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瘦弱得仿若剛出生的小嬰兒,瘦骨嶙峋,彷彿一碰就會散……
杜度也不管她,只拂袖大步走向碧紗櫥后。
莽古濟邊哭邊從女兒口中摳出嚼碎的食物,因為動作過於激烈,她的手指嗑到阿木沙禮的牙齒,阿木沙禮開始作嘔,因為下頜不能動,她只能任由嘔吐物狂噴出來,濺了莽古濟一臉。
莽古濟幽幽吸入一口氣,哇的聲慟哭:「我要……我要他們、他們……」
「噓噓冷靜下來……」
莽古濟扭頭沖烏吉怒道:「你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小格格抱出去,添什麼亂?」
可杜度卻覺得有什麼地方特別違和。
待那僕婦退出碧紗櫥,隱約聽見方才那小丫頭痛苦的呻|吟,而後門扉嘎吱合攏……杜度猛然想起,方才那僕婦固然禮儀未錯半分,可整個過程中卻是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的。
武爾古岱被女兒詭異的樣子嚇了一大跳,在聽到妻子發出那聲凄厲的尖叫后,驟然醒悟,急道:「快！她https://m.hetubook.com.com被嗆到了！」
小丫頭摔在地上,扭曲著身子好半天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阿木沙禮看都沒看她一眼,眼珠直愣愣的只是看著莽古濟,她很想抬手拭去額涅眼角的淚水,可惜手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她想開口說話,可是連她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下頜處傳來的疼痛感讓她本就備受灼熱煎熬的身體加倍難受起來。
包括,現在面前的國歡,那一張如雪一樣慘白的面色,他整個人像蟬蛹般包裹在錦被中,藏青色的被面愈發襯得他面無血色,可那張臉上的神氣,那淡漠的眼神,分明是將他看成了透明的存在。
莽古濟一口氣憋在胸口,只覺得咽不下,吐不出,她跪在床邊,身子椅,險些暈厥。武爾古岱即使伸手抱住她,拍著她的胸口,替她順氣。
饒是色爾敏這兩日已看得習慣了,也不免一陣心悸,忙放下食案,取了碗勺,道:「大格格醒了就好m.hetubook.com.com,奴才伺候您用些乳酪可好?」
「噓！噓……」他細聲安撫,將妻子摟入懷中,「冷靜下來。阿木沙禮需要你,你不能先自亂陣腳……」
色爾敏心頭一跳,立即放下碗勺,低眉斂目道:「奴才去瞧瞧大格格的葯煎好沒。」說罷,躬身退出。
「我打不過你。」國歡搖頭,眼神冰冷,「而且我就快死了,是放著任由我餓死病死凍死,還是由你動手把我活活打死……反正對我而言沒區別。要不然你這就出門去,把大門從外頭反鎖上,我保證不會像阿木沙禮那樣,費那麼大氣力砸了窗戶逃到冰天雪地里去找死……」
「阿木沙禮！阿木沙禮！」莽古濟跪伏在女兒枕邊,雙手顫慄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頰,泣不成聲,「求求你,別讓額涅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要再有個好歹可讓我怎麼活?阿木沙禮……只要你能活下來……額涅只求你能活下來,怎樣都好,額涅、額涅……只要你能活……www.hetubook.com.com」
佳穆莉嚇得頻頻嚎哭。
那顆淚,緩慢的滑落。
烏吉嚇得抱著佳穆莉撒腿往房外逃,出門時險些和色爾敏撞了個正著。
阿木沙禮安安靜靜的側躺在床上,眼皮半睜半寐,若非她蒼白纖細的脖頸下偶然還能看見血管脈絡的細微跳動,她這樣子真和死人毫無分別。
「你自分家出去過你的逍遙日子,你愛把宅地擱哪,你就擱哪。」
那半斂的眼瞼再次靜靜合攏。
色爾敏怔怔的看著形同木偶的大格格眼角聚結起一顆晶瑩的淚珠。
國歡眼瞼低垂,不看他,也不答他。
僕婦磕了個頭,躬身告退,動作標準,態度謙卑。
國歡冷哼:「我自作我的,亦自死我的,與你何干?」
武爾古岱偷偷轉向一邊擦乾眼角的淚痕,轉頭伸手去扶妻子。
? ?
色爾敏穩了穩心神,端著食案跨了進門,見房裡氣氛似乎不大對,一時也不敢隨意開口。
杜度氣得跺腳:「你就作死吧！」
色爾敏無奈,硬著頭和_圖_書皮上前道:「福晉,奴才剛做了碗乳酪,早起擠了山羊奶做的,最適合大格格如今的胃……」
「你嘴皮子厲害是吧?有種你起來跟我打一架！」
莽古濟眼神兇狠:「別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
武爾古岱面色陡變:「你在胡說什麼呢！」
武爾古岱被罵得手足無措,慌亂放開女兒手腳,將脫卸的下頜複位。只這一嗅兒工夫,阿木沙禮慘白的唇邊沾染著一片鮮紅的血絲,那副樣子愈發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杜度噎然,好一會兒方道:「你真要娶阿木沙禮?」
「住嘴！」武爾古岱面上雖訓斥著妻子,目光卻是瞥向妻子身後的色爾敏。
杜度惱火道:「你也不想想她這會兒都……你如果娶了她,你把我擱在哪裡?」
她埋首于丈夫胸前,淚如泉湧,咬牙切齒的哭泣:「畜生……畜生……」
「滾！」杜度怒吼。
莽古濟癱倒在床下,手捂著臉無力的嗚咽:「毀了……毀了……」
說話間,莽古濟已從失態中回過神來https://m.hetubook.com.com
,她用袖子隨手抹了抹臉,看著床上神情疲憊的女兒,不由心酸得再次落下淚來。
莽古濟猛地伸手推開丈夫,雙目充血,慟哭厲吼道:「阿木沙禮若是就這麼去了,我要那群小畜生替她殉葬！」
錦帳半斂,床前有個僕婦跪在地上,嘴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半坐半卧在床上的國歡輕輕「嗯」了聲:「你下去吧。」
莽古濟顧不得擦臉,只慘叫道:「你還不把她的下巴接回去,你是要弄死她甘心嗎?」
武爾古岱想撫慰幾句,又怕自己說錯話,一時左右為難,只得向色爾敏使了個眼色。
莽古濟肝膽俱顫,伸手欲抱女兒,又怕自己出手太重,傷到了她。
「砰！」大門被一腳踢開,狂風卷著穴凜冽撲入屋內,小丫頭急忙伸手去關,沒想到被跨過門檻的杜度一腳踹中心窩子。
不等他把話說完,莽古濟已撲了過來,伸指探進阿木沙禮的口中摳挖,阿木沙禮掙扎不止,武爾古岱忙使力將她的身子側轉,趁勢又彈壓住她的四肢,不讓她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