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
第40章 廣寧

歌玲澤笑著喘氣:「大福晉她……一個人回來了,說是爺直接去了遼陽新城……」
「那爺……」
哲哲訝然的站起身,深深的瞅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那好吧。我一會兒替你回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這些日子大格格折騰得你也夠累了,但是過幾日我不在,家裡的事還是得麻煩你多照應。」
「歌玲澤啊——」
我拿眼睨她。
她困惑的望著我:「主子是要去遼陽找爺么?」
我正興奮不已,忽而轉念,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忙收了笑意,連連搖頭:「不……不成。」
「主子……」歌玲澤猶豫片刻,終於說道:「奴才不明白主子為何讓大福晉白白佔了這好處去。爺在廣寧苦戰,若是見到大福晉不辭辛勞的冒雪探望,難道不會因此而感動,心生憐惜么?」
「皇太極若是和她同回……」我慢慢的走向門口,身子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屋外積雪皚皚,雪花漫漫,一片迷朦凄涼之美。我呼出一口熱氣,悵然笑道,「那他夫妻二人同回和圖書之日……便是我步悠然歸去之時!」
「怎麼了?」
「主子,您果然料得准。」
「明天一大早。」
我沒多想,頓時高興得跳了起來:「好呀!我去!什麼時候動身?」
我正煩著呢,於是沒好氣的說道:「想說什麼就只管說出來,不用藏藏掖掖的。」
我哈哈一笑,覺得氣順了許多,擺手道:「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哈哈……歌玲澤,你且等著看吧,不出十天大福晉自個兒就會回來了。」
當時我正在院里剪梅枝,聽她這麼一嚷嚷,唬得心裏一顫,險些剪到了自己的手指。
「不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伸手點在她的額頭,笑道,「遼陽新城已成,我們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裏繼續住下去?讓你收拾行囊,自然是要準備搬家了。」
我抿嘴一笑,皇太極到底沒讓我失望。
到底是誰給了她這個膽子,使得她漸漸有了挑釁的勇氣?她何來的資本,敢在我面前給我施壓?
我點頭不語,看著她出門后的背景默默出神。歌玲澤走了www.hetubook.com.com過來悄悄收起桌上的茶盞,而後狀若無心似的睨了我一眼。
二十四日,努爾哈赤率兵進入廣寧城,孫得功與黃進等率軍民出城東三里望城崗,打旗撐傘,抬亭備轎,吹奏鼓樂的迎接金兵進城……
我瞟了哲哲一眼,心下黯然。總不能跟她講,我這個人是見「光」就死,而阿巴亥正是那束足以照死我的光——上次與多爾袞見面,被他一席話嚇得我差點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事隔那麼多年,年幼的多爾袞尚能敏感的察覺出我的眼熟,若我這樣貿貿然的出現在阿巴亥面前,我這不是成心找死么?
天命七年正月,努爾哈赤發兵攻打遼河西岸的廣寧城。
病勢來得如此兇猛,眼看著肥肥胖胖的小女嬰一天天消瘦下去,每日奶水不進,好容易連哄帶騙的吃了一些,卻常常不過幾分鐘便狂嘔狂噴出來,我急得險些沒抓狂。
等這裏收到消息時已晚了一天,於是歌玲澤天天守在門口張望,等了兩天,二十日傍晚她忽然撒腿奔進院子直喊:「和-圖-書回……回來了!」
二十二日清晨,遼東巡撫王化貞聞訊棄廣寧城而逃。
哲哲她們一行人在二月十一清晨動身,十四日抵達廣寧城,據報十七那日努爾哈赤便與眾福晉一起打道回府。
皇太極見我這個樣子,知道我已分不出心思跟去廣寧。時下天寒地凍,他原就不贊同我隨軍,這下子倒遂了他的心。女兒得病,他卻一點焦慮感也沒有,始終沒放在心上,氣得我真想踹他兩腳,可轉念想到他要在這大冬天的去征戰吃苦,又不禁為他心疼。
我聽得不耐,甩手說:「不去就是不去!我不過是個妾室,擠那一堆福晉裡頭做什麼?」
哲哲,從來沒敢小覷她!可是……總覺得她最近的氣焰有些過於囂張,大改以前那種溫吞無害的處事方式。
二月初十,正當我在屋裡無聊得發悶時,哲哲忽然來找我,一見面就問:「大福晉欲率眾福晉趕赴廣寧城撫恤八旗將士,特命眾貝勒福晉隨行……你可願同去?」
「你不懂的事多了。」我冷冷一笑。
正月二十,據報金兵五萬兵https://m.hetubook.com•com馬抵達子河、渾河、遼河三股河流交岔之處。在強渡三岔河后,直撲西平堡,其後又在沙嶺擊潰明三萬援軍。
我不管皇太極會如何去想哲哲,但起碼我並非是完全看不懂聽不懂的傻子,哲哲先前跑來問我時,隻字沒提是阿巴亥點名叫我去的,我若是提出「去」,只怕這個人情便落在了她的頭上,我必得承她一個人情。可惜的是她絕沒料到我會說「不去」,無奈之下她只得抬出阿巴亥來壓我,面上聽來仍是言語婉轉,沒半分火氣,可實際上卻像是在放話提醒我不夠深明大義,不配得皇太極的寵愛。
我心裏一空,咬著唇,一片茫然。
捷報源源不斷的從前方發回,然而對於留守家裡的我來說,未能親自隨行陪皇太極身邊,第一時間與他同甘共苦,總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最後臨走一句最狠,擺明就是警告我,她離開的這些時日由我代管家務,也不過就是代管,永遠也別想奪了她的地位和權力。
我原本已做好隨征的準備,誰曾想年初蘭豁爾在雪地里貪玩,著https://m.hetubook.com.com涼后得了風寒。這本不算什麼大事,可她拖著兩條鼻涕蟲卻還纏著格佛賀玩兒,結果害得才十個月大的格佛賀感染風寒,先是咳嗽,而後突發高燒,竟是連日未退。
二十三日,游擊孫得功和他的同夥千總郎紹貞、陸國志、守備黃進等投降,迎請金兵入城。
哲哲見我為難,越發奇怪了:「去年遼陽新城選址慶典,聽說大福晉的三位阿哥遇著了你,回去后十五阿哥在大福晉面前直誇你,還說你五官長得與大福晉有幾分相似……念了好幾回,連大福晉都記住了你。昨兒個點人隨扈去廣寧,甚至還破例提了你的名字,你如何就不去呢?若是能討得大福晉歡喜,對爺也甚有益處……」
「準備收拾行囊吧。」我放下剪子,輕輕的笑。
「何況……這麼露臉的好事,為何您要放棄呢?奴才、奴才真是不懂……」
越想越覺心煩意亂,我忍不住抓過桌上一隻細瓷花瓶,高高舉起往地上猛地砸下。「啪」地聲,歌玲澤驚駭得蹦起老高,面如土色的瞪著一雙驚恐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望著我。
「奴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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