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雪一愣，孫東平的手已經鬆開了她的下巴。
孫東平的火還沒發完，他倒了菜，在食堂大媽的斥責聲中揚長而去，徑直走到了二班教室門口。
葉文雪打了一個冷戰。即使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上那塊青印肯定已經被擦得七零八落了。
說完，她故意做給孫東平看似的，又大口吃了一口飯。
「這是什麼？」孫東平半笑不笑地問，「顏料？還是什麼粉底？我對女人的東西不了解，不過你挺能耐的啊，把你媽都騙過了吧？」
葉文雪頭皮發麻。她認識孫東平的時間也不短，她知道這個男生看似性格衝動的，所以越是平靜地時候，越是表示他生氣。
顧湘一下子覺得渾身的肉都在疼。她倒不是後悔惹孫東平生氣，她是在心疼那菜。
孫東平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張濕紙巾，此刻，潔白的紙巾上有一塊青紫色的痕迹，十分顯眼。
二班的學生果真都看了過來，少男少女對這種事最是熱衷，於是紛紛擠眉弄眼，竊竊私語。
這天殺的糟蹋糧食的公子哥兒，這火爆焦躁的性子，真是討厭！
「這種小伎倆，以後別在我面前耍了，我也不喜和_圖_書歡被人騙。」孫東平把手揣進褲子口袋裡，歪著腦袋看著葉文雪。看上去還是弔兒郎當的樣子，卻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只見孫東平帶著怒火，大步走到食堂門口收餐具的校工面前，嘩啦一聲就把一盤子的菜全部倒進了潲水桶里。校工大媽瞪圓了眼睛。
「看了啊。」葉文雪說得頭頭是道，「醫生說這是什麼軟組織挫傷，很難養的呢。我們家為這個花了不少錢買葯，都還沒叫那個顧湘賠我醫藥費呢！唉，我媽也說我這人心軟，不愛同別人計較，受了委屈也就自己受了。」
他覺得有點奇怪，當初他追求葉文雪的時候，她可是惜字如金，送東西給她，能得一個「好」字就十分難得了。像今天這樣長篇大段地演講，那是想都沒想過的。
「還疼嗎？」
葉文雪又是害羞又是興奮，眼角眉梢都掩飾不住春色。她以為孫東平要親吻她，於是閉上了眼睛。
而且越接觸越發現，當初的冷美人，其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撥去了華麗的外殼，裏面的東西其實乏善可陳。這個女生除了漂亮些，也和其他女生沒有什麼區別。
「沒什和-圖-書麼好說的。」孫東平還是那雲淡風輕的表情。他手一揚，就把那張紙巾丟在了地上。
顧湘驚訝地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寫滿了疑惑。
葉文雪一驚，臉克制不住地紅了起來。
顧湘白皙的臉龐不禁泛起一絲紅。孫東平淺笑著看，還以為她害羞了，沒想顧湘夾著雞腿又放回到他的盤子里。
她下意識地抓住孫東平的胳膊，「東平，你聽我解釋……」
孫東平笑意加深了些，眼裡沉沉地沒有一絲光芒，「怎麼傷得這麼嚴重？找醫生看了嗎？」
孫東平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菜，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想也沒想，就把盤子里的一隻滷雞腿夾到顧湘的盤子里。
少女的確漂亮，現在這惶恐不安的模樣，大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也十分動人。心腸稍微軟一點的，沒準就原諒她了呢。
疑惑、驚訝、鄙視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葉文雪心裏只響著一個聲音：糟糕！
女孩拉著男生的手撒著嬌。孫東平面色平靜地問：「你的臉這樣，到處跑沒問題嗎？」
小美女哀婉動人地一番演說，孫東平都笑出聲來了。他拂了拂她的劉海，說：「你媽可真護著你呢和-圖-書。」
葉文雪滿不在乎，「沒關係的。反正也快消了，你看，都沒先前那麼青了。」
「她是我媽啊！」葉文雪得意地說，「其實啊，東平，我媽鬧到學校來這事，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拉不住她啊。你真的要相信哦，我媽平時性格最是溫柔了，我爸就說我這點最像我媽了。呵呵，當然拉，我們母女兩長得也像。我媽當年可是十鄉八里的一枝花，多少知青在追我媽，後來還是我爸……」
孫東平眉毛一揚，「你說什麼？」
葉文雪撒著嬌，「當然疼啦，每天洗臉的時候都不敢碰，一見水就疼。」
「東平……別……同學看著……」
「知道了。」孫東平不耐煩地打斷了葉文雪含蓄地自吹。
中午休息時間，葉文雪正在和幾個女生聊天，說得正開心，一個女生推了推她，往門口一指。女孩子們都看了過去，只見門口正靠著一個高大俊朗的少年，一臉酷酷的表情。
孫東平也是要笑不笑的，目光落在她葉文雪青紫的臉上。
孫東平不再廢話，端起盤子就走了開來。顧湘還以為他會罵幾句，見他這麼乾脆地走了，如釋重負的同時還有點納悶。
「我看看。和圖書
」孫東平說著，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葉文雪正在得意的風頭上，沒仔細看孫東平的臉色。她自顧說：「對了，這個周末我們去滑冰怎麼樣？我表哥在天星娛樂城開了一家滑冰場，是真冰。你說你會滑冰刀的，你可要教我哦！」
「所以你就把顏色抹在臉上給她看啊？」
孫東平覺得有點光火。他長這麼大，所有人都爭著來奉承伺候他，他只照顧過他生病的爺爺。如今他看這小白菜可憐，主動給她點好處，她居然當場就給推了回來。
「可是碰著就疼啊。」葉文雪嘟著嘴，「我都只敢輕輕擦一下，而且啊，睡覺的時候頭都不敢朝這邊。還有呢，我這樣子，不論走到哪裡，都招來人家看。真是丟死人了！」
孫東平瞅著她盤子里那點素炒冬瓜和油悶茄子，連點肉沫都見不著。那碗湯也是，清得都可以當鏡子照。只見顧湘夾了幾片茄子，放在飯里拌了拌，然後連菜帶飯夾了一大塊送進嘴裏，使勁咀嚼，也不知道是吃得很努力，還是吃得香。
孫東平話音一落，連教室里幾個偷聽的同學都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葉文雪臉上就像真的被扇了耳光一樣，漲得通紅。
「hｅtｕｂoｏk•cｏｍ.ｃｏｍ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媽家世代都是骨科中醫，我多少也學了點皮毛。別的不行，跌打損傷的真假還是看得出來的。」孫東平搖了搖頭。這種沒腦子的女生，漂亮有什麼用？就像塊口香糖，甜味盡了后，味同嚼蠟，真沒意思。
孫東平說：「我看你碗里連點肉都沒有，難怪那麼瘦。這雞腿你拿去吃吧。」
好，你不要是吧？
「不是沒破皮嗎？怎麼會沾不得水？」
葉文雪被他這表情嚇住了，都快哭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想給那個女生一點顏色看看。誰叫她在那麼多人面前打我一耳光的……」
「謝謝，不用了！我不要。」
略微粗糙的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隨後是一片濕潤的冰涼。
「我說我不要你的東西。」顧湘字字清晰地說，「我有錢，我也吃得飽，不用你再給我吃的。」
葉文雪頂著半邊青臉，卻絲毫不影響她笑得春色爛漫。她輕快地跑到孫東平的身邊，拉了拉他的手。那個時候大家還比較保守，又在學校里，也不敢做出多親熱的舉動來。
教室里傳來同學們驚訝的呼聲。那個呼聲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蒼蠅般嗡嗡不絕的討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