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貌兒就不挑了?你肯答應,巴布泰都不肯吧。」古齊末給兩人上了茶,阿巴亥端起茶盞,下頜揚了揚,示意對面的炕褥,「坐吧。喝口茶歇歇,讓那孩子在我這跟阿濟格玩會兒。」
「郭羅嫲嫲。。」
「木槿那孩子心靈手巧的,我特別喜歡,想來布占泰額其克也會特別滿意木槿。真哥,你真是個有福氣的。」阿巴亥笑得溫婉,「揚書家的達爾漢,你覺得怎樣?」
乳母抱著剛午睡醒來的阿濟格一到明間大廳里,他第一眼看見自己的額涅抱著別的孝子,頓時不樂意地大喊大叫起來。阿木沙禮撲過去,拉著阿濟格胖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又湊過臉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小弟弟真漂亮。」
嘉穆瑚覺羅氏終於醒過神來,揚書家的達爾漢,那可不就是努爾哈赤庶妹的兒子。聽說長得極好,若是穆庫什真能嫁到郭絡羅家,那倒也是個良配,最關鍵是年輕,才十四歲,沒有娶過妻子,穆庫什嫁過去就是明媒正娶的元妻。郭和-圖-書絡羅家門第不低,但也沒顯赫到像布占泰那樣,這樣秉性溫和的穆庫什就不會受到婆家的刁難,身份剛剛好,而且就嫁在赫圖阿拉城,不用像木槿那樣……
阿巴亥身子一震,一團軟軟的略帶糖果清香的小東西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撲入她懷中,雙臂抱著她的腰,腦袋拱在她的懷裡,動來動去地撒嬌。
一想到木槿,她心裏就一陣糾結。以木槿的身份,是能夠壓倒舒爾哈齊家的兩位格格,成為布占泰的大福晉的。只是……唉,姐妹,堂姐妹,同侍一夫,這宅門裡是別想要清凈了,何況,烏拉和建州,時好時不好的,阿巴亥嫁來建州,不就總會因為兩國關係的變化而受到牽連么?若非如此,當初孟古姐姐又怎會抑鬱成病,到死都沒法見自己額涅一面?
阿木沙禮窩在她懷裡,揚起頭來:「我還小嘛,而且,有阿瑪,有額涅,有郭羅瑪法,最重要的是還有郭羅嫲嫲疼我,所以我不用擔心過幾年會怎hetubook.com.com樣的,對吧?郭羅嫲嫲肯定捨不得我吃苦的。」
「是。多謝大福晉。」她挨著炕沿坐了半個屁股,不敢坐滿,身子微側,面向阿巴亥。
阿濟格是小的意思,阿木沙禮那聲「阿濟格那克出」,稚語間巧合地嵌合了十二阿哥的名字,不由令阿巴亥愈發歡喜,不禁和顏悅色起來。
「其實你來之前,爺剛走,跟我提了件事,我覺得吧,應該和你知會一聲。」阿巴亥語速不快,慢條斯理的,可那突然變得溫婉的腔調卻讓嘉穆瑚覺羅氏心裏突地一跳,她不敢催問是什麼事,只能等阿巴亥啜了口茶之後,慢慢地開口,「我的叔叔……布占泰貝勒表示願和建州和好,重新結盟,為表兩國友好,求娶貝勒爺的女兒為妻……」
嘉穆瑚覺羅氏的視線一直圍著阿木沙禮轉,想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出點什麼來,是刻意為之,還是這孩子當真如此想法?
「好孩子……」阿巴亥被她搓揉得身子都軟了,摸著她光溜溜的腦和-圖-書袋,眼底滿是笑意,「過幾年便要留頭當大姑娘了,怎麼還跟個沒斷奶的奶娃娃一樣。」
阿巴亥打斷她:「木槿格格今年也有十一了吧?」
嘉穆瑚覺羅氏站在旁邊,把各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忍不住對阿木沙禮又多看了幾眼。真看不出來,這樣伶俐嘴甜的小姑娘竟會是從莽古濟肚皮里生出來的。他們那對夫妻,男的戇,女的橫,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竟會生出這樣一個奇特的女兒,真是讓人不得不感嘆。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阿巴亥已經同意了阿木沙禮的要求,向嘉穆瑚覺羅氏說道:「德格類那裡倒是住得下,不過他是個男孩子,難免粗心大意的,照顧不周。不如還是讓阿木沙禮跟著你住,回頭我讓古齊末給你送些銀子,阿木沙禮缺什麼,想吃什麼,儘管報上來。」說著,看了眼和阿濟格嬉戲玩耍的阿木沙禮,聲音放緩放柔了,「巴布泰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你心裡頭可有什麼想法,想要什麼樣的親家?」
hｔ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ｍ阿巴亥笑道:「這是你十二舅。」
「是啊,郭絡羅家的阿哥,今年十四了,配穆庫什,你覺得怎麼樣?」
阿木沙禮不好意思地一笑,小米般的細牙,笑起時愈發顯得明眸癘:「阿濟格那克出,你好可愛呀。」扭頭對阿巴亥道,「是郭羅嫲嫲生的嗎?長得和郭羅嫲嫲一樣漂亮。」
嘉穆瑚覺羅氏茫然地答:「啊?喔……是,是十一了。」
阿巴亥一直試圖板起的臉,又被說的放鬆了幾分。
嘉穆瑚覺羅氏神情一肅,兒子已經十六了,親事卻一直沒影,一來也是因為上頭有個比巴布泰大了一個月的八阿哥還沒說親,二來,巴布泰是庶出,她孩子生的又多,若是為了巴布泰一個人得罪了大福晉,那他們一家六口以後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達爾漢?」她有點沒反應過來,人還恍惚著hetubook.com.com。
嘉穆瑚覺羅氏出神的那會兒工夫,阿木沙禮已成功收服阿巴亥的心,而且十二阿哥阿濟格也摻和了進來。
嘉穆瑚覺羅氏勉強鎮定,訥訥地說:「穆庫什……」
阿巴亥笑道:「舒爾哈齊貝勒家的兩位格格不是不好,不過這侄女畢竟隔了一層,侄女婿畢竟比不上女婿親啊。」
嘉穆瑚覺羅氏眼皮狂跳,腦袋嗡的聲,全懵了。
「我……我沒什麼想法,就想,只要品行端正,能持家過日子的就行了。」
阿巴亥被她抱得差點兒沒勒斷了腰,可那樣嬌小柔軟的一團,嗲嗲地滿身心洋溢的歡喜,讓她一直封閉的心突然柔軟了幾分。
「郭羅嫲嫲！我的郭羅嫲嫲,阿木沙禮好喜歡你呀！」
古齊末心裡頭隱隱浮出怪異,卻不得不笑著回答:「格格,這是您郭羅瑪法的大福晉,您是該叫她郭羅嫲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