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則打破沉默，「我也想到了，佳敏沒告訴你們。」他拿出幾個信封，交到夏小橘手上，「之前她來回搬家，所以通信地址寫的還是我這兒。這裡有她的幾封信，稍後，也麻煩你轉交給她。」
走到機艙尾部，方拓果然獨霸了一排三個座位，把手抬高，扭著身體歪倒下來。長度不夠，小腿還垂在座位下。
莫靖則並非不知道張佳敏嚮往什麼，需要什麼。在分手前，他如果拿出此時這種關注的一半來，恐怕已經足以讓她歡欣雀躍。而現在這些惦念算什麼呢？不過是心懷愧疚而已。
「什、什麼時候的事兒？」她瞪圓眼睛。
剛俯身下去，方拓忽然睜開雙眼，「哈」地一聲輕笑，拉住她手臂，將她帶到懷裡。
夏小橘一頭霧水，一邊下樓一邊琢磨，想不通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方拓垂眸，看她噘嘴的樣子帶了幾分嬌憨，忍不住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以後，以後都不會了。」他將夏小橘摟緊，「對著我，你可以放心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哦不對，和我在一起，應該忘了『哭』字怎麼寫才對。」
張佳敏搖搖頭，「跑得不多。有健身房新開業，拿著體驗券去跑了兩次。」
臨走時他叮囑夏小橘：「佳敏提過想開蛋糕店，但我現在也不方便出面。如果她那裡有什麼需要，租店面或是購置設備，你告訴我一聲，到時用你和方拓的名義幫幫她。」和*圖*書
方拓似笑非笑，看著她，「說你自己呢？看上去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其實柔腸百轉，感情比誰都細膩。」
最近她有些心神恍惚，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平安夜聚會的時候，小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還安慰道：「分明是莫大沒眼光，你也不要覺得損失了什麼。你看著他很風光，不過因為他比你大那麼多，有閱歷和財力的積累。等你到了他那個年紀，就會覺得這樣的男人也挺普通的。你的青春可比他長多了，何必為了他悶悶不樂呢？」
她看著機票行程單，想到那些跑得堪稱嘔心瀝血的日子，一個念頭漸漸清晰，總有些什麼還是自己能把握的，便不該輕易放棄。
他面色凝重，應道：「多謝了。」
張佳敏比她想象的要振奮許多，拿出洗好的水果和她分享，又遞過閨蜜發給她的美食清單，和夏小橘研究起來。
三人在這一年的最後一晚去坐飛機。夏小橘和方拓提前兩天便選好了座位，張佳敏到了機場換登機牌，只拿到一個後排的位置。飛機起飛不久，方拓便來遊說張佳敏，說他這幾日忙碌，未來三天還要做苦工，需要好好休息，所以要來乘客稀少的後排躺平了睡一會兒。
「對，31號傍晚的票。」夏小橘答道，「和佳敏一起。」
她隱約覺得，有個念頭在腦海中飛逝而過，似乎能捕捉到一絲蹤影，但又不敢多想。和*圖*書
夏小橘接過來，打開一看，有能量膠、創可貼、腰包、頭帶、薄手套，林林總總，一堆跑步的小物件，能看得出，都備了三份。
「麻煩你轉交一下吧。」
夏小橘拈在手裡，想起張佳敏曾經說起，離開陽朔時和學生們依依惜別，心中便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她輕嘆一聲，「我會好好照顧佳敏的。這些信，等從廈門回來，我再給她吧。」
在一眾廣告郵件中，有一個牛皮紙信封顯得格外扎眼，上面是工整但稚拙的字跡，寫著「張佳敏老師收」，老師二字略小，在她姓名的右下角，這大概是她暌違已久的稱呼。看大小和質地，裏面應該是一張新年賀卡。
莫靖則和她問過好，也沒多寒暄，便直接問道：「過兩天要去廈門了吧？」
莫靖則微微頷首，「也好，讓她去散散心。」
夏小橘隨口應了一聲。看著他駕車遠去，心中五味陳雜。
夏小橘自然早就和方拓講過莫靖則的來訪，二人也商量著這一路上不要過於親密，由她多陪陪張佳敏。可她坐過來，夏小橘還是難免有些小心翼翼，只怕說什麼都會刺|激到她。
「不久。」
「咿，大家一起出來玩么。我們也是為了跑步來的。一起跑，那才熱鬧！」
張佳敏輕嘆，「希望吧。真有點不想來了，還要打擾你們。」
她抿著唇，點了點頭。
新的一年就要來了。她依舊是堅強快樂的夏小和圖書橘。只是這一次，有這樣一個人，她可以放心地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備和偽裝。
張佳敏本來說要去看望一位閨蜜，但是那位姑娘和新近交往的男朋友趁著小長假要去北方旅行，正好和她擦肩而過。她想著說過不給方拓和夏小橘做電燈泡，不禁猶豫是否還要按計劃前往廈門。
張佳敏看起來也有些疲倦，夏小橘問：「是不是最近年底，事情太多？你要是累了，也睡一會兒吧。」
夏小橘嘴硬，「誰和你一樣？」
講道兩天後的比賽，張佳敏笑著對夏小橘致謝，「你和阿拓太貼心了，其實我就跑十公里，都沒想到要準備這些。」
廈門馬拉松就在新年假期。臨近出發，夏小橘一邊忙著年終工作收尾，一邊和方拓商量到了廈門后的行程安排。
莫靖則頓了頓，「也不要說是我買的。」
「我知道啊。」他一臉無辜，「所以不得趁現在多抱抱？」
夏小橘向他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你不親手……」夏小橘接過來，脫口而出，旋即又醒悟過來，「算了，的確，師兄你還是不要見她比較好。東西我收下了，但也不會說是你給的。」
但是再多的於心不忍，再多的傾囊相助，大概都沒辦法撫平佳敏心中的傷痕。
「嗯？」
夏小橘錯愕地看著他，難怪他囑咐自己帶著佳敏去過聖誕，難道那時候就已經各奔東西？之前毫無跡象，張佳敏說起男友更是一臉痴迷。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隻可能，是莫靖則單方面提出，突然且堅決。
「方拓？」夏小橘輕聲喊他，毫無反應。
「嗯，記得。」莫靖則說著，從車裡拿出一個紙袋，「我知道方拓都會準備，不過還是買了一些。」
夏小橘嚇了一跳，嗔道：「你幼稚不幼稚？」她推著方拓胸口，想要站直身體，「不是說了？這兩天，保持距離！」
「佳敏怎樣了？」方拓問她。
「不用謝我……」夏小橘略感尷尬，「那個……都是方拓，他是個裝備黨，喜歡研究這些。」又轉移話題，問道，「對了，最近天冷，你還跑了么？準備的怎麼樣？」
「這……」夏小橘疑惑地看著他，心想，莫師兄這是玩什麼深沉？
這一日夏小橘吃過午飯，正在網上看著廈門的旅遊和美食攻略，忽然樓下有客來訪。電話響起，格外出人意料，竟然是頗有時日沒見到的莫靖則。
「我們，」他看出她眼中的疑問，輕咳一聲，「分開了。」
夏小橘看著她倚在窗邊，身體縮緊，嬌小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不禁暗自嘆息，幫她把披在身上的風衣蓋好。見她呼吸漸漸舒緩，才起身去找方拓。
張佳敏拗不過，換到前排，坐在夏小橘旁邊。
「臉皮可真厚啊！」夏小橘噗嗤一聲笑出來，環著方拓的腰，貼在他胸口，心中十分安穩。
她輕哂道：「嘁，還真會找地方。」探身想捏住方拓鼻子。
「不過你之前也跑www.hetubook.com.com過這個距離，十公里完賽沒問題的。」
「還好，倒是也和我說話，還表現得很興奮的樣子。」夏小橘總算掙扎著起身，向前排望了望，「但你知道，有些人傷心的時候，反而要在別人面前笑出來，也不想看到朋友憐憫的目光。」
莫靖則沉默以對。
夏小橘微仰著頭，看向莫靖則，心中感慨，「因為師兄你，是不可能回頭的。你做的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對吧？」她垂下眼來，隨手翻著手中的信封，「我知道，佳敏現在會很難過。我也不好評論什麼……不過，如果不喜歡了，離遠一些也好，也不要表現得還很關心對方，那麼做，只會讓她更放不下吧。」
「啊？！」夏小橘訝然，一聲驚呼，「你們，分……了？」
夏小橘一拳捶在他肩頭，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心中無比欣慰。
「這是給我們的？」夏小橘有些驚訝，旋即笑道，「方拓不跑，就是給我們打雜的。還有，佳敏那份，你直接給她不就好？」
張佳敏不知如何作答。她知道朋友不過是寬慰自己，然而無論莫靖則出色或平庸，他和自己的未來都沒什麼關係了。日子終歸要過下去，不會因為他的離去而靜止或倒退。
夏小橘深深憐惜，因為她曾經站在類似的位置上，明白對於曾經擁有又化為泡影的佳敏而言，心中大抵會更痛。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方拓坐正身體，將她攬在懷裡，笑道，「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