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指連心，那股子疼似乎真的鑽進了她的心裏，痛得她怎麼喊叫都舒緩不了。

「哥？！」碩托心疼不已，「要不要叫醫生啊？」

「哥！」碩托在門外不甘心地喊。

穆圖爾賀有點呆，心裏又驚又怒，想著他居然肯為一個賤種這般放低身份來求自己，一時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托一鬆手，腦袋上的帕子又掉了下來，那道口子又開始流下血來，腥紅的掛了他一臉。

岳托的神情很平靜，語氣卻帶了點點無奈：「打夠沒？沒有就繼續，你可以打我，打到你消氣為止。」

這一巴掌沒有落在他臉上。

岳托一把摟住她的腰。

她懵懵懂懂的轉頭看向他，他一臉的真誠。

花兒給岳托擦臉的手，不停的抖著。碩托那話一說出口，她嚇得一哆嗦，手裡的帕子落了地，她噗通跪倒在地，結巴道：「沒……沒有的事。」

穆圖爾賀哭得凄慘，岳托走過去，彎腰將她抱起。她拚命掙扎，他只是抱緊了不放手，任由她踢打。

岳托用帕子捂著額頭，頭皮上划拉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這會兒血跡污了他半張臉，原本俊逸的臉孔這會兒看起來有點兒猙ｈｔtｐs://www.ｈｅtｕbooｋ•cｏm•ｃｏm獰。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麼逆來順受。

「原來你存的是這個心！我還以為……還以為……」

碩托想笑，嘴咧了咧又沒笑得出來，他狐疑著回頭看了岳托一眼。剛想問是不是因為大哥年紀太小不懂風月，可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不是外頭的小妾已經弄大肚子了？

他的手勁很大，她動彈不得分毫。那個瞬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眼前這個半大不大的男人之間的存在的差距。

屋子裡陡然間寂靜，只剩下穆圖爾賀一人凄厲的哭聲。

花兒心慌意亂地替他擦臉，邊擦邊掉淚。

「哥！你怕她什麼？」碩托憤憤道，「當初娶這女人進門就是個大錯，葉赫那拉氏有幾個好的？進門整一年了吧，瞧她在家霸道的，成日里攆雞打狗的，她要是去跟正房那女人鬧去，我倒又得豎個大拇指敬她一聲大嫂了。她是整個兒一窩裡橫，別以為我眼瞎，我親眼看到她拿繡花針戳花兒的嘴，說她懶、饞、不聽使喚。哼，家裡長眼睛的，哪個不知道花兒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多，吃得wｗw.hｅtｕbｏok•cｏｍ.ｃｏm比豬差！」

濟蘭雙目一掃，不大的廳屋被毀得個七七八八，再一看岳托一腦門的血跡，不由心裏一驚。她知道穆圖爾賀不是個好惹的，所以這一年來她都避免與她正面硬碰硬，一直以懷柔寬撫為主，不過怎麼也沒想到她能兇悍至此。

濟蘭冷笑。

岳托明明可以躲開，但這一次卻依舊沒躲，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刮子。

納扎里著急地去攙她，她甩開納扎里的手，亂蓬蓬的小兩把頭散在耳邊，她埋首哭了起來。這哭聲不比方才那種嚎啕，而是細細的，尖尖的，夾帶著顫慄的悲哀，竟有種說不出的凄涼委屈。

「哼！」她冷哼一聲，「這個家還是我做主，你們要再在這個家裡鬧事，統統都給我滾出去！」放下狠話，昂起頭，擺出當家福晉該有的氣勢，她扭身走了。

穆圖爾賀呆住了，一時之間竟有點兒沒法聽懂他說的話。

濟蘭堵在門口不肯挪動，岳托看了她一眼。他這會兒身高已比她高出半個頭，身材雖不算魁梧，卻離奇地生出一股壓迫感。

她眼淚簌簌而下，恨恨地揚手：「要我消氣，除非你把那賤種給我殺了！」

濟蘭和*圖*書隱隱覺得，這小子上過戰場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鋒利了，那雙眼睛居然能把她看得心裏直發毛。

她身子一軟，站立不穩，幾欲摔倒。

他的聲音不高，卻是不怒而威，滿屋子的人不敢反抗，即刻挪開腳步往門外走。

「這都什麼事呢？」遍地狼藉，腳都快踩不進去了，她便是想坐下擺長輩譜都沒地擺，只得站在門口說話，「你們兩口子是預備要拆房子嗎？」看向岳托，「怪道外頭傳言說岳托阿哥鬧著要分家，我還心說我們家明明和睦得緊，哪來的謠言……敢情是因為分了家好名正言順的養妾啊。」

她抿著嘴，倔強的默默流淚。

這种放低姿態，溫柔小意的語氣讓穆圖爾賀緊繃的身子稍稍鬆軟下來，他拍著她的背，細聲細語，正說話間，屋門哐當一聲像是被砸開了似的，門扉重重撞在了牆上。

碩托用力一推，穆圖爾賀沒站穩，被他直接甩倒在地。一地的碎渣子，她一屁股坐了上去，硌著了肉，疼得直鑽心。

岳托把碩托扔了出去，然後砰地關上了門。

「是我對不住你，我應承你，只此一次……」

穆圖爾賀戚戚地哭著，抬頭瞪著一雙紅腫的和_圖_書眼睛，滿腔恨意，聲音抖得不行：「我沒種？是啊……我沒種！」她歇斯底里地撿起地上的碎片不停地砸岳托，「他都不碰我，我怎麼可能有孩子？我又不是老母雞，沒種也能生出蛋來！」

她張了張嘴，只覺得滿嘴酸澀，除了輕聲啜泣，已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碩托不依不饒地指著穆圖爾賀罵：「一哭二鬧三上弔，你做戲倒是做的真全套！我哥可不是真有種？沒種哪來的娃娃！你卻是個沒種的，你還不如趁早兒把腰帶懸樑上，記得，別打活扣！」

濟蘭叉腰站在了門口，身後跟了一群孩子，再往後，則站著滿臉焦急的薩茵。

碩托跳腳，指著穆圖爾賀破口大罵：「你這潑婦，動手動上癮了？真以為我哥不打女人嗎？我哥不打，我打！」

「碩托！」岳托出聲呵斥，「夠了！」

要不要信他？

岳托神情木然，無語緘默。

「那個孩子……你不用擔心孩子的生母，她……不會影響到任何人。只是這個孩子，我不能棄之不顧，等他生下來，可否放你名下？只要你肯養活這個孩子，視如己出……我岳托發誓，今生今世，必不負你！」

懷裡原本已軟和的身體猛地一僵，htｔｐs://wｗw.hｅtubooｋ•ｃｏｍ.ｃｏm岳托來不及暗想一句要糟，穆圖爾賀已揚手「啪」地甩了岳托一耳刮子。

穆圖爾賀氣得瑟瑟發抖，伸手一爪撓在碩托臉上：「我跟你們拼了！」

碩托說著便要動手，岳托揮手擋開，拽著他的手腕將他拖開：「別添亂，出去待著。」

她眼眉一豎，尖利道：「消氣？怎麼可能消氣？」她甩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摑過去，啪啪聲不斷，岳托的一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同時，她的手心也火辣辣的疼。

要不要答應他？

是的，即便她比他大兩歲，可少年總會長大，靠蠻力，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穆圖爾賀滿腔恨意，岳托剛走近她，她想也不想，伸手便摑了上去。

岳托將他拖到門口：「全都給我出去！」

岳托搖了搖頭：「小傷，不礙事。」眼睛掃了一圈，果然納扎里、錦歌還有花兒，身子皆是一震，齊刷刷地把頭低了下去，極力縮小存在感。

「哥！」

他嘆息一聲，伸手笨手笨腳地用拇指指腹替她擦去眼淚：「我應承你，只要你容下這個孩子，以後這個家裡，以你為尊，我絕不違逆你半句話。」

他困惑地看著岳托，屋子裡其他人也都看著岳托，不過他們膽子小，只敢偷偷拿眼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