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歡點點頭：「窩克，我阿瑪又打我額涅了……」

一隻白皙的小手拂拭上她的眼角，微涼的觸感，她眼瞼一動，那手像是受到驚嚇般縮了回去。

她憐惜地看著國歡，想伸手抱抱他，可惜自己全身酸軟得像是沒有半根骨頭一樣，根本抬不起手來。

國歡忐忑地看著她：「窩克，睡了……」他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睡了這麼多天了。」最後他攤開兩隻手，比劃了八個指頭。

國歡的聲音陡然變得尖細和圖書，他那說話的腔調明顯是學的噶祿代，李佳氏好笑又覺得可悲，難為一個四歲的孩子記性這般好，居然將大人的爭吵記得一字不漏。噶祿代也真是的，與哈宜呼吵架也不知道避開些孩子。

「乖……」她張嘴，「都不是好話，不要記心上，忘了……咳咳。」

不管他人是如何緊張混亂的，李佳氏卻只覺得自己猶如漂在湖面上的一艘小船，湖水清澈見底，魚蝦游嬉，她坐在小船里，沒ｈtｔｐs://ｍ•ｈｅｔubｏoｋ•coｍ.coｍ有船槳，她只能用手慢慢地划著水面。那湖水映著她的倒影，只是手指入水時發覺湖水竟冷得像冰。她急速縮手，沒想到小船一個激蕩，船舷傾斜著翻了個底。湖面上連個水花都沒有濺起一滴，她就這麼跌落進湖……

她枕著瓷枕，看著屋裡的一桌一椅，一磚一瓦，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感覺交織在一起，她微微笑著，眼淚卻情不自禁地從眼角滲出，一滴一滴滑落。和圖書

湖水瞬間吞沒了她。

「也打了……打了另外一個額涅。」國歡像是被悶壞了，居然滔滔不絕起來，他皺著一張小臉，很不開心地說，「我額涅罵她來著——活該，讓你學人穿衣打扮，你以為你是誰？穿上龍袍就像太子了嗎？正主子過生日，你眼饞了，想往裡頭摻和，也不照鏡子看看……」

眼前是個瘦小的臉蛋，白得有點嚇人的臉上嵌著一雙不符合比例的大眼睛，惶恐不安的眼神飄忽著：「窩克。」https://www.hetubook.com.com

還是明間的那個南炕炕頭，她這會兒正躺在炕上，身上搭著條薄被，和煦的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朦朦朧朧地灑在炕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寧靜安逸，然後她卻彷彿聽到了生命逐漸流逝的聲音。

她冷得全身發抖，然後整顆心和身體一樣猛地往下一沉，她突然睜開了眼。

「是么？」她和-圖-書的聲音很低，近乎只能比劃口型而已，沒想到國歡居然看得懂。

等蘇宜爾哈帶著岳托等阿哥從院子里進門時，李佳氏已陷入昏迷狀態，這個家裡才徹底亂了起來，好在這半年來薩茵也成熟了不少，這會兒家裡雖亂，她卻還能勉強鎮得住，一面叫人去找醫生，一面找人去內城衙門通知代善。

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生怕嚇壞了眼前的孩子：「國歡……」開了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不行，根本說不清楚話，嗓子里似有把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