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繭
第五節

孫東平邊走邊問顧湘:「錢家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說老爺子給了你一大筆遺產?」
孫東平目光委屈,說:「我腳扭著了。」
「舉手之勞。老人家生前待我很好。」孫東平說,「你知道的,我媽其實沒怎麼帶過我,我爸工作忙,家裡就我和保姆過日子。倒是在你這裏,還像是在家裡一樣。」
「什麼?」
顧湘嗤笑,「你的耳報神是誰呀?業務也太不過關了。」
兩人燒完了紙錢,沿著原路下山。
「有錢人的日子,不都是這麼過的嗎?」
顧湘說:「東平,我有時候回憶以前的事,覺得我們大概是真的註定沒辦法在一起的。」
孫東平臉有點發熱,「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
他落寞,他鬱悶,他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樹樁。寒風瀟瀟,孫少爺蹲在路邊,頭冒黑煙。
「什麼?」
老人的烤瓷像是和-圖-書孫東平親手選的,老太太面帶微笑,親切和藹,此刻正望著墳前的年輕男女。一陣風過,燭火搖曳,像是老人在笑一樣。
顧湘繼續說:「總之,這次回去后,我就會把這事了解了。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你把你自己那攤子事理清楚都不錯了。」
「都是我的錯。」孫東平喃喃。
顧湘更正:「是姐弟,我大你五個月。」
「價高者得咯。」顧湘有點小小的洋洋自得,「活了二十多年,我知道人不能和錢做對。而且我抓著項鏈不放,也是在為難錢家人。我這人最煩的就是和人糾纏不清。」說到這裏,她瞟了孫東平一眼。孫東平臉色白了。
「如果……如果我沒有和劉靜雲好上,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顧湘輕聲說:「那時候我們親得就像一胞雙生似的。」
顧湘動容和*圖*書,鼻子發酸。
「顧湘。」
「可我沒後悔過。」孫東平凝視著顧湘的眼睛,「在國外的那段時間,我以為我可以望了你,我以為可以放下。但是等重新見到你,心裏就像死火山一下復活了一樣,控制都控制不住。這裏,」孫東平把手壓在胸口,「這裏,不受我控制的。」
他本來一腔熱血跑過來,就想著危難時刻出手相助。八年前他無能為力,八年後他已經有這個能力了。可是等裝備齊全地趕來了,卻被告知人家已經有了解決辦法。這就好比擦槍八年等著上戰場的士兵,被通知戰爭已經結束了。
顧湘前兩天已經來看過老人了,墳前還有沒被雨水沖走的紙錢灰燼。她重新點了香,又燒了紙錢。孫東平獻上了花,然後跪在濕漉漉的石板上,給老人磕了三個響頭。
「幹嗎?」顧湘不耐煩。山上公車和*圖*書少,錯過了這班,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孫東平吐了嘴裏的草桿。他很想抽煙,但是顧湘不喜歡他抽煙的。
顧湘悄悄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湘看了看孫東平,「這樣的假設真沒意思。」
正因為大幾個月,顧湘提前過了十八歲生日。所以判刑的時候也以成年人量刑的。
「我說,雖然路邊沒人,你就不能到樹後面方便嗎?」
孫東平乾笑,「是啊,真沒意思。」
「就是給了我一串金項鏈。」顧湘輕描淡寫,「對於我來說,它就項鏈,對於錢家人來說,那是長房什麼的證明。有錢人家的事,我是搞不懂的。只知道錢家子孫都想要這串項鏈。」
顧湘胡思亂想地走過來,看到孫東平那樣,本來對他還有怨念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這人資產十數億,掌管著大商場和連鎖超市,誰信?
「原來你都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意了。」孫東平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有點失落。
顧湘走了一陣,沒見他跟過來,只好回去找。這荒山野嶺的,走散了挺麻煩的。這些年封山育林做得好,聽說山裡已經有狼了。孫東平倒不至於被狼叼走,只是萬一滾下山了就麻煩了。
孫東平哀怨地抬頭望她,「顧湘……」
「那這事還能消停?」孫東平又氣又好笑,「你躲起來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出面……」
顧湘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溫暖,孫東平的手冰涼。孫東平就像雪地里尋著一點火一樣,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開往郊區墓地的公車人不多,兩人坐在靠後門的空位上,肩靠著肩,身體隨著車身搖晃。有時候幅度大一點,孫東平就會抓住扶手,不讓自己跌在顧湘身上。
「說得好像你能預知一樣。」
「可是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東平,我也沒後悔過。」
和圖書「謝謝你們幫她辦了後事。」
顧湘眼神痴了一樣。
孫東平在墓邊坐了下來,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裏。一個公司老總,現在看著也像個小混混。
「不用了。」顧湘說,「我已經有主意了。」
「親兄妹不會好到我們那個程度。」孫東平笑。
外婆的墳修得很好。孫東平花了近十萬塊,找了設計師和風水師,把墓地造得都快成一個藝術品了。墓碑前還有兩盞做工精細的長明燈。孫東平當年給了守墓人不少錢,工人定期都會過來添油換燈芯,那火一直沒有滅過。
顧湘笑著在他身旁坐下來,兩人一起望著山下河流奔騰朝東而去。這裏靠山望水,風水十分好。
顧湘說:「你是要和她結婚的。你們會生一、兩個孩子,賺很多很多的錢,沒準將來還會投奔到資本主義國家認賊作父。」
「一環套一環。」顧湘說,「我們從開始就一直糾纏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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