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冬還要辯解,我捂了他的嘴,賠笑道:「好,這就跟你走!」
「你還高興了?」夏庭秋哭笑不得。
我和小冬手牽手,蹦蹦跳跳地跑走了,把夏庭秋甩在了身後。
夜晚,小冬睡著了,我悄悄溜出來,爬到屋頂上。
我嬉皮笑臉地趕上他,「幹嗎把臉板成這樣,倒像是你被調戲了一樣。」
「嗯。」夏庭秋伸手把我摟進懷裡。
「你家裡飛鴿傳書,剛送到的。」
我們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十多天後,到達了南海,我二師兄夏庭秋的故鄉。
我追著他,說:「我身體都好得差不多了,別老把我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不過那兩人似乎是知府家的親戚,這下得罪了,不知道日後還會不會找上門來。」
夏庭秋走過去,一腳一個,將那兩個男子踢進了田邊的水溝里。兩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圍觀的孩子們卻哈哈大笑起來。
「我當年被大娘毒打,我爹只好把我遠遠送走了。那時候我就想,我終有一天還會回去的。我會掌管這個家,會讓我娘過上好日子。」他笑了笑,「後來漸漸大了,也看開了,把這口意氣放下了,沒想機會卻真的來了。可惜我娘死得早,沒能看到今天。」
「二師兄!」我氣得跳腳。www.hetubook.com.com
夏庭秋抿了抿。他雖有叛逆之心,卻極尊重師父的。既然師父都開了口,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夏庭秋揉了揉眉頭,「去年我大嫂過世后,大哥就有了皈依佛門之心,後來是被宗親長輩勸說住了。現在看來,他這次怕是下定決心的了。」
「乖!」我摸摸孩子的頭,笑眯眯,「走,回去姑姑給你做炸糖圈吃。」
我聳肩,「很少有人誇我漂亮嘛。」
夏家其實派了人過來迎接未來的當家,馬車就停在山下。那個黑壯的家丁見了我,立刻一聲:「少夫人!」
「二師兄!喂!二師兄!慢點呀!跟不上了!」
「哎呀,真當我那麼無能?」我把手裡的小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就等他們靠近了架脖子上,你就衝出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庭秋才輕聲說:「我八歲入山,至今已有十六年了,只回去過三次。一次我娘去世,一次我爹去世,然後是去年我大嫂去世。」
「小姑姑最漂亮了!」小冬立刻機靈地嚷嚷。
「二師叔像土地公公!」小冬大叫。
「師父!」我嚷嚷,「你這麼老提這事,我說了我不嫁……」
我笑了笑,陪著他一起看月亮。
他轉頭回房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了。我追了兩步,站住了。
「小姑姑,」小冬問,「壞人要上山來抓你嗎?」
夏庭秋掀了掀嘴皮子,轉頭繼續走。
夏庭秋展開看,沒讀兩行,神色大變。
在田間玩耍的孩子們的確都站在遠處看著,不過個個臉上流露出的,都是羡慕敬仰的神色。
夏庭秋把我拉回來,對家丁說:「這是我義妹,你們叫她六姑娘吧。」
夏庭秋獨自坐在那裡,身上披著一層月光,背影有點寂寥。
我想我的陸也做六的意思,叫我六姑娘正好合適。
大嫂幫著我收拾行李,又包了葯讓我帶著路上吃。我身子雖然沒好到當年那程度,可也沒什麼大礙了。大嫂只囑咐我不能傷風著涼,不可運動過度,又說海邊魚蝦好吃,卻不可過量。我聽著她絮絮叨叨,不由想到了我早逝的娘,心裏有點發酸。
「小姑姑,」小冬拉著我的袖子,「我今晚要和你睡。」
「我?」我叫。
「得了,別嚇著孩子。」我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人家長得俊俏,還不興有人來調戲了?」
「二師兄,記得四年前我剛醒來的時候,晚上想起我娘,總會哭。那個時候,你總是拿被子裹著我,抱我去外面透氣。你說我娘這樣https://m•hetubook•com.com的人,一輩子和善慈悲,死後必定不會在地獄徘徊不走,肯定會早早投胎去好人家了。我想,你娘也一樣吧。所以即使她看不到,可只要能過幸福日子,也就沒有什麼差別了。」
夏庭秋站住,回頭狠狠瞪我一眼。
夏庭秋揚手,把手裡的小石子拋了出去。石頭遠遠落在水潭裡,把鏡子一般的水面擊出一片碎光。
小冬歡呼起來,「二師叔!」
我走過去坐下來。
「都收拾好了?」夏庭秋看了看我,「路上起碼要花大半個月,你多帶幾件衣服。」
「他們敢!」夏庭秋狠狠道。
「你在憂愁什麼?」我問,「你大哥出家了,現在你是一家之主了,你還憂愁什麼?」
我拉了拉夏庭秋的袖子,「算了。孩子們都看著,讓鄉親知道了,要說閑話的。」
兩個男人並沒昏迷,還說得話,此刻已是嚇得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卻沒辦法站起來。他們連聲哀求:「大俠息怒!小人不知冒犯了令妹,實屬無心之過,還請大俠手下留情,饒我們兄弟二人性命!」
我笑著把小侄子抱了起來。
夏庭秋面色冷峻,眼神如刀半鋒利,直視著癱軟在地上的兩個男子。他手裡長劍沒有出鞘,他剛才只是點了這兩人的穴而已。
www•hetubook.com•com也好。」師父發話,「老二,你還是回去一趟吧。」
「你也命好,走哪裡都是衣來伸手的命。」夏庭秋嘴角彎了彎。
夏庭秋安撫地拉了拉我,「好了,說定了。我們明日出發吧。」
師父又說:「你把阿雨也帶去吧。」
夏庭秋眉頭深鎖,「我大哥他……執意要出家。家裡長輩急召我回去。」
小冬還不解氣,解了竹簍,將裏面的泥鰍一股腦全都倒在了那兩人身上。泥鰍受驚,鑽到了衣服里,那兩人動彈不得,只能嗷嗷慘叫不休。
回了道觀里,只見大師兄和師父站在院子里,神情肅穆地說著什麼。見夏庭秋跟著回來了,大師兄把一封信卷遞了過去。
我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不好意思再去打攪他。
「出家?」我抽過那封信,仔細讀。
我嚇得跳開老遠。
我坐近了點,依偎在他身邊,頭靠著他的肩。
夏庭秋依舊穿著一套皺巴巴的道袍,梳著道士髻,十分不修邊幅。他背著手在前面走得飛快,我拽著小冬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追著。
日次是個亮陰天,正適合趕路。我和夏庭秋拜別了師父和大師兄一家,下山而去。
夏庭秋的臉又黑了兩層,「我要是沒趕過來,你還不讓那兩個登徒子輕薄了去。」
師父摸了摸鬍子,「你也老大m•hetubook•com.com不小了,早該下山了。我知道你和你家有點芥蒂,可那到底是你的家,如今家裡有難,你也當盡一份力才是。」
師父說:「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況且南海比山裡溫暖得多,也有利於你休養。你三嫂要給你說親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年紀不小了,呆在山裡也不妥當。跟你二師兄去外面走走,找門合適的親事吧。」
「在夏家,估計不能像在這裏那麼自由。」大嫂理了理我鬢邊的頭髮,「不過你的終身大事,早日解決的好。」
「二師兄。」我也叫了一聲。
夏庭秋沒好氣地收了手,掃了我和小冬一眼,「一回來就見你們闖了禍。趕快跟我回家!」
我笑嘻嘻地拉著小冬跟在二師兄身後。
「師父是讓我回去繼承家業?」夏庭秋驚道。
「那我就帶阿雨一起去吧。」夏庭秋搶了我的話,「夏家在南海那麼有名望,她作為我的義妹,不難找婆家的。」
我把信讀了兩遍,遲疑道:「你大哥都已經剃度了?你二叔是要你回去接替家主之位呢。」
我們倆依偎著,久久沒有說話。
「大嫂都給我收拾好了。」
「怎麼了?」我問。
夏庭秋和老家的關係似乎並不是很好,所以這些年來要不遊走四方,要不住在山裡,很少回南海去。如今迫不得已要回家,想必十分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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