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氣鼓鼓地摔開孫東平的手，轉身就走。孫東平撲過去，一把從身後將她抱住。
「糟糕什麼呀？」劉靜雲在那頭問，「你很忙嗎？聽到我上午的留言了嗎？我已經在婚紗店了，你還沒出門嗎？」
孫東平說：「你快去換衣服。我等你，一會兒送你回家。」
「是啊。」劉靜雲低頭拉了拉裙子，笑容有點落寞。
「糟糕。」孫東平立刻坐了起來。
不知道誰在顧湘的手上踩了一腳，她疼得臉色發白，想站起來，但是周圍全都是擁擠的人。人群里忽然起了更大的騷動，有人大力地擠進了進來，力氣蠻橫，把旁邊的人都推得東倒西歪。顧湘一下被那人從地上拽了起來，然後拉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我也不是這麼沒用！」
時光就這麼靜靜流逝。少年們嬉笑打鬧著從教室門前的走廊奔跑過，春光日漸濃郁，女孩子們換上了輕薄的春衫。只是那個陰冷的角落裡，孫東和*圖*書平和顧湘的關係依舊僵持著。只有劉老師看到兩人果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還覺得十分欣慰。
孫東平轉過頭去，就看到顧湘跌跌撞撞地擠上公車。車門關上，瘦小的她被其他人推擠著，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車門玻璃上。
顧湘緩緩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嚨里還是像火燒一樣。她耳朵里被孫東平的話震得嗡嗡響，就快要聾了。這個懷抱是那麼熱，那麼緊，她努力呼吸，可是還覺得喘不過氣來。
伴娘問：「新郎官到底什麼時候來呀？」
那一刻，孫東平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要不是曾敬還拽著他的袖子，他或許就沖了過去了。
「別走。」孫東平聲音沙啞，在她耳邊低語，「別走了。我也不想，我就怕一不小心會害了你。這段時間，我都快瘋了……」
顧湘周末在車站等他，一直等到天黑，才被同學告知孫東平已經從學校後門走了。早春和_圖_書
的夜晚還是十分寒冷。顧湘拉緊了脖子上的米奇圍巾，搓著冰涼的手，獨自上了公車。
孫東平臉色青黑，一言不發地拉著從人群里擠了出來。顧湘一身狼狽，褲子濕了大半，十分尷尬。她被孫東平拉著走，急得滿臉通紅。孫東平力氣很大，她使勁掙扎都沒辦法把手抽回來。
此後一連一個多月，孫東平見到顧湘都會別開臉，錯開視線，要不大步經過，要不轉身走開。顧湘起初還以為他又因為什麼事鬧彆扭了，主動去找他說話。可是孫東平一直表情冷漠，語氣寒冷，拒人於千里之外。
劉靜雲有點尷尬，「他才開完會，這就趕過來。」
孫東平一直把她拽到宿舍樓下僻靜的角落裡才鬆開她的手。顧湘的手腕被抓出一道道紅印子，他看著又心疼，又把她的手拉過來，朝紅印子吹氣。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見做母親的總是這麼哄孩子，也有樣學樣。
和-圖-書顧湘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手腕上被他吹氣的地方有一股酥酥麻麻的電流傳過來，本來想掙脫，又一下沒了力氣。
顧湘輕抽了一口氣，踉蹌一步。她感覺到少年灼熱的呼吸就拂在自己的頸項間，他寬厚有力的懷抱將她緊緊地包住，就彷彿一個牢籠，讓她無處可逃。在這個世界里，只有兩人粗重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是唯一的聲音。
有一次周末放學后，孫東平和朋友們去學校外面吃飯。曾敬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給他看，「瞧，那不是小白菜嗎？」
「做大生意的人也的確忙呢。」
顧湘賭氣道：「我又不是小朋友，不需要你送。」
「我這就來！」孫東平取下了外套，匆匆出門。
車緩緩開走了，孫東平從校門內的樹陰下走出來，他也凍得直打噴嚏。公車尾燈一閃一閃逐漸遠去，他暴躁地狠狠踢飛了一顆石頭。
車開走了好久，孫東平才把視線移了回來。他覺和_圖_書得杯里的啤酒苦得就像一杯黑咖啡。
婚紗店裡，劉靜雲若有所思地合上了手機。伴娘和店員正在給她整理婚紗的裙擺，流雲一般的細紗面料，綴著一顆顆圓潤的珍珠，繡花精美絕倫。鏡子里的新娘優雅清麗，完全可以上新娘雜誌的扉頁。
「切！沒有我，你連公車都擠不上去！」
手機忠實地在枕頭邊叫著，他揉著眼睛拿過來一看，是劉靜雲打過來的。
劉靜雲笑，「您這話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顧湘好不容易擠到門口，正要上車，旁邊一個男生猛地一把將她推開，自己搶先上去了。顧湘沒站穩，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而擠公車的人們全然不顧有人跌倒，照樣前赴後繼地往車上涌去。
從那以後，顧湘周末就一個人回家了。外婆見孫東平不來，還擔心他們是不是吵架了。那時候顧湘參加了學生演講比賽，學習之餘又要訓練，便借口大家都太忙了，沒空玩。她一和圖書個人上學放學，一個人寫作業。公車上人還是那麼多，她從來都搶不到位子。回家這一個多小時的路，她要從頭站到尾。
孫東平略微鬆開手，把她轉了過來。他凝視著女孩子殷紅的臉，和她眼裡醉人的煙波。他很想吻她，又怕驚動了這個美麗的夢，只好再度把她擁抱進懷裡。
店員不停地讚美：「小姐，您可是我們開店以來，接待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放學的時候又下雨了。南方的春雨總是要一直下到入夏的。車站前積著水，公車開過來，嘩地濺起一大片，等車的人紛紛後退。然後不等車停穩，又呼啦啦地擁上去。
女孩子那麼安靜溫順，緊貼著他鬢角的臉頰是滾燙的。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又幸福，抱著她，就向擁抱住了整個世界一樣。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孫東平睜開眼，還有點迷糊。胸膛還是暖的，手裡似乎還殘留著那美好的觸感，鼻端還可以聞到那人洗髮水的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