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告訴她，孩子是活生生的被她拋棄，活生生的……因為她的選擇而死去的？

「不要說了——」阿木沙禮同時爆出一聲凄喊。

「不……許去！」國歡啞著聲，口中噴的是喑喑的出氣聲，低而喘，「事已至此，你我命數，且……聽天由命吧。」

她信了。

「可你為什麼要知道呢？你為什麼會知道呢？」她哽咽的哭泣著，放開手時，雙目圓睜，眼角沁滿淚痕，可那雙眼卻是血一樣的紅。「你還瞞了我什麼？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把……你把我置於何地，如此的……如此的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

阿木沙禮瞪著一雙m.hetubook.com.com通紅的眼珠子，表情猙獰，眼神凶煞，眼角是已風乾的淚痕，她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看都不看國歡一眼，轉身往外走。

「阿木……」他著急地讓她冷靜下來，可身體根本沒法動彈，胸口火辣辣的鑽心一樣疼，越急越說不出話，他看著她哭，看著她叫，看著她崩潰……最後他拼足了全身力氣提了口氣，嘴一張，卻是一股腥甜沖將出來，激流般的用口中噴射而出。

廖婆子聽了這話，一開始尚未明白，少頃后，身子猛地一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事實是，當時內心深處不管信不信，她都讓hｔtps://ｍ•ｈetubook•cｏｍ.ｃｏｍ自己去信了，她讓自己相信了這麼一個結果。

國歡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慘烈。

阿木沙禮卻不知道國歡剛剛又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她只是不能自抑的沉浸在難以紓解的怨念中，不管國歡如何呼喊她的名字，如何哀求，她總是置若罔聞。哭鬧到最後，國歡已是強弩之末，一邊咳著血沫子，一邊淌著酸澀的淚，對她道：「你究竟要如何，難道我這麼多年做的都是空的嗎？我待你如何，你真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你的心……你的心便是石頭做的，也該捂暖了吧？」

阿木沙禮快走到門口時，廖婆子突和*圖*書然從地上爬起：「福晉！福晉！你想不想知道孩子……你的孩子！那個孩子，你生下的孩子……生下來的不是死嬰啊，是活的！我接生的！是活的……是個格格，哭聲很響亮……」

廖婆子摸了摸脖頸后濺上的點點血跡，臉上的褶子不禁顫慄抽搐起來。抬頭駭然發現國歡被血嗆至窒息，廖婆子慌張的跪著挪移過來，伸手扣住他的下顎，摳他的嘴。

「二爺！二爺！」廖婆子慌歸慌，急救的本能卻使她動作毫無滯礙。

這是她選擇的結果。

因為她身體不好，孕期太過艱難，磨難重重，所以孩子生下來就是死的。

為什麼要告訴她，孩子ｈｔｔｐs://ｗｗw.ｈｅｔｕbook•ｃom•ｃom是健康的？

隨著這一股心口血噴濺而出，他一時來不及張嘴嘔吐，鮮血含在咽喉，險些兒嗆入氣管，令他生生窒息。

為什麼要告訴她？

為什麼？

國歡重重的吸了口氣，新鮮的空氣重新進入他的肺部，憋成青紫色的臉慢慢褪去顏色。

「阿木沙禮……」

「不要說了！」國歡怒斥，可是聲音太過低啞。

隨著廖婆子瘋癲般言語無狀的話，阿木沙禮慘叫一聲，捧著頭蹲在了房門口，放聲慟哭。

她雙肩微顫，腳下一頓。

她笑著落淚，最後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嗚嗚咽咽：「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喊我海蘭了？你其實都知道…hetubook.com.com…」

「是個格格呀，四肢健全，足月產的格格……我剪的臍帶，我拍著她的屁股，聽她哭出了第一聲啊……我給她擦的身子，我給她裹的襁褓，親手把她交到了莽古濟福晉……」

「阿木沙禮——」國歡聲嘶力竭，破著喉嚨啞聲喊，「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放下心頭怨恨？」

那一年，她歷經磨難，醒來后額涅對她說，孩子生下來就夭折了，是個死嬰。

為什麼要告訴她，孩子生下來是活著的？

她信了。

廖婆子用帕子擦了一塊又一塊，瞬間血帕子已是丟了一地：「二爺你歇歇，省些力氣。二爺，你可不能死，你可千萬不能死……我，我去找叔叔，我去找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