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小城故事
第十三章

許諾有點窘,粗聲粗氣地說:「你感冒也是自找的。樓里那麼多空房間你不睡,偏偏要睡陽台,活該!」
雖然是夏天,可是小鎮後半夜已經退了涼,睡在外面不是明智之舉。所以林天行日次醒來,發覺鼻子塞了,感冒了。
「你這是怎麼了?」林天行被吵醒很不爽。
許諾啃著油條從廚房出來,看到這兩個灰姑娘,大笑不止。直到許媽媽把盆子塞她手裡,打發她去擦窗戶。
三人各拿一把掃帚,就像哈里波特三人組一樣來到了神秘的儲藏室門前。
林天行一肚子不服,但是此刻沒力氣和她爭辯,只有選擇睡覺,養精蓄銳,等待來日再戰。
「麻煩哦。」許諾抱怨著,開始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凳子椅子往外面丟。忽然悉索地一聲,只見兩個拳頭大的黑色物體從雜物堆里竄出來,迅速消失在了儲藏室門外。
許諾在旁邊看著冷笑,「他是感冒,又不是坐月子,有這麼誇張嗎?」
「老鼠?」
林天行故意刺|激她,「這算什麼?你知道不?有道菜名字還叫三叫……」
許諾喘著氣抹眼角,「見過好騙的,沒見過這麼好騙的。還好咱家不是黑店。」
劉錦程搖頭,「你現在得意的,半夜有得你受。」
「還不都是你!」許媽媽訓她,「睡得好好的把人家趕到外面去。和-圖-書當別人都像你這麼皮粗肉厚啊?」
事實也如劉錦程所說的,林天行很快就嘗到了苦頭。
店裡客人沒見著林天行,不少阿姨大姐都拉著許諾問長問短的,很是關切。許諾向林天行抱怨,「有擔心你殘疾了的,有擔心你失戀了的,甚至都準備幫你張羅找對象了。」
「女魔頭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林天行覺得很稀罕。
許諾不幹,「想偷懶,可沒那麼容易。」
林天行竊笑,悄悄爬過去,伸出食指,戳了戳許諾軟乎乎的臉。
許諾端起菊花茶摸了摸,已經涼了,遞給林天行。然後她去打了一盆水,到進去許多冰塊,擰了一條冰毛巾,敷在林天行額頭上。
許諾用目光殺他,殺完了又去殺林天行。林天行不理她。他繼續裝出一副嬌柔虛弱不堪病痛的楚楚可憐的模樣,大有他家祖先林氏黛玉小姐的風範。外婆心疼他,下令說他感冒一天不好,就一天不用幹活了。
「你怎麼趴我腳底下,你又要幹嗎?」
「謝謝。」林天行覺得很舒服。
許諾抽了抽鼻子,繼續睡。
半夜兩點,睡得正熟的林天型被抓門聲吵醒。說是抓門聲,因為聽起來就像有什麼東西在門上使勁地撓啊撓,又是夜半三更,這個聲音聽起來就像鬧鬼。
林天行狗膽包天,www.hetubook•com.com又伸手去捏住許諾的鼻子。許諾不能呼吸,只好張開嘴巴,粉紅色的嘴唇下露出瓷白的牙齒,倒挺可愛的。林天行看著她傻睡的樣子嘿嘿笑,戳她的鼻尖,做豬鼻子。許諾不大舒服地哼了哼,突然一個巨靈掌招呼過來,一下就把林天行打趴在地。
林天行看著許諾笨拙地踩在凳子上擦玻璃,一晃一晃地,心也一緊一緊,真擔心凳子一垮,她推金山倒玉柱地掉下來,跪在地上的他和劉錦程都得被壓成泥。
等到一胖一瘦兩個灰姑娘把廚房地板收拾完畢,許媽媽委派下一個工作,「你們去儲藏室收拾一下吧。」
說完踩著凳子去擦玻璃。許諾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臉有點紅,沒說什麼,挨著劉錦程擦地板去了。
許諾渾然不覺,晃悠著擦得很賣力。忽然一隻手伸過來奪了她手裡的抹布。
林天行說給許諾聽,許諾臉色又青了幾分。
次日溫度攝氏三十八度半,南風一級,大寶都熱得無精打采爬地上不動,可是雲來客棧的老闆和員工卻依舊不得不挽起袖子拿起抹布掃帚除四害。
三人下了地下室,許諾拉亮燈。十五瓦的小燈泡,比蠟燭亮不了多少。屋子裡堆滿了雜務,平時人活動的地方還比較乾淨,死角里則全是灰塵。
外婆哎呀呀地嚷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半天,把家裡什麼板藍根沖劑、傷風顆粒、小兒感冒糖漿之類的東西搗鼓了一大盒子,輪著要林天行吃。許媽媽叫廚房熬了一鍋皮蛋瘦肉粥,親自端到林天行床前。
「睡你的!」許諾把冰毛巾搭在林天行眼睛上。
許諾一大早就打了雞血似的衝進劉錦程的房間,把兩個男生挖了起來。然後一人丟了一快抹布。
「冤孽哦冤孽。」劉錦程老成地搖著頭,「我這老姐,天不怕地不怕,惟獨只怕——」
劉錦程和林天行彼此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無奈和絕望。劉錦程找出兩張頭巾,兩人分別綁了,然後下了樓,跪在地上撅起屁股擦地板。
許諾看了看他通紅的臉,輕聲說:「你還是睡一下吧。」
「去去!」林天行把她趕走,「學過物理嗎?知道重力加速度嗎?你掉下來,就著那個坑就可以直接把你埋了。」
許諾這丫頭睡品奇差無比,亂翻身、踢人、推人、抽鼻子、囈語,而且往往都是在林天行將睡未睡著之際,許諾一腳或者一掌過來,又把他弄醒。如此反覆了三五次,就是神仙也睡不下去了。林天行沒有辦法,只好捲起鋪蓋逃到了二樓平台上。
劉錦程點頭,「她小時侯跌陰溝里被老鼠啃過腳指頭,心理留下了陰影。」
許諾和劉錦程兩個和_圖_書混蛋在旁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儲藏室的門早就開了。
林天行仰著下巴,「你,擦地,我來擦窗戶。」
許諾上床幾腳把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劉錦程踢到一邊,「噩夢,老夢到耗子爹媽跑來找我要孩子……」
許諾滿臉發紫衝去水池邊。林天行終於扳回一局,得意地笑。
林天行捂著臉,哀怨得不行,「我……我撿錢,不行嗎?」
「你還真感性。」林天行看她驚恐的樣子,也有點內疚。不過這點內疚很快就在睡覺過程中化解為零。
林天行壯著膽子打開門,外面站著萎靡不堪的許大小姐,青黑著臉,抱著枕頭,表情哀怨又不安。
許諾後來改去後院除雜草,就再沒進過屋子。林天行他們收拾了一半,又發現了一窩眼睛還沒張開的小老鼠,數數竟然有八隻。怎麼辦呢?請示了許媽媽和外婆,領導一致意見:丟遠點,生死由命。
「你們兩姐弟,消遣著我很好玩嗎?」
林天行於是真的在牆上摸啊摸,摸了一手石灰,終於摸索到一個突起,然後使勁按。
許諾嘆氣搖頭,「原當揀回來了一個壯丁,沒想其實揀回來一個祖宗。」
許諾摸了摸他的額頭,「是有點燙,要不要去醫院?」
許諾一本正經地對林天行說:「林兄,這裏機關複雜,你在右手邊的牆上找找,摸到有突出的地方,就按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
許諾這才醒了過來,茫然四望,然後看到倒地不起的林天行。
這一覺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來。四肢軟軟的,頭卻不暈了,滿身都是汗,不過應該不燒了。
林天行搖頭,「我沒那麼嬌氣。我多喝點水就是。」
林天行驚愕而不解,「她怎麼了?」
劉錦程很感慨,「林哥你給我信心了。」
林天行不信邪,「她還會半夜過來占我清白不成?」
「趕走了人家爹娘不算,還把人家扔了。」
許諾臉色刷地白了,後知後覺地一聲高分貝尖叫,丟下東西也跟著沖了出去。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林天行轉過頭去,看到許諾趴在床腳,睡得正香,腦袋擱在白蘿蔔一樣的胳膊上,臉上帶著紅暈,嘴巴微張,似乎流了口水。
林天行有點發燒,說話沒什麼力氣,「我很喜歡這裏,居民人好,遊客人也好。」
「行行好,讓我和你們擠一宿吧?」說著就主動擠了進來。
劉錦程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於是劉錦程裝模作樣念了幾句早死早超生之類的廢話,把小老鼠一窩端到了老遠的河口雜樹林里丟了。
「誰趕他了?阿程不是一覺到天亮嗎?」
林天行難得聽她說話這麼溫柔,忍不住打量她。
「你——」
林天行氣得拿掃帚要揍他們倆。
劉錦程感嘆道:「我這門內家工夫可是修鍊了多少年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