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旬
第十章 失子聞噩(1)

花兒活動開僵硬的四肢,從桌上茶窠子里拿出水壺,替蘇宜爾哈倒了杯水。茶杯才觸口,蘇宜爾哈便發覺茶水是冷的,不由氣惱道:「人都死哪去了,真是混蛋,我拼死拼活地替他生孩子,在家卻連口熱茶都喝不上了。」
她跟尼滿要了兩回孩子,可尼滿卻總拿話推諉,中午她禁不住連日來的疲憊,小睡了會兒,醒來發覺自己全身像是在火里燒烤,胸口更是疼得比下身還厲害。
馬婆子的這個女兒今年六歲多了,名字叫花兒,花兒是漢名和*圖*書,用女真話說得叫「宜爾哈」,自打蘇宜爾哈隨李佳氏過門后,府里所有的奴才名字裡帶「宜爾哈」的都主動改了名。馬婆子是個乖覺的,立馬就把女兒改叫「花兒」,也不去管這個音在女真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是住在隔壁的同在府里當差的馬婆子的小女兒。馬婆子一家是漢人,前幾年大明皇帝派遣礦監稅使四處徵稅,遼東邊境上的大批漢民受不住這般搜刮,都逃到了關外來。雖然關外貧苦,但比起那些和圖書叫人活不下去的苛捐雜稅,為活命只得逃到關外來自賣其身當奴隸。
蘇宜爾哈是主母李佳氏跟前的第一等體面的奴才,嫁的男人又是二爺跟前最得力能幹的哈哈珠子。
「窩克,你怎麼了?」
蘇宜爾哈覺得胸口漲得發痛,伸手入衣內一摸,只覺得兩團原本綿柔的乳/房硬得像石頭一樣,皮膚m.hetubook.com.com燙得炙手。
住在這一條巷子里大多是代善府的奴才,可也有不少平民,但沒有哪一家比得上尼滿兩口子。這一家子說是代善家的家奴,可是在外頭,平頭百姓如何能及得上他們一家的體面。尋常人都要想盡辦法巴結一二,更何況是同在二阿哥府里討差事的馬婆子。
花兒雖然年幼,可在家什麼活都能幹,她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招人疼,娘親生了弟弟后,她就更像是個多餘的,若是不幹活,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了。馬婆子讓她這幾天和圖書多往隔壁去,她不敢不聽,又怕討人嫌,便一直站在門外,支著耳朵聽裡頭的動靜。果然,就在她在風口裡凍得腦子都要和手腳一樣麻木時,屋裡的蘇宜爾哈醒了,嘶啞著聲不停地喚人。
蘇宜爾哈強撐起身子,看清楚花兒之後,脫力般倒了回去:「給我水……」
尼滿居然不在家,她扯著乾澀的喉嚨喊了兩聲,沒人應。過了好一陣子才有個未留頭的小丫頭期期艾艾地蹭了進來。
馬婆子死了的男人姓關,據說逃的路上男人死了,幾個兒子被抓回去的抓回去和_圖_書,餓死的餓死,最後逃到建州的只剩下她和襁褓中的小女兒。馬婆子到費阿拉后嫁給了代善家的一個馬夫,也是漢人,姓的范,可因為養著馬,便經常被人誤以為姓馬,馬婆子的諢名就是這麼來的。馬婆子再嫁后靠關係也在府里討了份倒夜香的活,日子這才漸漸好過了起來。
花兒抖抖索索地撿起缺口的茶杯,眼淚簌簌往下掉,臉色雪白,也不知道是方才凍的,還是這會兒嚇的。
花兒以為蘇宜爾哈生氣在罵她,嚇得手一抖,茶杯跌到了地上,磕出了一道裂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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