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不靜好(上)

「我對傅師兄,怎麼可能就一點點好感?」她抽泣道,「我一直以為,以我們的默契,什麼都不用多說。」
眾人散去后,楚羚還坐在最後一排,靜靜地趴在桌子上。邵聲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來,我送你回家吧。」
「傅師兄到底、到底怎麼想?他難道不、不知道我……」楚羚哽咽著說不下去。
兩人寒暄了幾句,莫靖則促狹地笑著問:「莫莫,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動向啊?」
邵聲無奈,嘆氣道:「你為什麼不問他,不當著他哭去啊?」
攀岩隊幾個男生在廣場邊上四下張望,大周攤手:「少爺,人太多,傅隊在哪兒啊,他不和咱門去西門外吃火鍋了?」
楚羚拚命搖頭:「我不要讓他看到我這麼丟臉的樣子。」
莫靖言握著電話,心中隱隱生出淡淡的惆悵來。堂兄對左君未必沒有好感,如果他沒有出國,或者她馬上就能畢業去美國,是不是兩個人就能夠在一起了?時間和距離真的那麼可怕,難道不是彼此喜歡就應該嘗試著克服一切困難么?
「你是說你倆離得太遠?」她有些不服氣,「我和昭陽哥,這四年也沒在同一個城市啊。」
莫靖言知道他話中有話,紅著臉轉回身去:「那,那,等我過生日再說吧……」
莫靖言緊張羞怯,將頭埋在傅昭陽懷中:「不要不要,那麼多人看著呢。」只聽見他悶悶地笑道:「你是說……找個人少的地方?」
「哼,說我,那你呢?」莫靖言揶揄道,「有位師姐很不錯,一直關照我呢。」
邵聲揚手要彈她額頭,又收回手來:「你最近心情很好是吧?」他促狹地笑,「你才應該請我吃飯吧。」
「哦……」左君恍然,「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竟然連我都沒告訴!」
「那和圖書你先告訴我是哪天啊?」
「我們要去食堂,師姐吃過了么?」莫靖言有些抹不開。
「我不想回去。」她悶悶地說。
遠遠的,看到一頂紅色的毛線帽在晃動。邵聲收回自己的視線:「我們去吧,不等他了。」
莫靖言第一次在熟人面前和他牽手而立,有些忸怩,心中更多是甜蜜,忍不住彎起嘴角。
「11月11,光棍節啊!」男生們大笑。
「沒人瞞著你,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邵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昭陽說,莫莫臉皮薄,就不大肆宣揚了。」
楚羚木然呆立,半晌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哦,這樣啊……大家都知道,早晚的事么。」
電子顯示屏上舊年度分秒流逝,廣場上的觀眾們齊聲倒數計時:「五,四,三,二,一……」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新年快樂!」年輕的學生們笑著跳著,擁抱著自己的戀人和朋友。
「就是大四時和你表白的那個師姐啊,後來回雲南工作的。」
傅昭陽走過來:「你們別為難莫莫,她哪兒知道這些。」
左君點點頭,看見傅昭陽提著她的書包,有些遲疑地問:「你們……最近總是一起自習呢。」
她倚在窗旁,聽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五光十色的煙花在頭頂競相綻放,絢爛過後旋即跌落。心中微酸而甜蜜的幸福感幾乎滿溢,自己還真的是幸運的呢。莫靖言仰起頭,臉龐在明滅的焰火中時亮時暗,深信傅昭陽也正惦記著自己,想要和她一同看著燦爛的焰火綻放。她希望自己永遠像此刻一樣,簡單而快樂、懵懂而堅定地喜歡著一個人。
周六下午攀岩隊召開例會,莫靖言聽到有人對邵聲說「生日快樂」,便湊過去問:「師兄你最近過生日?」
hetubook.com.com聲沉默片刻:「應該是吧。」
「剛好去香港了。」
「怎麼沒聽大家提起?」
「感情也要講天時地利,」莫靖則淡淡地答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幸運的。」
「的確是開學就答應的,不過,」傅昭陽頓了頓,「這次是別的原因。」
「走啦,天黑了。」
傅昭陽緊了緊雙臂,在莫靖言耳邊說道:「莫莫,新年快樂。」
莫靖言攥著他的手,搖了搖頭。
「十一月份的節日本來也不多啊。」
「只有我在自習,她是來打盹的。」傅昭陽拍拍莫靖言的頭頂,手落下時,便輕輕牽起她的。
「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大家說。」傅昭陽笑了笑,「要不在BBS上發個脫|光的帖子吧,估計又一下子上十大了。」
楚羚低聲問:「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和他們一起瞞著我。」
莫靖言坐在圖書館里,還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那天傅昭陽塞給她一張疊的方正的紙條,說:「這是我的日程表,偶爾也會臨時去實驗室。回去你也謄一份你的課表,明天給我好不好?」
「好啊,那你和老傅給我什麼好處呢?」
「莫莫不一定比你更了解老傅,但你也並不了解莫莫。要我說,他們挺合適的。」邵聲輕聲道,「小師妹,不是你喜歡一個人,對方就會喜歡你的。有時你對一個人有一點點好感,就要在自己能控制住的時候控制住,而不要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就任其發展。」
「就是,不等了。」邵聲搖頭,「這天氣也太冷了。」
「那他為什麼選了她?」楚羚又放聲大哭,她努力平復自己的聲音,「她能理解傅師兄么?他們志同道合么?能溝通么?是所有男生都會喜歡她那樣柔柔弱弱,沒什麼想法的女生么?和_圖_書
「哦,是哪天啊?」莫靖言笑,「我記下來,明年讓你請客。」
「那我陪你坐會兒。」邵聲扯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邵聲失笑:「我哪兒來的夕陽戀?」
「要去接受審核。」邵聲淡淡地說了一句,又笑,「你看把老傅緊張的,參加全國比賽也沒這樣。」
莫靖言壓低聲音:「先保密啦,我可不想被這麼多人問東問西,怪不自在的。」
「你又孩子氣了。」莫靖則難得沒有繼續挖苦她,只是笑了一聲,「你這個年齡啊,雖然簡單幼稚,但還真挺幸福的。」
兩人無聲地坐了良久,楚羚才慢慢起身,擦了擦臉頰的淚跡。「那你呢,你的夕陽戀呢?」
「11月11,怎麼是光棍節?」莫靖言奇道,「那要說來,1月1日才比較光棍,每個『1』都很孤單。11月11怎麼解釋?四個光棍?」
「先送份生日禮物才能請客啊,」他揶揄地笑,「有白吃的么?」
莫靖言羞怯地啐了一聲:「且,隔了一個太平洋,你還真是管得寬。」
轉眼到了年末,學校在廣場上組織了跨年度露天晚會。莫靖言參加了街舞的演出,她穿了深灰色長袖絨衣打底,外面套了寫著校名的大紅T恤,扎高馬尾,沒有化濃妝,因為在寒風中蹦跳而兩頰通紅。從舞台上下來,等在台口的傅昭陽立刻拿大衣將她裹起來,又幫她戴上酒紅色的粗棒針毛線帽,輕聲笑道:「你啊,小紅衣服小紅帽。」莫靖言撲進他懷裡,兩個人擁抱著,左腳換右腳,搖來晃去。
散會後楚羚走過來招呼傅昭陽和邵聲:「一會兒去我家吃晚飯吧,上次去香港的照片都洗出來啦,我媽也正好煲了老鴨湯。」
「我和她沒什麼,只是不想她畢業前太傷心,她說一起吃飯吧,我就說好啊。和圖書」邵聲聳肩,「我可是和她都說得清楚明白了。」
楚羚扔過帽子打他:「你們這些男生,真過分!」
「替我謝謝師母。不過,我今天去不了。」傅昭陽側頭看了看莫靖言,微微一笑,「說好今天我要請莫莫她們寢室吃飯。」
邵聲點頭:「好啊,吃飯的事情怎麼能落下。」
大周有些遲疑:「啊,傅隊不會怪我們吧……每年都是咱們一起的。」
「你說左君?她考慮問題很周到,性格也很好,你有什麼事情就多和她商量。」莫靖則並不避諱,「不過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多問,更不要跟著煽風點火,知道了么?」
「沒領回家,讓大家瞧瞧啊?」莫靖則笑得開心,「我就知道你倆能成!老傅啊老傅,以前還和我比生日大小,最後還不是給我當妹夫?」
邵聲有些手足無措,翻遍全身口袋也找不到紙巾,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哭啊,你再哭,我就陪你一起哭啦。」
邵聲沒答話,旁邊的男生便笑:「少爺的生日特別好記。」他不顧邵聲向他揚拳,「你猜是哪天?」
兩人走出閱覽室,在樓梯轉角恰好遇到上樓的左君。她已經連續幾天見到二人同來同去,不禁「咦」了一聲。
傅昭陽笑著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算是默認。
左君微笑:「那也沒什麼,要不我幫你起草個新聞稿吧。」她頓了頓,「不過,還是你們自己說吧,總得有誰,讓關心你們的人知道一下。」
「他上次沒來開會,這是補祝。」邵聲挑眉,「早過完了。」
永遠不要變。
莫靖言想不出答案:「十一月哪兒有什麼節日啊……」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楚羚的話音裡帶著哭腔。
「這可怎麼猜啊?」莫靖言側頭,「總得有點提示。」
傅昭陽向後傾身,看見她微揚的頭hetubook•com•com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溫暖而悸動,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吻在她冰涼柔軟的唇上。
她雙手勾在他身後,踮起腳,下巴將將抵在他肩頭,輕笑著低聲說:「有你在,新年一定很快樂。」
「我就是受不了你們兩個女生一天到晚互相慪氣,搞得愁腸百結的。」他輕哂一聲,「上次和老傅喝酒時,是我讓他快刀斬亂麻,趕緊選一個的。你們都當攀岩隊是什麼地方啊?戲台呀。」
這一年的春節格外得晚,二月中旬剛過除夕,莫靖言隨父母一同去爺爺奶奶家過年。臨近午夜時,堂兄莫靖則打來越洋電話,向長輩們拜年後,又點名要和小妹說話。
楚羚忽然大哭出來,雙肩聳動,泣不成聲。
邵聲無奈:「早知道,我也應該每年過陰曆生日。」
她將頭埋下,搖了搖。
「這不是遷怒么?我怎麼這麼倒霉!」邵聲笑得無奈,「算了算了,師兄不和你一般計較。你這樣也的確別回家吃飯了,腫眼泡再嚇著師母。走走,我陪你喝酒去。」
此時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看到坐在右邊位子上的傅昭陽,正讀著一些她連標題都看不懂的文獻。玻璃窗阻隔了初冬凜冽的寒意,只讓午後的陽光斜照進來,為他描摹了溫暖的橘黃色輪廓。她喝了一口熱茶,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有他在身邊,內心便覺得安寧平靜,再枯燥的課本似乎都能靜心讀下去。當然,或許有時候太過於安逸,就趴在長桌上打個盹,書本也扔在一旁。醒來時,傅昭陽已經幫她把書包理好,笑著低聲道:「小懶貓,再睡下去,恐怕食堂都要關門了。」
「為什麼?你對她到底有好感,還是沒有?」
何仕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靠,以後誰和你一起吃火鍋啊。」
「哦……」楚羚面露疑惑,「是你開學就答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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