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獨自一人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本來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頭挨著枕頭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她一下夢到了小時候外婆帶著她走街串巷地買冰棍，一下又夢到錢老爺子聽她念報紙。

「想開點。」張其瑞的手放在她瘦弱的肩上，想給她一點力量，「生老病死，不可避免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還好嗎？」

顧湘強行鎮定下來，伸手去探老人的脈搏。保姆緊張地等著。

醫生收起聽診器，對朱清說：「估計是腦溢血。但還是要等去醫院檢查了才能下結論。救護車應該快來了，還是先通知家屬吧。」

屋子的裝修也在張其瑞的授意下做了改動。顏色暗沉的窗帘和家居都換成了素雅明亮的乳白色，房屋布局也在風水先生的指點下重新調整，老人用和圖書過的東西也全都歸了庫房。

顧湘回過神來，趕緊走去外面給總經理辦公室打電話。

朱清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唉，老人家走得這麼突然……」

朱清的辦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張其瑞也在，他正在和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西方男人用英語交談著。看到顧湘來了，張其瑞便沖那個男人點了點頭。

過了一個多星期，錢老爺子的死因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鑒定結果，的確是腦溢血。老人血壓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又在外活動了一天，突然發病倒也不奇怪。

顧湘紅著眼睛應了一聲。

屋子裡似乎漂浮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像是有誰悄悄來過，又悄悄離去了。

顧湘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覺得眼睛火辣辣的，鼻子發酸。她想到了外婆。

張其m.hetubook.com.com瑞很快就趕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顧湘神色彷徨地站著，不由先朝著她走過去。

朱清轉身對顧湘道：「都聽到了吧？別愣著了。」

「顧湘，」小唐敲了敲門，「朱姐叫你去一趟辦公室，有人找你。」

東來閣騰空了出來。錢老先生的衣物書籍全部都裝箱運走了，按照遺囑，它們都將捐贈給慈善機構。

誰會來找她？

保姆嗚咽著，「我說他今天精神怎麼這麼好呢。他早上起來，就說一定要去看一個老朋友。原來他是有預感的。」?

朱清閉上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錢家人很快就趕了過來。以前為了分家產掙得面紅耳赤的幾個兄弟，看到老父親的遺體，還是當場哭了出來。洋媳婦和兩個混血孫子一臉茫然，另hetubook.com.com外兩個華人媳婦倒是十分知趣的也趕緊跟著掉眼淚。

朱清親自動手，幫著保姆給老人收拾遺容。關於自家老總的舉動，她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很快，顧湘放下手，站起來往外跑，「我去通知主管，你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顧湘像是被電擊了一下，下一縮回手。老人軟弱無力的手臂也搭了下來。

不過錢家人總要把父親的死怪到別人頭上，不肯承認其實就是他們氣死了老父。所以，首先就把保姆辭了，工錢扣了大半，說她照顧不周。

夢裡有人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動作充滿了憐愛。她覺得十分舒服，然不住朝著那溫暖的地方靠過去。

「這是布克先生，是錢老先生的律師。」朱清說，「他來找你，好像是關於遺囑的事。」

保姆腳一軟，m.heｔuboｏk•ｃom•ｃｏm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這個中年婦女一下就哭了出來，「這麼突然，我該怎麼和錢家人交代呀？」

保姆走前氣呼呼地對顧湘說：「好在老爺子早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手了。老人家有準備的。他私下對我說了，他遺囑里給我留了一筆錢的。」

小唐按住了她的肩膀，：「還需要去通知張總。」

醫生過來仔細檢查，臉色也是十分凝重。他最後掏出電筒照了照老人的眼睛，抬起頭來，對朱清搖了搖頭。

「外婆……」

她洗漱清楚，打起精神走了出去。老人雖然走了，可是總有點後事要料理。

顧湘面色如紙，茫然地點了點頭，顯然還沒有消化醫生的話。

顧湘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顧湘勉強點了點頭，「老人走得很安詳。」

張開眼睛，天已經微微亮了。

煥然一新的房間httｐs://ｗwｗ.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顯得很陌生，已經不再有老人生活過的痕迹。這就是酒店，客人來了又走，誰都不會停息。

朱清帶著醫生很快就趕來了。這時候錢老先生已經被平放在了沙發上，小唐在給他做心臟復甦。老人神色安詳，臉色卻是一片灰敗，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律師笑容可掬地同顧湘打完招呼，然後開門見山道：「小姐，錢先生的遺囑里，要將他名下的一條項鏈贈於你，感謝你這幾個月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這裡是文件，您簽署了，我就可以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你了。」

保姆也發現了異常，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她驚慌地望著顧湘，失聲叫道：「顧小姐，這是……」

老人的遺體被送去了醫院。張其瑞要親自跟著過去，臨走的時候囑咐顧湘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