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嘉月嘗了嘗,覺得的確美味,這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來。
我急忙跳開,笑嘻嘻道:「蒙統領,我的舞,你可受不起的喲。」
我看封崢對著絢麗的夕陽出神,不免竊笑。
蒙旭也笑嘻嘻道:「那就請郡主給在下這個榮幸好了。」
嘉月照舊掩面哭泣不休。
蒙旭舞完一曲,居然過來拉我。
嘉月聽他提起了皇帝,倒沒辦法繼續鬧。
我吃著肉,喝著酒,一邊大力鼓掌,為蒙旭喝彩。
嘉月見到帳篷並沒她所想的那麼簡陋,又見皮草華麗,器皿精緻,也漸漸收了眼淚。
烤好了的羊被整個抬了上來,放在嘉月面前的案上。
可是嘉月一聽要露宿荒地,登時驚得面如白紙。
夜幕降臨,篝火熊熊燃燒,浸入味了的羊架在火上,鐵架一邊旋轉,一邊有人往羊身上塗抹野蜂蜜。烤出來的油滴到火里,發出滋滋聲。很快,誘人的濃香散發了出來。
日落十分,火紅的太陽掛在西面地線之山,連綿起伏的低矮山丘都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邊。極遠處,牧羊人騎著馬,將成群的牛羊往家裡趕去。
蒙旭竟然有幾分羞澀,抓了抓頭,「讓郡主見笑了和圖書。其實只是我們北梁女子更為爽朗直率罷了。」
我正看那幾個人升火,習武之人的敏銳讓我感覺到身側有人接近。猛地回頭,看到蒙旭正走近來。
我不悅,「她可是在家裡日日盼著你回去呢。你想想她又不會少一塊肉。」
當然是假話。嘉月此刻在車裡哭得正開心,哪裡有精力關心外面的人如何搭建帳篷。
蒙旭大聲誇獎了伊蓮蘇娜幾句。少女臉上兩片火燒雲,朝著蒙旭拋了一個秋波,打馬又跑了回去。
如今出了關,我們都身在異國他鄉。這一路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倆關係好點,彼此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我這下開了眼界。這個帳篷與我當年和師兄他們搭的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十多根碗口粗的木樁打進地里,圍成一個圓,在用厚重結實的白氈布包住。帳篷頂是架起來的,邊角都和柱子扎在一起。帳篷里再用屏風隔出裡外間。然後侍從們在帳篷里鋪上粗毛地毯,擺設上桌椅卧具。我看席上鋪著虎皮、熊皮,還有上好的狐裘墊在椅子上。
「晚晴?」封崢皺眉,然後才明白過來,「m•hetubook.com•com哦……晚晴。我沒事想她幹嗎?」
她身邊一個大姑姑搶先叫了起來:「這裏荒郊野外,連口井都沒有,竟然要我們尊貴的公主露宿在此?你們北梁真是欺人太甚!」
「那你怎麼三天兩頭往我家跑?你沒看中她,難道你看中了我?」
還沒等派人去問,那個胡倫大人已經過來彙報,說天色不早了,這裏又背風,今天是不是就在這裏休息。
封崢氣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對晚晴,本沒有其他想法。」
封崢低沉著聲音到:「晚晴就像我妹妹一樣。」
胡倫老頭也十分為難,解釋道:「公主息怒。這並不是臣等為難公主,乃是我們北梁習俗就是如此。我國地域廣袤,城鎮不及南國稠密,多是這樣的牧場。即便是皇帝出行,中途歇息,也住帳篷。」
嘉月出了車,左右張望,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樹林和草原。她問:「客棧呢?」
一曲畢,喝彩聲四起,連封崢都面露欣賞的笑容。
我不免掃興,「我妹妹這麼好的姑娘喜歡你,是你的福分。」
我笑道:「蒙統領放心,這話我會一字不落地轉給公主聽的和*圖*書。」
看著複雜的工序,在士兵熟練的操作下,花了兩刻就完成了。
蒙旭也被我嚇了一跳,「郡主好生敏銳啊。」
蒙旭等北梁官員見公主肯吃東西了,也鬆了口氣。男人們很快放開手腳吃喝起來,北梁女官則走到席中央偏偏起舞。
我們坐在大帳之中,嘉月坐首席,我佔著喜娘的身份,坐她右首,封崢還要坐在我後面。
我不免得意,「蒙統領過獎啦。對了,不知道帳篷要怎麼搭,公主派我過來看看。」
天色暗了,女官們左勸右勸,終於把嘉月從車裡請了下來,送她進帳篷。
封崢氣得頭頂起滾滾黑煙,蔚為壯觀。他和我說話,總是講不了三句就黑臉。他自詡是君子,不和女人吵架,所以轉身就走。他身後不遠正有幾個士兵在搭柴升火——原來煙是從這裏來的。
他拉著我的手腕不放,我們倆拉拉扯扯。忽然有人伸手過來,扣住蒙旭的手腕,然後將我拎了開去。
漸漸,日頭偏西。我們的車隊也停了下來。
「原來是害怕了。」我鄙夷,「我二師兄說的對,你們這種公子哥兒,總是最怯懦的。天大地大,都比不過榮華富貴。」
封崢m.hetubook•com•com的耐心似乎給我磨得差不多了,似乎翻了一個白眼,「我要不把她當妹妹,我爹才更要打斷我的腿。」
我多看了他幾眼。自打上次我發火罵人後,他們幾個男人見了我就格外老實。封崢雖然依舊不苟言笑,不過也沒對我冷著臉了。
我笑呵呵道:「蒙將軍好艷福呀!」
「他們張了皇家錦旗,百姓們看到了,就沒過來。」封崢說。
蒙旭大概覺得我們南梁人都太不解風情,乾脆推開桌子自己上場。他們北梁男人的舞蹈,剛毅中帶著奔放,大開大闔,舉手投足有著說不出的瀟洒意味。
封崢習慣性地拿餘光掃我,「你笑什麼。」
封崢的臉被夕陽染染上一層薄薄的粉紅,讓他略有惱怒的神情竟然顯得有點羞澀,「一派胡言亂語。」
蒙旭很高興,說:「郡主初來,還有很多事沒領教過呢。這草原生活,其實遠比貴國所想的要好。我們東面也有大片良田,種植麥子,西面則出產瓜果和礦石。生活或許不及南邊舒適,但絕對富足安逸。」
我定睛一看,果真是封崢。這人真堪比我家老媽子了。
我從小跟著師兄們進山挖人蔘,一去數天,晚上也www•hetubook•com.com是在背風處扎帳篷過夜。所以聽到胡倫說要扎帳篷,我一時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伊蓮蘇娜把辮子一甩,放開喉嚨高聲歌唱起來。草原姑娘的嗓子高亢嘹亮,悠揚的歌聲直衝雲霄,又婉轉流暢,在這萬里晴空和廣袤草原之間回蕩。
我說:「你想晚晴了吧?」
「郡主可滿意?」蒙旭問我。
我不由點頭,「這樣的帳篷,住著倒也舒服。」
嘉月看著整羊,心驚膽戰,但是聞著又覺得香,猶豫不決。我趕緊切了一快上好的前腿肉,切成小塊,叉好了遞給她。
我「哈」地一聲笑,「你娘和姨娘們給你生了四個妹妹,你還嫌不夠,還要跑到你爹的老對頭家去認妹妹。我要是你爹,腿都給你打斷去。」
蒙旭自從先前與我一同聽了歌,就熟絡了起來。他見我不像別的南梁女子那麼矜持拘束,便也不同我講那些虛禮。我一說想看搭帳篷,他帶著我就去看。
胡倫老頭說:「公主,我們安營紮寨。」
酒正酣時,跳舞的姑娘們紛紛下來,拉著男人們一同起舞。我看居然有兩、三個姑娘去拉封崢,果真都愛小白臉。封崢這人古板得要死,很不給人家女孩子面子,堅持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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