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蕭政擰起了眉頭。
夏庭秋臉上的那絲笑被這句話抹沒了。
我陰笑,「誰叫你剛才裝小白兔?」
蕭政神情緩和下來。看來上位者都喜歡被拍馬屁,即便刻板陰沉如蕭政者都不能免俗。
夏庭秋眨了下眼,望著我沒說話。
「怎麼了?」夏庭秋見我停住了,追問。
夏庭秋也小聲答:「他派兵,那條航道就沒我的份了。」
夏庭秋也笑著,俯身過來,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
「好些了嗎?」蕭政問我。
「我只是隨便說說。」我見不妙,趕緊圓場,「我以為你明察秋毫,下頭這點動作應該瞞不過你的眼睛才是。既然你是真不知道,那就是我錯怪你了。」
「謝大嫂吧。」夏庭秋似乎輕嘆了一聲。
我咬了咬下唇,說:「我見著封崢了。」
等他走了,我伸出手,就在夏庭秋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
我也心中窩火,忍不住頂嘴:「那也是要看什麼人養!」
我心裏發熱,「謝謝。」
提起晚晴,我立刻興奮起來,拉著夏庭秋絮絮叨叨說了好長一番,然後就極其自然地想到了封崢。
「必然會有一場爭鬥的。」夏庭秋微笑,「我們胸有成竹,你不用擔心。」
「你就吹吧。」我撲哧笑起來,「你是怎麼尋過來的?大搖大擺走來敲門?」
「自然是絕不姑息。」蕭政一m.hetubook.com.com臉理所當然,看我的眼神十分鄙視。
等我徹底清醒過來,已經過了五日了。
夏庭秋猛地抬起頭來。對上我清明的眼神,他似乎長長鬆了一口氣。
「蕭政竟然放你進來?」
我覺得很是安心,也抓著他的手不放。
我問:「這麼說,你並不知道此事?那你現在打算如何辦?」
夏庭秋焦急地叫了我幾聲,有人在我的穴道上扎了一針,我又昏睡了過去。
「什麼什麼意思?」我打馬虎眼,避開他的視線。
夏庭秋咳了一聲。
我在他的沉默中繼續說:「他身體很不好,幾乎是卧病在床。大夫說他只是一點舊疾,可我卻看著很不放心。我……我想求大嫂過來給他看看。」
夏庭秋的念叨就像一根絲線一樣鑽進我的耳朵里。
「怎麼會呢?」夏庭秋哭笑不得,抱緊了我,「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沒有人會不要你。乖,別哭。已經沒事了。」
「你覺得我是個無恥之君?」蕭政額頭的青筋暴露。
「好在我很正常。」夏庭秋又恢復了嬉皮笑臉。
夏庭秋詫異,「他還真吃你這套。」
車動了起來。
夏庭秋那雙桃花眼笑得彎彎的,「就是說,換了人養,你就養得熟了?」
夏庭秋痛叫,「乖乖的,力氣怎麼這麼大?你不是還病著嗎?」和_圖_書
「可惜沒用在對的地方。」我不以為然。
左手被一個人緊握著。那人正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夏庭秋說:「你當時病得正沉,他家太醫束手無策。我說帶了葯來,他二話沒說就放我進來了。」
我緊拽著他後背的衣服,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了他衣襟上,「你為什麼才來?我等你等了好久!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夏庭秋很耐心地解釋給我聽,「我已經和陛下商討過了,陛下有意剿匪,夏家和船王家族都樂意協助同陛下。」
我拉著他,小聲問:「為什麼不是皇帝派兵?」
我多嘴,說:「為何不考慮效仿番國國君的作法?」
夏庭秋笑嘻嘻地抓住我揮舞過去的拳頭,「師妹息怒!師妹息怒!你放心,你就算被他帶到天涯海角,我一樣可以把你找得回來。」
「這麼說,是要打仗了?」我皺眉。
夏庭秋手搭著車門,探頭追問:「我說,你剛才說,要看什麼人養,是什麼意思?」
話題一下跑那麼遠,我腦子轉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我就知道你告訴我的。不是官府與海盜有勾結嗎?」
當著夏庭秋的面,我也不好如往常一樣對他使性子撒潑。我謹慎得體地說:「雖然還沒什麼力氣,不過已經好多了。謝陛下關心。」
「他倒白佔便宜。」
「你聽他m.hetubook.com.com胡扯。我又不是狗!」我被夏庭秋這樣看著,耳根子莫名其妙地發熱,乾脆扯過車簾放下來。
我哭得不亦樂乎,哭到後面又喘咳起來。肺部劇烈地疼著,我蜷著身子咳成一團,滿嘴鐵鏽味。
夏庭秋眼帘低垂,沉吟片刻,道:「也好。上個月大師兄給我來信,說一家人正在惠川走親戚,要小住一個月。惠川離這裏也只有六、七天的路程,請大嫂來一趟也方便。」
蕭政的臉更黑了三分,「你覺得我會做這樣的事?」
蕭政嘴角牽了一下,看了夏庭秋一眼,「想必你也好奇你師兄怎麼會來。」
夏庭秋不住撫摸著我的頭髮,在我耳邊說:「沒事了。別哭,你現在不能多說話。」
夏庭秋一直坐我床邊喂我喝粥,見他來了,便站起來,拱手行禮
「那我養你十來年,把你養熟了沒?」
「你就繼續君子吧!」我氣道,「他現在裝得好。在你來之前,還一副欺男霸女的模樣。你要不來,他就帶著我回京城去了。我看你到時候去哪裡找我!」
「當然。」夏庭秋揚眉,「不然還能翻牆不成?」
我頭疼,「別說了。我發覺我身邊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怪。」
我趕緊沖他一笑,「陛下這個決定,真是英明。」
蕭政為人傲慢,目空一切一直是他的待人態度,可也對https://m.hetubook•com•com夏庭秋點了點頭。這讓我也驚訝了一下。
「他倒是真的關心你。」語氣酸溜溜的。
蕭政語氣傲慢:「番國彈丸之地,貧瘠荒涼,靠海上掠奪為生,尚且說得過去。我們堂堂東齊,地廣物博,海路貿易興旺,犯得著為這點蠅頭小利毀了數百年的聲望?」
「我曾聽水手們說過,浪番國的國君就公然鼓勵海盜去別國燒殺擄掠,還與他們一同分贓。所以他們的海盜才會如此猖獗。我當然覺得這個行徑十分可恥。可是一聽說官府和海盜勾結,便想若是有利可圖,你也未必不會這麼做呀。」
「不說他了。」夏庭秋摸摸我的頭,「聽說你和你妹妹重逢了?」
夏庭秋又咳了一聲。
夏庭秋略有點不高興,卻沒怎麼擺在臉上。倒是蕭政在我臨上車前,冷不丁地對夏庭秋說了一句:「我說什麼來著?這就是個養不熟的。對她再好,心裏也只挂念著封崢一個人。人家不來招她,她都會自己巴上去。」
我憋著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夏庭秋問我:「雨兒,你對開闢新航路一事,知道多少?」
錢太醫給我把過脈后,蕭政也出現了。
蕭政被我頂了一句,果真心情大好,陰惻惻地笑了兩聲,轉身就走了。
窗外是個亮晴天,寒鳥在枯枝上鳴叫著,門外傳來唰唰的掃雪聲。
蕭政可不是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心胸廣闊之人,就算我能原諒他殺我全家,他都不能容我和夏庭秋兩人在他眼皮底下親親熱熱。
我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鬆散的頭髮。
我看慣了他一臉陰沉地說著那些詭計,猛然聽他這般高談闊論,一時有點不習慣。
「那怎麼是裝?」夏庭秋不滿,「天家之事,本來也不是我這種黎民百姓能過問的。不聞不問不說,這才是君子為人之道。」
我在家裡又休息了兩日,幾番央求,才終於得到蕭政和夏庭秋的同意,再次去探望封崢。
我驚訝,「你竟然不知道?我還當是你的主意。」
「正是。」蕭政臉色沉了下來,「我這次南下,本是巡視新修建好的京海運河。前陣子我卻私下接了一張摺子。有位官員冒死像我稟報了定波地方官府私下勾結海盜,獨霸航道,洗劫來往商貨船之事。」
接下來的睡眠就要平靜很多。低熱有點反覆,偶爾會做夢。可是不論何時,只要我焦慮著醒來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握著我的手,對我溫柔低語,喂我葯和粥。
「難怪。」
蕭政對我的吹捧無動於衷。他冷漠地看了看夏庭秋和我,一言不發,扭頭離去。
的確。蕭政花了這麼大力氣才把我給抓到,怎麼會輕易讓夏庭秋來見我?他就不擔心夏庭秋趁他不注意帶著我偷跑了?
我摸了摸他帶著疲憊的臉,淺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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