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啊！」她覺得胸悶，眼前的人和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答應額涅一件事。答應額涅……你以後會對你的妻子好……好。一心一意地只對她好……你答應我，答應我……」她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驚動到旁邊正在嬉鬧的國歡和碩托。
國歡笑道：「我在家裡看見有人向我阿瑪發過誓，他們就是這樣子做的，你跟我念，我念一句，你說一句，很容易的……」
李佳氏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動不動。
「我今日在此誓天告地，今後對妻子一心一意只對她好……」
李佳氏的手突然鬆了，胳膊猛地垂落，手背重重地嗑在了炕席上。
「額涅，你真的醒啦？」岳托歡喜著，飛奔上炕，一雙鞋子被他踢甩得老遠，一東一西地落在地磚上。岳托撲進李佳氏懷裡，撒嬌道，「我還以為國歡哥哥騙我來著。」
「岳托！」她拼盡最後的一點力氣，緊緊地攥住長子的手腕。
碩托覺得兩個哥哥的舉動特別好玩和*圖*書，也沒心思哭了，胡亂抹了兩把眼淚，有樣學樣地跪在地磚上，磕磕巴巴地也跟著兩人一起念。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岳托有些被嚇到了，獃獃地，不明所以地望著李佳氏：「額涅……」
「哦，窩克又哭了。」國歡跪爬過去，抬手輕輕地擦去李佳氏眼角滾落的淚珠，「窩克，你不要哭……」指尖的水痕宛然，國歡愣了一下，好奇地呢喃，「哦，窩克的眼淚，是紅色的……」
國歡又站起來，撇下碩托，自己爬到了炕上，動作笨拙地按著岳托跪在炕席上：「這樣，這樣，嗯，你照著我剛才說的念。」
「額涅屋子床頭柜子里有一些衣裳，是額涅比著你們兩兄弟以後的身高做的，可惜額涅不中用，只來得及裁了夏衫。冬裝……咳咳，只略做了幾件，本想著今年秋天收些好皮子的……怕是來不及了。」
聽到碩托之前哭喊聲匆忙趕來的蘇宜爾哈、烏岱等人www.hetubook.com.com，一進門就看到三個孩子跪著，嘻嘻哈哈地笑著，嘴裏不停嘀嘀咕咕反覆念著：「……不得善終……」
國歡跪在岳托邊上，兩人一起面對李佳氏。
國歡瘦小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后，她強咽的一口心頭血再也難以抑制地噴了出來。
「大福晉啊——」烏岱迸出一聲凄厲的哭叫聲。
她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大堆，面前的李佳氏卻總是不吭聲。
國歡跪在地上，指天盟誓，說完，看著岳托。
「岳托啊。」
「岳托！」她不甘心地攥著兒子的手，眼前已經一片漆黑了，她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急切地喊著兒子的名字，「你發誓！你發誓，你以後會對妻子一心一意，你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
一個稚嫩的聲音陡然插了進來：「我今日在此誓天告地，今後對妻子一心一意只對她好，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若我對妻子不一心一意，令我不得和*圖*書善終，若我對其他人好，令我不得善終，若我不能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亦令我不得善終……」
烏岱駭然抬頭。
國歡力氣小，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抬，可即使如此也抬不了碩托太久，碩托雖然才兩歲多，可被蘇宜爾哈養得肥肥圓圓，甚是福態。
……今日在此誓天告地，今後對妻子一心一意只對她好，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
岳托心不在焉地，不是太明白額涅在說什麼。
「我什麼時候騙過人？」國歡不滿地嘟嘴，一邊卻還幫著腿腳短小的碩托脫了鞋子，試圖將他抱上炕。
「大福晉恕罪。」烏岱惶恐地低眉順目，「奴才、奴才失職，剛才沒看好阿哥，讓他驚擾到大福晉了。大福晉醒了就好，想來岳托阿哥也是挂念額涅，所以才會偷偷跑了來……」
她嘆了口氣，伸手撫摸著他的頭頂：「好好照顧弟弟……」看了眼因為爬不上炕，正和國歡嬉戲，鬧成一團的碩托，「
和圖書柜子最底下有份單子，是額涅口述，叫人寫出來的，那是額涅的嫁妝單子……你收好了，若是……若是……咳咳，岳托，岳托，別對你阿瑪抱太多的希望，你以後得靠你自己……只能靠你自己，你要好好長大啊，岳托……」
烏岱拉開岳托的時候才發現李佳氏正坐靠在牆邊呢。
「會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若我對妻子不一心一意，令我不得善終……」
岳托不解。
岳托被嚇壞了，身邊的弟弟哭得撕心裂肺的，他嘴巴動了動，也想哭。
岳托委屈地扁著嘴：「我……我記不住。」
懷裡的岳托輕輕搖晃了一下胳膊：「額涅！」
抱著碩托唱著悠悠扎的蘇宜爾哈，背影猛地一僵，在烏岱慘烈的哭喊聲中，獃獃地放下碩托，動作僵硬遲緩地和_圖_書轉過身來。
碩托看到額涅一臉猙獰的表情，嚇得哇地聲大哭起來。
「過來。」她招手。
她看著小兒子像顆圓球似的趴在炕沿上，眼中滿是慈愛與不舍。
岳托被她抓得好疼，差點兒哭了，嘴巴扁了扁，一臉的委屈。
國歡的動作不慢，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竟然真把岳托、碩托兩兄弟領了來，且身後沒有一個跟從的奴才。
「噢。」
「我今日在此誓天告地，今後對妻子一心一意只對她好……」
烏岱伸手抱起岳托時，岳托喊了聲：「疼！」
「若我對其他人好，令我不得善終，若我不能成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阿瑪，亦令我不得善終……」
有些意外的，李佳氏居然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她背靠在牆上，雙腿盤膝，面帶微笑地看著兄弟兩個。
烏岱這才注意到李佳氏的一隻手正緊緊抓著岳托的手腕，她抱走岳托時，李佳氏被拽得身子動了動。
「這都是搞什麼呢？」蘇宜爾哈衝過來，先把碩托從地上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