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其瑞搖下車窗，從容地抬頭望了對方一眼，那個年輕女子一愣，氣勢當場就弱了一半。張其瑞再下車來，微笑著同她禮貌溫和地商量索賠和維修，很快讓對方另外一半怒火也熄滅了。最後雙方和平友好地留了聯繫方式，分道揚鑣，那女孩子還戀戀不捨地叮囑張其瑞一定要打電話。

張其瑞第一反應就是問顧湘：「你怎麼樣？」

「我夢到高二的那次事。我不小心把夾著信的作業交上去了，然後你和靜雲都被抓住了。」顧湘沖張其瑞抱歉一笑，「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後來也不會有那些事。」

顧湘說：「你倒不如問，車怎麼樣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還沒謝謝你。」張其瑞忽然說，「那次事件里，你替劉靜雲把寫信的事頂了下來。我欠你一聲感謝。」

「難道我沒保險ｈtｔps://ｗww.heｔｕｂoｏk•cｏm•ｃｏm？」顧湘大驚。

「車有保險。」

張其瑞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顯然有點尷尬。他挺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這車……沒有GPS……」

「是啊……總要瘋狂一回的。」顧湘呢喃，「然後？」

幾年不見，當年的冰山王子，原來也已經成熟如此了。

張其瑞把車停路邊，沒過多久，小於就匆匆開著一輛寶馬趕到了。

「然後就是回歸平靜，按部就班地過日子。」張其瑞今天十分難得地和旁人說了這麼久的私事，不過他並沒有要停的樣子。大概是孤單的日子也太久了，身邊的人也始終無法讓他敞開心扉去交談，如今有個故人坐在身邊，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灰暗過去，他也知道她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們兩個人雖然並不親近和-圖-書，但是他們並沒有秘密。這種保持著一定距離，卻又坦蕩蕩的關心，反而讓彼此更加信任對方，願意和對方分享自己的隱私。

「沒有。」他說，「沒再見過她。但我知道她一直過得很好。」

張其瑞也苦笑了起來，「雖然只有三天……不過人一生總要這麼瘋狂一回的。」

張其瑞下意識踩剎車，結果砰地一聲，後面那輛車來不及剎車，狠狠撞到了他們車尾上。車劇烈地震了一下，幸好有安全帶，兩個人只是受了點驚嚇。

顧湘望著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那個……」

過了良久，顧湘都在為自己的唐突而忐忑不安而打算抱歉的時候，張其瑞才開口說話。

「是的，都過去了。」顧湘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有時候覺得，生活里一點小小的事，就會改變一生。比如說，幾個月前和-圖-書，你去林城的時候沒有在我的小攤前面停留。那麼，現在我們也不會一起坐在車裡，談起過去。」

「和你沒關係。」張其瑞平靜地說，「是靜雲她自己突發奇想要給我驚喜，是我粗心大意沒有看作業本。是……其實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都過去了。要怪就怪我們運氣不好，怪她父親不近人情。」

「不是的，其瑞。」顧湘指著GPS，「你已經開過了兩個路口了，你都沒發覺嗎？」

顧湘搖頭，「不是的，我是說……」

小於依依不捨地把駕駛座讓給了張其瑞，自己準備把那輛尾燈被撞壞的車開去修理。他苦著臉反覆叮囑老闆：「張總，麻煩您這次真的要聽從GPS的指導了。請您真的要注意前後車輛了。拜託您真的不要再出事了……」

「這些年，我也認識過很多人，也有認真地談過戀愛。不過初和-圖-書戀的感覺，是不會再有了的。」

車在川流不息的大路上行駛著，已經錯過了GPS提醒的要轉彎的地方，但是車還是徑直開了下去。

張其瑞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好，我可以看在老同學的份上，不會和你計較的。」

顧湘抿著嘴笑，「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你不想回答，也請別生我的氣。」

小於委屈地嘀咕：「老爺子才不會信呢。」

顧湘乾笑，「先看看車吧。」

張其瑞白了她一眼，咬著牙說：「你當然也有！你是酒店的合法員工！」

張其瑞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知道了！」張其瑞打發他，「回頭老爺子問起來，我就說是別人撞我的。」

「不用再說了。」張其瑞顯然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怎麼了？」顧湘不解地問。

「是嗎？可是你……」

後面那輛車的車主已經從車裡下來了，咚咚跑過hetubook.com.com來，氣勢洶洶地捶玻璃。

小於不放心地走了。張其瑞這才搖上車窗，扣好安全帶。他的手習慣性地往右邊儀錶盤摸了一下，一頓，低聲罵：「這個小於！」

「你說話就像我媽。」

綠燈亮了，張其瑞再度發動了車。

「結婚並不需要一定有初戀的感覺。」

「但是這並沒有改變什麼啊。」顧湘苦笑，「你們兩個還是手拉著手私奔了。」

顧湘斟酌了片刻，問：「你後來還有和靜雲見過面嗎？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你不用擔心……」

顧湘目睹全程，簡直嘆為觀止。她只記得以前孫東平到處追女孩子的樣子，那風流又賴皮的作派，她以為天下男人對女人都是一個態度。如今見了張其瑞的表現，才知道原來拿喬也可以是一種誘惑。優雅的，無聲的，含蓄的，潛移默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把對方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