棵大樹了，以後永久就順著往上爬。是不是這個主意？」

和潘照臨隔了一個雅座的包廂之內，有兩個人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在交談。

「全走了，先生。」回話的是店小二。

「還是老樣子。」潘照臨眯著眼睛答道，眼角向隔壁的雅座一瞥。

「和你說說也無妨，當初我進宮，還是託了你家老爺子，否則這話我不敢亂說，傳出去就是殺頭的罪。」

店小二看到潘照臨進來，輕車熟路地把他引進一間雅座，顯然是熟客了。

「依洒家說，王衙內也好，呂學士也好，你家老兄現在只好賭命。這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和_圖_書，至於誰勝誰負，洒家也不能未卜先知。」

「這……」那人顯然有點不相信，「一個是丞相公子，自不消說，呂學士和王相公，不也是號稱孔顏孔顏的嗎？」

潘照臨點點頭。

潘照臨留在京師本來負有重要的使命，但現在看來，他自己都有點懷疑這個使命有無必要。

「先生，今天要點什麼？」

「這不結了，這兩家答應了，哪有事不成的，你問我做甚呢？」

地方官員不知道朝中曾經發生過一場重大的討論。蝗蟲這幾年來幾乎年年都有，只要為禍不大，便沒有人上報。官場常態，本是報喜不報憂。

「公公見笑了。嘿嘿……這兩家也不是輕易孝敬得起的，所以小人才想問公公一個準信……」

「小的理會得。」

自從石越離開汴京之後，新黨們一時間變得非常活躍，又是呂惠卿提請在各和_圖_書路增設錢監，多鑄銅錢，又是王雱提出重劃行政區域，又是詳論方田均稅法……整個朝廷似乎在自欺欺人地忙碌著。

現在京師的氣氛，的確有點怪異。就算是連一向充滿活力的白水潭學院，這時候也因為接近畢業考試與期末考試，加上悼念大學者周敦頤逝世，變得非常安靜。秦觀有一次甚至嘲笑說：「現在白水潭學院唯一的聲音，就是建造鐘樓的聲音。」

「嘿嘿……這個典嘛……」

「嘿嘿，你都打聽清楚了，來問洒家做甚？你老哥是想找誰說呢？」

「俗語所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現在風高浪急，不知道哪天誰翻船。」

「那位爺已經來了。」店小二壓低了聲音說道。

「賞那兩個伶人，把他們送到南方去，不可讓人知道他們兩人和我或者唐家有什麼關係。」潘照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ｈttps://m•ｈetubooｋ.cｏｍ.coｍ

七月份遼國蝗蟲入境的事情，卻並沒有及時反饋到大宋朝廷。

「哎喲，魯二，你這不是害洒家嗎？現在當紅的李中尉、李向安、張若水他們，或者還能偶爾向外面的大人說個情。我若是干請，官家非斬了我不可。」一個聲音尖聲說道，顯然是個太監，他口中的李中尉，便是李憲。

「依我說，哪家都成。左右小小一個錢監，哪用得著驚動他們兩位。」

潘照臨心裏亦不禁苦笑。六月份的時候，時不時下著小雨，在雨中討論旱災，的確缺少說服力，沒想到一個月過去，天象就表露得如此明顯！如果改成這個時候說旱災，很多人心裏只怕就會相信了。不過說什麼都遲了，石越此時，已經快到杭州了。

「公公，聽說朝廷最近在諸路增設錢監，家兄想謀個差使，想請公公指條明路。」一人諂笑著說道。

「還盼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