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
第29章 受傷

「爺出征了!」
「這……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皇太極呢?」
「主子!您冷靜些,奴才不知道您說的什麼孩子……」
「奴才在!」
城外戰捷的諜報先是源源不斷的送回汗王大衙門,八旗衙門,然後傳至汗宮,最後由各貝勒府的管事奴才將平安的喜報帶回府中。
初五,朝鮮兵在富察戰敗,投降金軍。楊鎬驚悉三路喪師后,急令東路李如柏部火速撤退。該部在逃回途中,自相踐踏死傷千餘人。
歌玲澤甚是機靈,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然明白,小聲說:「是,奴才知道了。主子您先歇著。」說著,一溜小跑出門。
面對娥爾赫惡毒的笑容,我忍不住想出言相譏,恰在這時對面屋裡邁出來了人,細聲細氣的說:「爺問,方才是誰打了歌玲澤呢?」這熟悉的聲音觸動了我記憶深處的某根絲弦,我猛然一震。
我微微一愣,她的話里蘊藏了太多令我驚嘆的訊息。
「不要再跑了……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們還有多少日子可以一起攜手渡過?你難道當真那麼排斥我,不願和我在一起嗎?」他喃喃低語,柔情無限,我心裏的那點執著在慢慢被他融化,「你明明知道,我心裏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你,如何還能一次次無情的傷我?我把整顆心都給了你,你如何還能狠心把它丟了……」
「你是哪來的奴才?」娥爾赫蹙著眉尖,面上帶著狐疑與警惕,「居然敢帶著侍衛在府里亂闖,你還有點規矩沒有?你眼裡還有沒有主子?」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娥爾赫咬牙。
「主子,出血了……天哪!」
這個府邸比之十多年前已不知擴大了幾倍,若非歌玲澤在前邊帶路,我多半會像個沒頭蒼蠅般亂撞亂轉。這心裏一急,更是完全忘了該有的顧忌和收斂,在走到離主屋沒多遠時,冷不丁遠處竟傳來一個清麗的聲音高聲叱道:「這難道是要作反不成?還有一點半點的規矩沒有?」我一愣,腳步不由收住,胸口上下起伏,扶著歌玲澤的胳膊,略略的喘氣。
「爺您終於可以放心去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場景,我眨了眨眼,有些吃驚卻並不算太意外的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
「我該拿你怎麼辦好?」他忽然放柔了聲音,低低的,無奈的,卻又無比憐惜的嘆了口氣,「威脅你無用,哀求你也無用,你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捨棄我,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留住你?是我對你的付出不夠令你感動,還是……你根本就不愛我?」
事情怎麼就會發展成這樣了呢?我刻意逃避的問題,在兜兜轉轉了兩年後,命運竟然再次將我逼入兩難的難堪境地!
明間四角靜靜的站了七八名小丫頭,眼波不自覺的往內屋掠去,裏面沉寂得似乎連聲呼吸都聽不到,我正猶豫不決,歌玲澤已輕巧的跨了門檻出來:「主子,爺讓您進去。m.hetubook.com.com
歌玲澤驚異的看了我一眼,我沖她微微一笑,她這才遲疑著走開。
闖出門去,門口的侍衛攔住了我,我怒火中燒:「我不跑!你們不放心儘管跟了來。我現在要去見爺,哪個敢擋我,仔細先掂量你們脖子上扛的腦袋有多重!」
初四,代善命士兵喬裝明軍,接近南路兵營,突然發動猛攻,同時,皇太極自山上馳下奮擊。最終劉鋌戰死,部眾被殲。
「安生……孩子!那個孩子呢?」我著急的大喊。
避無可避,我無奈的笑了笑,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直接迎向她狐疑的目光。
「安生!」我猛地一懍,不覺打了個哆嗦,牽動背上的肌肉一陣陣緊縮抽搐,「安生呢?安生呢?」
娥爾赫笑顏迎了上去:「葛戴姐姐,原來你也來了,我就說么,爺那麼寵你,回來如何能不召你來伺候呢?」
「主子!福晉她……還在門外等。」
淡漠陰冷的表情讓我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這……真是我認識的皇太極嗎?他真是那個我愛著的皇太極嗎?為什麼恍惚間有種陌生感?
歌玲澤不經意的抖了下,小臉低垂,僵硬的蹲了蹲身:「是。」
我輕輕吁了口氣,有點理解為何皇太極會來去匆匆,先前還因為他的冷漠而生出的那點感傷,現在已然釋懷。
她懵懂失神的點點頭,不自覺的抬手替我打帘子:「是,爺在屋。」
我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做到心平氣和,現在我整個心思都記掛著皇太極的傷勢,沒有閒情逸緻來跟她扯淡。「歌玲澤!爺可在這屋?你去問問……」一路狂奔,牽動背上傷口噝噝的疼,我屁股一挪,往邊上的石墩子上一坐,自顧自的平復紊亂氣息。
「啊——」他攬臂一收,我穩穩的趴在他懷裡,頭枕在他的肩窩。他的左手有力的托在我的后腰上,很小心的避開我的傷口,我漲紅了臉,低呼,「你……」
我緩緩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歌玲澤的肩膀:「行了,別杵在這兒,去問問爺可在主屋?我和福晉還有些貼己話要講……」
我趴在床上,只覺得背上脊梁骨那裡又痛又麻,於是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慢慢藉此整理混亂的思路。
「主子!醫官說箭鏃入肉不深,未及要害,只需按時敷藥……」
腦子裡嗡地一聲轟鳴,我從椅子上彈跳而起,扯得背上傷口一陣劇痛:「他……在哪裡?他現在在哪裡?!」
那雙緊闔的眼倏地一睜,直剌剌的盯住了我,我只覺頭皮一陣發麻,突然臂上一緊,竟被他伸手抓了個正著。
出征?!啊,是了,現在是大金國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大明十萬兵馬正在進逼赫圖阿拉!
「傻瓜……笨女人!」他動情的吻我,唇印不停的落在我的額頭、鼻尖、雙靨,「自私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想hetubook.com.com要你陪著我,悠然……你可否成全我的自私,把你的心給我,完完整整的交給我……」
拱門口慢悠悠走出來三個人——一個主子模樣的女人,身後跟了兩小丫頭。女主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臉盤略圓,面上打著薄薄的胭脂,一雙細眉飛雲入鬢,眉黛畫痕很濃,顯得與她的那張臉不大協調。
「主子!」歌玲澤面色大變,壓低聲在我耳邊提醒,「這是鈕祜祿氏……」
我一懍,忙推開他:「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你到底……傷在哪了?」他含笑不語,眼眸晶亮,綻放睿芒。
雖然我每日故作鎮定,毫不驚慌,專等著歌玲澤將打探回的最新動向轉告於我,但是內心深處卻仍是暗自為皇太極擔憂著。
背上的傷口未曾傷筋動骨,養了兩日我便已能從床上坐起,下床略略走動,也因此才弄明白為何那日葛戴前來探我,居然還要人通稟——只因此刻在我的房門之外,竟是一溜排開站了十多名正白旗侍衛。
我嗓子乾澀,嘴剛張了張,身披甲胄的皇太極已然旋身離去,頭也不回的逕直出了房門。我的一顆心猛地往下跌落,獃獃的望著門口,眼睛酸澀得發脹。
「啪!」歌玲澤的話未講完,娥爾赫蓄勢已久的一巴掌終於落下。我心頭一跳,怒火終於還是被她的盛氣凌人給勾了出來。
沉重的呼吸壓下,冰涼的唇瓣封住我的雙唇,我心魂俱醉,再也無力掙扎,手足微微發顫,不自覺的摟緊他的脖子。
「你——」娥爾赫氣得臉孔扭曲,五官擰在一塊,若非顧忌著我身後一票侍衛,絕非是擺來當花瓶看的,她多半會仗著主子的身份給我一巴掌。
娥爾赫得意洋洋的上前挽住葛戴的胳膊:「我打賭你猜不出來,這就是那個莊子上的布雅福晉。以你我的身份,她可是個請都請不動的大人物呢!」
初六,戰事終結,大金國大獲全勝,八旗將士班師回朝。想著不多會兒就可再見著他了,我不禁忐忑難安,一整日都過得心神恍惚。到得傍晚,仍不見有任何動靜,我突然覺得心緒不定,眼皮突突直跳。
「謝謝!」我昂首跨步進去,完全不理會娥爾赫那副眼珠都要掉下來的驚愕表情。
一通忙亂,醫官們進進出出,好容易消停了,我漸漸止住了哭泣,腦袋昏沉沉的發悶。歌玲澤表情怯怯的站在一邊,小聲說:「主子,福晉來了!」
「主子別亂動,傷口會迸裂的!」
一顆心頓時如雷鳴般怦跳起來,我惴惴不安的靠近,他臉色蒼白的閉著眼,那副憔悴疲憊的樣子讓我的心揪痛起來。
當晚,明北路軍到達尚間崖和飛芬山,聞杜松敗,懼怕之餘乃就地紮營。初二清晨,金軍未加休整,由吉林崖直撲尚間崖,北路軍慘敗,副將麻岩戰死,總兵馬林隻身逃回開原。
她氣得只差沒抓狂,一雙眼似www.hetubook•com.com能噴出火來,恨恨的瞪著我。
我挑了挑眉:「怎麼了?這是在還是不在?」
「你莫猖狂得意!」娥爾赫壓低聲音,嘴角勾起一彎冷笑,「你早些年進門時,爺的確是專寵了你一陣,可這兩年誰不知你早已失寵,爺甚至連你住的莊子都不曾再踏足一步,你們蒙古女人也敢妄想和我們女真人來搶男人?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那副尊榮,別說你這樣的,就是那個出身高貴的科爾沁格格,又能怎樣?長得倒是不醜,可惜連句完整的女真話都不會說,待在家裡整得像個啞巴木頭人。我不妨告訴你實話,我們貝勒爺愛的可是美人,而且還得是女真第一美人!像你這樣的貨色,趁早給我識相點!小心總有一天,把你拉出去給送人!」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昂步上前:「爺在屋吧?」
身子微微一顫,我眼眶發熱。
「是,我在這,福晉還有何指教?」
痛……
這麼些年不見,葛戴成熟了許多,氣度雍容,比之當年的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此刻的她多了幾分嫵媚動人。
我呵呵一笑,「大福晉都沒來說我什麼,你憑什麼來對我指手畫腳,還有,我今兒個既然進了這家裡,就沒打算做什麼布雅福晉,你最好別惹到我,你……惹不起我!」
我一張口,她猛地一哆嗦,目光顫顫的瞟過來。
「才……才回府,奴才不是很清楚……」
「回主子話,今兒初三。主子您是爺昨兒個晚上從城外帶回來的……那時主子身上滿是鮮血,嚇得奴才……」
「啊——」我啞然失聲,嚎啕大哭。我最終還是沒能保住她!最終還是……我如何對得起黎艮,如何對得起扎曦妲臨終的託付,如何……
一種被設計了的古怪感突然冒了出來,我轉念一琢磨,已是恍然,指著他叫道:「你……你騙我!你沒有受傷!」
「別動……」熟悉的聲音諳啞在耳邊響起,灼熱的呼吸細細吹拂我的鬢髮,我呻|吟著睜開眼。
「你又是什麼身份?」我不冷不熱的開口,歌玲澤垂著腦袋,咬著唇角滿臉委屈,我掃了她一眼,重新將目光轉回娥爾赫的臉上。她被我反問一句,氣噎得滿臉通紅,我冷眼打量她,輕笑,「請問,你什麼身份?」
房間內光線不是很好,窗戶都閉上,沒有通風,一進屋我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鼻子抽了下,四下環顧,卻見床榻上皇太極懨懨的平躺著……
他嗤地一笑:「變聰明了呵!跑了兩年,果然在外頭長見識了。」目光幽寒,左手撫上我的臉頰,粗糙的手感讓我渾身酥顫,「似乎我對你的警告都沒起到好的作用,讓你不許再離開我,你偏一次次的離開我……」
略微一動,背上就火辣辣的如同被火在燒。
這十多年下來,她樣子變化不大,只是身材有些略略發福,福晉的架子端得也比當年www•hetubook.com.com更加像樣。只是我……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一口氣嗆在了肺里,我險些沒緩上來:「這裏……究竟是哪裡?」
三月初一,明西路軍突出冒進,通過薩爾滸山谷時,杜松分兵為二,留兩萬人在薩爾滸紮營,自率一萬人突襲界藩城。傍晚,金國大貝勒代善、四貝勒皇太極等率兩旗兵至界藩城阻擊杜松,大金汗努爾哈赤則親率六旗兵力,猛攻薩爾滸明軍大營,將其殲滅。得勝后,努爾哈赤揮師轉向吉林崖,與代善、皇太極等合擊明軍,杜松被射殺,明西路軍覆沒。
「今兒初幾了?我……受傷昏迷了幾天?」
我剛開始沒聽明白,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她低聲再次重複:「是四貝勒爺的大福晉烏拉那拉氏來看您……」
「我知道。」我冷冷一笑,當年皇太極娶娥爾赫過門后,她處處看我不順眼,雖然我和皇太極之間的來往已經十分謹慎隱秘,到底還是沒瞞過她一雙嫉恨的眼睛,最後招來破天大禍。
初三!原來已經初三了!我記得吉林崖杜松軍隊遇襲是在初一,想不到自己居然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顧不得了,腦子就只一個聲音在叫囂——見他!去見他!馬上……
那一箭,力達我背,小安生……只怕不能倖免!
「主子!主子——」歌玲澤迭聲驚呼,從走廊外一路飛奔而至,我原本就緊張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貝勒爺回來了——他負了傷……」
「下賤奴才!」她冷言一掃,倨傲的看向我,「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一個小小的布雅福晉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擺主子架子!今兒個我算是大開眼界了,還以為爺在莊子養了個三年的是個什麼樣的狐狸精,小騷|貨!原來竟是這等姿色?哈,哈哈……」她笑得比哭還難看,面上的粉簌簌直落,滿臉的不置信,「這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滑稽最離譜的事了,前幾日我聽說莊子上的賤人進了家門,大福晉使人去屋裡找你被侍衛擋了回來,之後親自去見你,你居然擺起架子讓她吃了閉門羹。哈,這家裡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我看葛戴這個大福晉也當到頭了,居然讓你這麼個貨色騎到頭上來。你是什麼身份?」
「福晉息怒,這是我們扎魯特博爾濟吉特福晉,平素只住在莊子上,前幾日因戰亂才搬進府里來住……所以,還不太適應府里的規矩,您……」
夜晚八旗軍退守赫圖阿拉,皇太極正是趁此短暫時機,將受傷昏迷的我,匆忙送回家中。
「歌玲澤!」
眩暈感越來越重。皇太極把我從吉林崖救了回來,居然明目張胆的將我帶到了赫圖阿拉的家裡!他這是……想做什麼?!
歌玲澤扶著我一路跌跌撞撞的順著迴廊往前走,侍衛們不敢輕忽職責,呼啦啦的全跟了來。我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貝勒府里橫衝直撞,直把沿途幹活的奴才嚇得連連閃避。
「好生照看著……」簡和*圖*書簡單單五個字,底下卻隱含了千斤重的分量。
初三,明南路軍抵達阿布達里岡,北距赫圖阿拉約五十里,努爾哈赤率四千人留守都城,命眾貝勒率主力日夜兼程奔赴南線,迎戰劉鋌部。
己未年,大明國為鎮壓大金勢力,從各地徵調兵馬,連同葉赫部、朝鮮李氏王朝士兵在內共計十一萬餘人。為擴大聲勢,對外宣稱統兵四十七萬,于春二月十一在遼陽誓師,兵分四路,企圖合擊大金都城赫圖阿拉。
「我沒丟……」眼淚「嗦」地滴在他胸口,我摟緊他,鼻音濃重的說,「我沒丟……即使丟了性命,也不會丟……我是愛你的,皇太極!只是求你不要把我當成你的妻妾之一,我自私,我小氣,我固執……我就是無法忍受和別人一起分享你……」
安生……安生……我伏在枕上,眼淚洶湧流出。安生……小安生!牙齒狠狠的咬上自己的手背,我悲痛欲絕。
皇太極出征,不知道這仗會打多久,雖然他把我丟在家裡,可以避開城外紛亂的戰禍,但是這個家,何嘗又能讓我得到平靜了?
歌玲澤愣了下:「這裡是四貝勒府啊。」
西路為主力,由山海關總兵杜松率兵三萬人,由渾河兩岸入蘇子河谷,從西面進攻赫圖阿拉;東路由遼東總兵李如柏率兵兩萬五人,由清河出鴉鶻關,從南面進攻赫圖阿拉;北路由開原總兵馬林率兵一萬五千人,自開原出三岔口,從北面進攻赫圖阿拉;南路由遼陽總兵劉鋌率兵兩萬五千人,自寬奠,從東面進攻赫圖阿拉。遼東經略楊鎬坐鎮瀋陽指揮。
我疲憊到全身泛酸,心裏更是好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著:「你回說我還沒醒……」
「悠然……」他忘情的喊我。
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他和歌玲澤串通好來欺矇我的!
「喂……」我輕輕喊他,鼻子澀澀的,眼眶微濕,「我來了……你傷哪了?」手指微抖的撫上他削瘦的臉頰,觸感冰冷,「傷得重不重?你……」
「唉!瞧你說的……」她淺淺的笑了下,視線不經意的往我這邊投來。我心裏一顫,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可是兩條腿卻像灌了鉛般怎麼也挪不開步。
「這是……」
眾侍衛被我喝斥得均是一愣,歌玲澤從旁叱道:「依主子的話做就是!」他們這才恍然,急忙恭身行禮。
托腮望著窗外來回晃動的人影,我大為氣悶,無論我把傷養得多快、多好,都不可能趕在皇太極回來之前跑出四貝勒府去,我已被他禁足!這間屋子,葛戴固然是進不來,我也同樣休想出得去!
蒼白的臉,深刻的稜角,清晰的五官……他的唇緊抿著,瞳眸黝黑如墨,有痛有怨,同時也有無盡的悲憐。我不明白一個人的眼睛里怎麼可能包含那麼多複雜的情愫……但他眉心攢出的皺痕,卻著實令我的心臟狠狠的痙攣了下。
葛戴先是一驚,一雙妙目在我臉上轉個不停,漸漸的眼中有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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